《那个杀了我的妹夫》非常正器

58、火烧大殿

　　魏修与乔叔明一行小心潜行，摸到明光殿的时候，韩卓已经带着黑骑站在了巨大的殿门前。
　　——那扇能够抵御攻城木三次撞击的沉重大门。
　　列队整整齐齐，几乎黑骑核心的部分都在这里了。
　　魏修远远看着那个骑着黑骏站在最前方的男人，又觉得眼睛发热酸胀起来。
　　“大将军，攻城木已经准备妥当。”
　　韩卓看着架在明光殿前的巨木，沉默片刻，点头应允。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厚重的宫门受到了第一次攻击。
　　韩卓回过头，用仅剩的那一只眼睛看向远处的宫墙——
　　他心中莫名地感到不安，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他。
　　然而失去了一只眼睛的视线让他颇不适应，过了许久始终没有从那高高的宫墙上发现什么。
　　“准备第二击——”
　　随着第二次攻城木撞击的巨响，韩卓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宫门前，然而——
　　“韩卓——”
　　在空阔的禁宫中，那人清脆响亮的声音分外明显。
　　韩卓随着那声音回过头，就见一人站在高高的宫墙上，轻裘缓绶在大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即将迎风起飞的幼鹰。
　　“是小太子。”身边的步六孤小声说道。
　　韩卓漠然地转过身：“不必理会。”
　　宫墙上那人却不容他避开，高声喊道：
　　“韩卓跟我走——”
　　“主人……”
　　步六孤正要说话，却见韩卓忽然转身，从马鞍下抽出角弓引弓搭箭，箭头对准了宫墙上的人。
　　魏修站在高高的宫墙上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微笑着站在原地，张开双臂，直待韩卓手中离弦的箭射向自己——
　　一支落在他足尖深深刺穿青瓦。
　　一支划断了他鬓角飞舞的乱发。
　　第三支停在男人张如满月的角弓上——
　　“滚，不要脏了我的眼——”
　　攻城木暂歇了撞击，男人的声音在空阔的禁宫中清晰地传递到耳边。
　　空中仿佛弥漫开焦灼的气味。
　　魏修笑了起来，向前迈出一步。
　　韩卓看着宫墙上的人朝前走了一步，他握着满弓的手微不可查一颤，当亲眼看到那个任性的人走到宫墙的边缘，身形向前倾斜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愤怒地丢下手中的弓箭，猛一夹马肚朝前奔去——
　　高高的宫墙离地数丈，那人从上面摔下来的时间也更是漫长，长到韩卓以为自己已经穿过无数荆棘、踏遍了天下山川。
　　可他拽着缰绳的手已经勒出了血痕，他怕自己无法在那人任性地摔碎自己前接住他——
　　巨大的黑骏仿佛感受到了它主人的绝望和恐惧，生生用尽全力冲向那一堵没有退路的宫墙。
　　只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嘶鸣，随着骨骼断裂一般的撞击声回荡在半封闭的宫墙间，黑骏巨大的身躯被甩在距离宫墙还有一步之遥的地面上。
　　原本坐在他背上的男人单膝跪在龟裂的青砖上，双臂垂落在地，怀中却是那个叫他射出两箭而未死的人。
　　魏修睫羽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慢慢绽开一抹微笑：
　　“韩卓……韩卓！”
　　他猛地抱住对方，将自己的脸埋到那脉搏依然剧烈跳动的脖颈里，哭一般呜咽起来。
　　抱着魏修的双臂承受了巨大的冲力，指尖动了动，如其主人一般，僵硬着没有做出反应。
　　后方被主人及时一脚踹开的黑骏抖了抖鬃毛爬起来，缓缓踱步走到两人跟前，低下头，朝半哭不哭的魏修喷了满头口水。
　　韩卓用肩膀撞开身上的人站起来，下颚的线条紧绷着：
　　“要死死远些，别坏我大事——”
　　魏修闻言，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抱住对方的脖子，双腿也缠了上去，整个人吊在对方身上，瞪大要哭不哭的双眼，道：
　　“韩卓，跟我离开这里！”
　　韩卓顿时借力一扭，接好双臂的关节，反手一把将人按在那数丈高的宫墙之上，神情凶恶：
　　“你凭什么让我跟你走，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能跟我撒娇卖痴的魏太子？如今我王权在望，你还有什么用？难道你以为我还会碰你人尽可夫的身体——”
　　韩卓说道此处，仅剩的一只眼睛血色通红。
　　魏修看着他，双眼陡然一酸，含在眼眶里的泪水险些滑落出来：
　　“韩卓，跟我走……”
　　韩卓冷着脸，将他放下就要转身。
　　魏修却当着他面从怀里掏出件金色的饰物。
　　那是对女子戴的合和如意纹金臂钏。
　　魏修一边“吧嗒吧嗒”流眼泪，一边笨拙地将臂钏套到自己过于纤细的手腕上：
　　“你不要我……干嘛还给我这一对镯子……”
　　韩卓面色僵硬嗓音冷冷：
　　“给你的缠头。”
　　魏修闻言，顿时憋住眼泪，猛地跳起来一口咬在韩卓耳朵上，恶狠狠地，小白牙生生把韩大将军的耳朵咬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韩卓猛然回头，凶起面容作势要打他。
　　魏修却往他怀里一扑，咬着耳朵，带着小幽怨的声音说道：
　　“你真以为……我连自己男人也分辨不出来……‘凉州狡狐’擅以口技蛊惑敌人……韩卓，你这么喜欢在做那事的时候听步六孤的声音，我……我下次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泡酒！”
　　最后一句，小狼崽一般的凶狠，仿佛一爪子挠在了韩卓本就没有防备的心上。
　　他终是装不下去了，狠狠掐着魏修的腰，像是要把整个人塞进自己身体里，独目通红似血。
　　恰在这时，一声巨大的声响从地下传来，宫墙与宫门之间狭小的封闭空间忽然被浓郁的烟火与焦油气所布满。
　　魏修终于确信，有人知道了魏氏掩藏了数百年的秘密。
　　“韩卓，快走，这里要烧起来了——”
　　然而他的话已经晚了，随着一声声可怕的巨响，脚下原本平坦的青砖纷纷碎裂变形，无穷无尽的火焰从地下升起，片刻侵吞了无数生命。
　　明光殿是历代魏王接受天下朝拜的地方，是魏氏坐享整个天下的威仪所在，亦是他们最后的震慑。
　　能够抵御三次攻城木撞击的大门原本就不是为了死守城池而存在的，真正的价值是将胆敢侵犯玄鸟威严的人拦在门外，连同王城汉白玉砖下深埋的火丹一起飞灰湮灭，而宫墙内的人却不受丝毫损伤。
　　这曾是魏修上辈子最后的保命手段，可惜那时候的乔叔明没能拦住溃散的宫人，当韩卓破开殿门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机会将那些深埋的火丹引燃。
　　原本，连魏修也不知道，还是谢瑾临死前告诉他的。
　　魏修已然明白，谢瑾是存了要他与韩卓同归于尽的念头，可他无法理解，谢瑾是怎么知道这一魏氏的隐秘的。
　　当时的谢瑾一边咳血，一边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露出讥笑的神情：
　　“……你这样蠢……咳咳……落在他手里……咳咳……还不如与……咳咳……与韩卓一起死了的好……”
　　魏修不知道谢瑾说的是“他”还是“她”，当初自己死得糊涂，什么也不知道，可如今再一想，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杀了他之后，韩卓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魏修努力想要再回想些有用的东西，可此刻的情景却容不得他多做迟疑。
　　“殿下，你与韩将军一起上来！”
　　乔叔明在宫墙上指挥为数不多的死士与自己一起降下救命的绳索。
　　这一段近乎封闭的空间本就是魏氏先祖为与敌人同归于尽而设计，宫墙与宫墙隔了一重又一重，兵马通过无数蜿蜒环绕的宫道进入被埋火丹的位置，一旦火丹被引燃，后路被阻断，大量的人马根本来不及逃离，只能被火焰所吞噬。
　　乔叔明此举能救下的人并不多。
　　事到临头，魏修也知道轻重缓急，抹了一把满是涕泪的脸，拉着韩卓走到宫墙下：
　　“能走几个是几个，我们抓紧时间。”
　　韩卓点点头，将绳索系在魏修腰间，双臂一托将人送了上去。
　　他看着魏修一点一点被绳索带向高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近乎幻象的微笑，然而笑容忽然收住，恢复成凉州血屠那冷厉的面容，转身向后走去。
　　魏修看着转身离开的韩卓，忽然心中一寒。
　　又一批火丹被引燃的声响，火焰开始向这边蔓延。
　　他看到韩卓面前，无数骄傲的黑骑在火海中被吞噬，他们却依旧带着满身的大火推动攻城木想要完成那最后一击——
　　魏修目光一滞，忽然抽出玄铁短刃一刀割断了腰间的绳索。
　　“殿下——”
　　魏修没有看宫墙上的乔叔明一眼，拔足奔向那个坦然赴死的男人。
　　外围宫墙与宫门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丈，这短短的路途却仿佛被时光放大了无数倍，大火中的小太子仿佛跨过了无数岁月，跑过漫天星辰才来到韩卓身边。
　　韩卓阴郁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然而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一串巨大的炸裂声就在耳边炸开——
　　一块巨大的宫墙碎片从高处坍塌下来，向着两人所在的位置砸落，韩卓只来得及将魏修护在怀里。
　　黑骏忽然发出长长的嘶鸣，无惧烈焰奔跑到两人身边，以庞大的身躯生生挡住坠落的墙体——
　　骨裂肉碎的声响撞入耳中。
　　仍在剧烈喘息的黑骏倾倒着已然扭曲变形的身体，在两人上方支撑起一个狭小的空间。
　　魏修挣扎着从韩卓怀里伸出手，他想再摸摸黑骏，却只接到一捧鲜血淋漓的唾液：
　　“黑骏……黑骏……”
　　黑骏抽了抽鼻子，在他手心里呼出最后一口热气。
　　“黑……”
　　韩卓将无声恸哭的小太子深深掩在自己怀里。
　　“为什么回来……为什么不和姓乔的离开……”
　　魏修从他怀里抬起头，紧紧抓着他，睁开那双通红带泪的眼睛：
　　“我回来……与你葬在一起。”
　　轰隆一声巨响——
　　宫墙上乔叔明看着宫墙下的一切被火焰吞噬，紧紧扣住宫墙上的琉璃瓦，甲肉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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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凉……凉……凉风有性秋月无边，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