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禁宫 ...
-
发色坐骑各异的人在城门下汇聚成一片汪洋，他们高声呼喊着女帝魏银的尊号，仿佛即将压垮城池的乌云，可又偏偏规规矩矩没有再多向前一步，令城门楼上的守军备受煎熬。
魏修看着这一片色彩混杂的汪洋，心中澎湃的情绪让他很想留下与他们一起叫开城门，可他却也清楚自己不能留下。
不论是黑骑还是白马营都不可能真的进攻王都城池。
魏修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让人一边在城外造势，分散禁卫的兵力，一方面也是给人造成一种“若是韩卓死了，他手下的兵必定会造反”的印象，留下几分缓冲的余地。
城外的白马营如他所愿地将王城内大部分禁卫都引走了。
然而当他和乔叔明在谢氏死士的帮助下进入禁城，剩余的禁卫军依旧将王宫包裹的密不透风，他们花了很大力气，才找到韩卓的痕迹，那些跟随他一起入宫的人不仅没有束手就擒，反而在正殿以北的范围内对内廷形成了反包围。
两年前白银城一战几乎毁掉了韩卓，可如今他却又站起来，扫平一切障碍，重新成为九州实力最强横的权臣，王引纵使身为王君，亦远不是他的对手。
王引自然容不得这样一个男人日夜在枕边觊觎他的妻子。
——与韩卓有仇隙、能够调动禁卫又能让女帝无法干涉，想要杀韩卓的人是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乔叔明看着伏在宫墙上的小太子，低声道：
“殿下你看，王引根本不是韩卓的对手，他们之间已然胜负分明……只是不知道韩卓是否为看在女帝的面上饶王引一命罢了。”
魏修一心观望着禁宫中的局势，并没有注意到乔叔明的目光。
在他们身后，灰衣死士还在到处寻找韩卓和王引的位置。
他们如今在王城中孤立无援，这数十人于他们而言实在难能可贵。
魏修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白玉，目光复杂。
“找不到韩卓……你看能不能找到步六孤。”
乔叔明问了身边的死士，摇头道：
“他们不在议事大殿。”
魏修咬咬嘴唇，看着远处逐渐向禁宫中心收拢的黑骑包围圈，忽然道：
“你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往北边走？”
乔叔明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似乎是明光殿的方向，那里的宫墙防护更牢固些，恐怕是王引想躲在明光殿里等城外的援军，叫韩卓发现了。我们过去看看？”
“明光殿？”魏修迟疑地皱起眉。
明光殿正是放置玄鸟王座的地方，他前世就是在那里被活活烧死的。
魏修脸色忽然一白，低着头慌乱地自言自语道：
“不……他们不可知道……”
乔叔明自然注意到了魏修的神情，不由回头疑惑地问道：
“不可能知道什么？”
魏修抓住乔叔明的袖子：“我们过去，去到明光殿前，不要让他们看到。”
乔叔明走得很小心，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他们随时有可能被双方的人马当做敌人一箭射杀。
乔叔明固然不怕，却不愿魏修冒险。
明光殿中。
魏银看着那一张金色的座椅。
大魏王座，外面用纯金雕琢了九条金龙，背后为一双巨翅，象征魏氏掌御天下的玄鸟血脉，然而王座的主体却是一块斑驳的黑色岩石。
据说，这是第一代魏王为斩杀魔龙坐化焚身之所，刀剑不入，水火不摧，正是因为无法雕琢修饰，才只能以黄金镶嵌，做成历代魏王的宝座。
装饰的黄金里流淌着璀璨迷离的光，而中间的黑色岩石却越发暗沉幽深。
这是大魏天子的象征，也是九州皇权的象征。
有多少人想要靠近它，就有多少人成为这座高台奠基的枯骨。
“阿银，韩卓的人马已经围住明光殿了。”王引握住魏银想要抚摸王座的手。
“明光殿的大门能够支撑片刻，却无法阻挡他。”魏银垂下眼帘，淡淡说道。
“我已叫禁卫军统领想方设法联系城外的驻军，即便黑骑再如何厉害，韩卓在京中也不过区区数百人，我们总能支撑到援军到来。”
数百黑骑却将五千禁卫击败。
两人心知肚明而不愿深想。
“夫君。”魏银垂着眼帘，低声说道，“为什么非要除掉韩卓？”
王引闻言回过头，忽然绽开温柔的笑意，执起女帝微凉的手：“阿银，韩卓他如今的权势已经太大了……纵使你一再告诉我他不会背叛魏氏，我也不敢让你冒任何风险……我无法相信其他人……能够像我这样在乎你。”
女帝怔愣片刻，而后反手握住王引：
“夫君待我之心，魏银明白。”
王引紧紧抱住鲜少流露感情的女帝，嗓音微颤：“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愿意。我愿意离开荆州，我愿意陪着你向曾经亏欠你的人讨回你应得的一切……只要有你。”
魏银从来冷硬的身体在这一刻柔软下来，依偎在自己丈夫怀中：
“有夫君这句话，魏银的心终于能安定了。”
面对妻子难能的示弱，王引看着远处接近黄昏的天空：
“其实不安的人一直是我……我总觉得从白银城被烧毁那一日之后你就变了许多……我知道隆阿坎曾经救过你，他又为你死在白银城……这些年我看你一直把行丹子带在身边，我总是怕……”
“怕什么？”魏银扭头看向他。
王引笑笑，低头亲了亲女帝的额头：
“怕我在你心中始终比不过他。”
女帝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王引见状心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面带苦涩地笑了。
然而魏银却双手环住王引的腰，低低说道：
“对于魏银来说，白银城之前是一世人生，白银城之后又是一世人生……一世归阿坎焚于白银城，还有一世是只属于夫君的。”
王引眼中闪过不可抑制的欣喜，随即沉醉于女帝温软的亲昵。
两人痴缠片刻，女帝面带淡淡的红晕松开对方，清冷的嗓音略带异样：“我带女卫去看看，你在殿中自己小心。”
王引点头，依依不舍地待她离开后，抽出腰间佩剑：
“禁卫听令，准备最后一搏！”
另一边，魏修与乔叔明一行小心潜行，摸到明光殿的时候，韩卓已经带着黑骑站在了巨大的殿门前。
——那扇能够抵御攻城木三次撞击的沉重大门。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