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顾明芜

25、瘟疫（1）

　　院子里，一个老妇人正在围着一堆高高架起的木柴跳着，口中念念有词。那个老妇人的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白的的脂粉，只一双嘴唇染得似血般的红，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补丁打补丁的衣服，越到外面的补丁，颜色越艳丽。

　　老妇人的一只手上拿着一根长木棍，看木棍的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木棍的顶端架着一个骷髅头，她跳一步，那个骷髅头就随之晃一晃，和木棍碰在一起，发出极为清脆的声音。

　　见他们闯了进来，老妇人一点都不惊慌，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反倒是那个男人，见有陌生人闯了进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赶紧出去，不然我就报官了！”

　　刚刚一瞬间躲在季昀身后的孩子把头露了出来，静静地瞧着那个男人。

　　霍小爷正待说话，那个男人忽然靠近，一把把那个孩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虎子你这半天跑哪儿去了，赶紧到爹这边来。”

　　“这位大哥，我们在路上就见到了这个孩子，见无人照管，就把他送回来了。”季昀上前一步作了一揖，和和气气地说道。

　　从刚刚进院门起，秋大夫就一直盯着那个老妇人的动作。老妇人跳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木棍碰到了那堆木柴，架好的木柴顿时坍塌了一小块，一块灰白色的衣角露了出来。

　　“那就多谢了。只是今日我们家有些不方便，就不留各位了，各位还是赶紧离开吧。”那个男人神色松缓了些，还是眼神中还是带着警惕。

　　秋大夫对霍小爷使了个颜色，示意那边有些古怪。霍小爷拿剑挑开了那堆木柴，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妇人！

　　妇人的衣服成色不是很新，但却浆洗得很干净。眼睛紧闭着蜷缩在一堆木柴上，不知是死是活。

　　看到木柴上躺着的妇人，那个孩子的眼睛亮了亮，那个男人却是一脸嫌恶。那个一直跳着的老妇人一看这情况，动作止住了，闪到了一边，嘴里不住地说着，“罪过，罪过。”

　　秋大夫上前去探了探那个妇人的鼻息，很微弱，但是应该还活着，秋大夫指着那个妇人问那个男子，“人还活着。请问，这位是？”

　　那个男人皱紧了眉头，扬了扬手把一群人往外赶，“管她是谁，反正和你们没有关系，赶紧走赶紧走，不要耽误我们的正事。”

　　那个孩子缩在他的身后，望着季昀一行人，眼里带着渴求，嘴里无声地说着什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个口型。

　　季昀将那个口型认了出来。那个孩子在反反复复地说，不要走，不要走。

　　“这件事情有些古怪，我们查清楚了再走。”季昀压低了声音和霍小爷商量。

　　霍小爷拔剑出鞘，挡住了那个男人的动作，“今日不把话说明白，我们是不会走的。”

　　那个男人见状气得直跳脚，抄起院子里的一把笤帚就往霍小爷身上打去，“说明白，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凭什么来管我的家务事？”

　　霍小爷一把抓住了笤帚往外一送，那个男人便跌倒在地，神色十分懊恼。

　　那个男子气哼哼地在地上坐了半晌，看霍小爷他们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一拍屁.股起了身，“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个妇人是我的娘子，但是感染了瘟疫，没救了。”

　　“你这是打算烧死她？”季昀想起了刚刚在院门外那个男子说的话。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办法，如果不把她烧死，我和虎子都会得瘟疫死的。”

　　“烧死她你们就不会得瘟疫了？”秋大夫一脸痛心，“真是愚昧，谁想出来这么愚昧的法子。”

　　那个男人闭了口不说话，但是眼睛却一直往刚刚那个跳舞的老妇人的方向瞟。

　　本来正悄悄向后退，马上就要退出众人视线的老妇人，看到这么多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讪笑，“这个法子，真的是最好的法子了。”

　　“你说的好法子，就是把人活生生地烧死？”霍小爷的音量不由得提高了。

　　这个时候，木柴上蜷缩的那个妇人忽然咳了一声，眼睛幽幽地睁开了，胳膊虚弱地往上抬了一抬，随着她这一动，旁边摞好的木柴纷纷坍塌，离她不远的那个老妇人被吓了一跳，赶紧离得远了些。

　　听到动静，刚刚的那个孩子跑到了那个妇人的身边，握着那个妇人的手，脸上露出开心的神色。

　　那个妇人却忽然开始奋力挣扎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甩开了孩子的手，只把孩子推得一个趔趄，自己也跌倒在那堆木柴上。

　　她张大嘴用力喊着，但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越说不出话她越焦急，一手指着孩子，一手指着自己，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眼里的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季昀看着妇人这个癫狂的样子，快步走过去把孩子扶了起来，拉着孩子走到离那个妇人远远的位置，然后问，“你不想把瘟疫传染给孩子，是吗？”

　　那个妇人看到孩子离自己远了，这才安静了下来，脸上露出凄苦的神色，听到季昀的话，头点个不停。

　　那个老妇人接话道，“你看，她自己也愿意的。必须在她死之间把她的身体烧了，否则，她会把瘟疫传染给所有人的。”

　　“你再说一句话，我就先把你给架在火上烧了，”霍小爷对这个满口胡言的老妇人实在没好气，“秋大夫，你过来看看，看看能不能发现这个妇人为什么会染上瘟疫，还能不能治。”

　　“看的时候，小心一点。”霍小爷不放心地加了一句。

　　秋大夫点点头，然后从随身带着的小箱子里取出一副手套，那手套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看起来极薄。带上手套之后，秋大夫把手搭上了那个妇人的手腕。

　　“这个妇人的脉象很微弱，除此之外，倒也把不出什么。”秋大夫让妇人伸了伸舌头，发现舌面也没什么异常。

　　在妇人抬起头的时候，他注意到，妇人的脖子上有一片红痕，看上倒像是里面伤着了，表露在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