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江同2013

107、讨得欢心

　　陈襄妈本无心购物，但是去了才发现，这地方热闹、好玩、好看，卖的东西老家都没有。
　　中老年女性心理，出门不给亲戚朋友带些当地特色礼品，总感觉少了些礼数。陈襄妈逛着看着，发现应城卖丝巾的店面特别多，花色、款式、材质，应有尽有，或华贵优雅或飘逸浪漫，能把人眼睛闪花。
　　江乃川看出陈襄妈妈喜欢，连忙在一家老字号店站定，陪着她挑。陈襄妈左拣一条揉揉面料，右拿一件看看花色，觉得这些丝巾，姐妹和同事肯定都会喜欢。她心想，儿子左右都这样了，且不管他，把回家的礼物先备齐。
　　陈襄接过老妈的包，就看她认真挑起来，简直件件都是心头好，没一会，陈襄妈挑了七八条，有大有小，有薄有厚，有方有长......江乃川并没有给什么意见，他站旁边等着砍价呢。陈襄妈拉着儿子给自己当参谋，不知不觉又添了两三条。
　　嚯，拿到手里满满一大袋，老太太特别满意。
　　等离了这家店再往前走，又碰到一家卖木器的小店，里面的梳子木质细腻，纹理优美，还带着木体的清香，陈襄妈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些小东西不贵，搭配着化妆镜送人，也是个心意。
　　买！江乃川看陈襄妈逛得高兴，心里面敞亮了不少。
　　他帮着挑，买得多自然有优惠，更何况江乃自己就是个卖东西的，还是本地人，知道这价格里的水份，话也没多说，三言两语，就把价砍下来了。
　　陈襄老家虽然只是小城，但物价不低。能以这么便宜的价格买到这样的好东西，陈襄妈很满意，不由对江乃川又添了一层好感。
　　陈襄爸无心购物，完全是陪逛，不过毕竟出来一回，他也能在小街上找到些自己能看的东西，比如茶叶。
　　说起来陈襄爸对茶叶颇有些研究，这些年自己买的、别人送的，喝了不知多少。他知道应城当地特产碧螺春，而他自己恰巧也偏爱绿茶，看到一家茶铺，就顺道进去看个热闹。
　　这街上的老板都是些什么人啊，一看陈襄爸是外地游客，连恭维带诱惑，撺掇着老人买店里一种包装精美的茶叶礼盒。
　　等陈襄三人从木器店里转出来，才发现老头不见了。
　　三人急忙分头去找，还好离得不算远。等三位走进店里，才看到陈襄爸一脸尴尬地站在柜台前，好像和老板争辩着什么。
　　江乃川一打眼，就知道这是被店家缠上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陈襄，直接走上前去。陈襄爸看到江乃川，忽然缄默下来。
　　江乃川直接问：“叔叔，你要买茶叶？”
　　“呵呵，随便一看。”陈襄爸说。
　　店主是个油头滑脑的中年人，手上戴着个大玉石戒指，一双眼睛不大，滴溜乱转。他一看有人过来，忙扯着嗓门喊：“我说这位老师傅，你这不是随便看看，我盒子已经打开了，你要不买，不能让我拆这个包装啊。你说现在这样，我卖给谁去？”
　　陈襄爸也不是没出过门的，马上驳斥：“我可没有叫你开，你拉着我看，直接把盖子扭开，那我不看看吗？”
　　店家不依不饶：“我包装开了，你自然要买，这没的谈。”
　　“我买什么买，我就随便看的。”陈襄爸也理直气壮。
　　二人相持不下，江乃川低头一瞧，柜台上摆着一个茶叶盒，看起来像新开盖的。他拿过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抓了两根一捻，抬头问道：“老板，你这茶多少钱一盒？”
　　“480，一口价。”老板口气挺硬。
　　江乃川歪头一笑：“你这什么茶要480？特级也没这么贵，你这最多算二级，看看这颜色，一点也不翠。做生意归做生意，蒙人就不好了。”
　　老板一听，脸色一变，这是遇到个行家？他眼珠乱瞟，上下打量江乃川，不甘心地说：“我这是明码标价，不买可以，不能乱开包装，都这样我卖给谁去？”
　　江乃川挑了一下眉毛：“你卖给谁这不归我们管，茶叶我们肯定是没看上。而且你这盒子，盖子一盖，标签随便贴，都是自家弄的，也算不上包装破损。”
　　老板冷哼：“看你的意思，是不买了？”
　　“不买！”江乃川语气也很硬，“你不满意前面就是游客服务中心，你想到那讨个说法也行。不然给消费者协会或工商打电话问问？”
　　这些坐地的商铺最怕投诉，春节前后，风情街管理处一直重申，要规范旅游市场秩序，尤其要重点整治侵害游客合法权益的突出问题。
　　老板想，这大过节的，自己往枪口上撞实在没必要，他只不过是见陈襄爸是外地人，又老哥独一个，想着不坑白不坑，却没想到原来人家身后还有好几个，其中一个还是本地硬茬子。
　　自认倒霉吧。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善人，一直到陈襄一行走出店门，老板还在身后不软不硬地嘲讽，发泄不满。
　　江乃川不想理这人，也没回头。陈襄爸心里却不太舒服，一路走得越发沉默。江乃川瞧这光景，就把陈襄爸又领到一家茶叶铺。陈襄爸一抬头，说什么也不肯进了，心情还没缓过来。
　　江乃川一笑，自己迈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独立包装的茶叶礼盒，另外还有几包简装茶叶。
　　他看着陈襄爸，拎了拎自己手上的东西：“叔叔，这是我给您买的茶，这个比刚才那家好，有螺有茸，叶小香足，色泽也不错。”
　　陈襄爸看着江乃川，相当意外：“小江，不用这些，别乱花钱。”
　　“没多少钱，这些简装的，可以拿回去送人，品质差不多。”江乃川提着东西又问：“阿姨，往前走，还有卖糕点和糖品的，去看看吧。”
　　陈襄父母非常不好意思，感觉这么大岁数从来没这么麻烦过人，尤其还是这么个关系。几个人这一下午又买了些当地特产，逛得可说是非常尽兴。最后江乃川在附近找了家快递，把东西一并打包邮回老家去了，连提都不用提。
　　晚饭也花了点心思，并不是在风情街吃的。而是拐到另一个区，吃陈襄老家的特色菜。其实江乃川也是上网搜的，陈襄老家立春这天要吃饼，意寓“咬春”。怎么个吃法呢，就是放上各种荤菜素菜，再抹些甜面酱，把饼卷起来吃。
　　江乃川找的这家店是家老店，虽然是外地口味，在应城却颇受欢迎。一行人逛了一下午，各色菜陆续端上来，再看看那薄如纸却软嫩金黄、热气扑鼻的春饼，不禁胃口大开，陈襄一家三口吃了不少。
　　江乃川其实吃不太习惯，就忙着给陈襄卷饼。
　　“不要葱，不要鸭皮，少放酱。”陈襄吃得满嘴流油，他太喜欢老家这味儿了，平时没功夫做，也没这手艺。
　　江乃川不说话，按陈襄要求的来，卷了一个又一个，吃得陈襄是齿颊留香，心满意足。江乃川看他觉得好笑，吃那么多！
　　陈襄吃得差不多了，给江乃川也卷了一个，而且还特别大，里面铺的都是鸭肉、肘子肉，肉丝什么的，素菜就配了一点点。
　　“吃！”
　　“啊？”
　　江乃川为难地瞅着陈襄，这......这是爱我呢还是坑我呢？
　　肯定是爱了，陈襄知道他跑一天，又提东西又开车，这一晚上根本就没怎么吃。
　　江乃川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亢哧”一口，哎玛，都是肉！
　　这绝对是亲媳妇！
　　陈襄妈逛了一下午街，又买到那么多可心的东西，特别开心，实打实地感谢江乃川，甚至还说出让他去老家玩的话。
　　陈襄在桌子底下踢江乃川的脚，陈襄爸扫了老伴一眼，竟然没说话。
　　陈襄爸本打算找江乃川聊聊的，一下午过来，好像也开不了这个口了。话说自己儿子还没搞定，说人家孩子，好像更没啥道理和底气。
　　那就这么着吗？又不甘心。
　　一边是江乃川各种讨好献殷勤，一边是老伴各种软化喜欢，中间还夹着一个脾气死犟、屡教不改的混蛋儿子，陈襄爸真的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他本来就不讨厌江乃川，第一天接触印象甚至很不错，现在到了这步田地，他心里边藏着的那些苦口婆心的劝解和忧心忡忡的告诫好像都显得苍白无力了。明显这个人一点也不比自己儿子好说话，而且比陈襄还要成熟和稳重。
　　吃了人家的烤鸭，这会子也不好意思再像个讨人嫌的鸭子般嘎嘎乱叫，于是也就只能像煮熟的鸭子一样保持沉默。
　　还有一天就要离开应城了，这一个晚上，老两口躲在房间里说话，都长吁短叹的。时间过得飞快，马上要离开宝贝儿子了。自己生的，就算再混也是心头肉，可眼眉前这么大的一件事还压在心上，这一趟走又不知何时再聚。
　　儿子那边小两口甜甜蜜蜜，扯不开揪不断的，俩人都看在了眼里，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功夫，陈襄爸妈这复杂的心情还真是不好描述，都能缠团毛线了。
　　“哎，小襄这事，你打算怎么办？”陈襄妈用胳膊肘碰碰老伴。
　　陈襄爸斜靠着床头，撇了下嘴，无奈地说：“赶紧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两人后来又说了会话，才各自睡下。这晚江乃川没有到客厅睡觉，但是守着陈襄看电视，也熬到了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