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再见成往》斯别

21、第二十一章

　　课间休息时，一群人围在李黎的座位上，七嘴八舌的讨论，争先恐后的抢看李黎手中的星座运势书。李黎像个手握水晶球掌握芸芸众生命运的女巫一般，煞有其事地开口，“一个个来，根据上贡的多少排队啊”。
　　指着其中一个女同学说道，“本月运势欠佳，还容易招小人，切忌口舌之灾”。
　　“那怎么办”？
　　她一向对李黎说得话信以为真，据说是因为考试的时候，李黎曾经帮她押对物理的一道大题，从此之后，便把李黎供于神坛，李黎倒是大言不惭的欣然接受，更是因此一役，声名大噪，传说精通阴阳八卦，看手相，看面相，更是中西结合，星座运势张口就来。
　　平常免费算卦的路边江湖郎中，摆起了谱，现在并不经常开张，说是只对有缘人。
　　夏天知道，她那都是胡诌八扯的，那次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但是你又不得不承认，她有时候说得还挺准的，所以她对李黎推算的星座运势，半信半疑，最近又开始痴迷上了塔罗牌，不过准确度就见仁见智了。
　　“少说话”，李黎神秘兮兮的样子，更增加了一份可信度。
　　那个同学双手奉上了一盒进口巧克力，紧紧捂着嘴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到你了”。
　　夏天也兴致勃勃的参加其中，还做起了李黎亲自任命的小秘书。
　　齐立明打篮球回来，便看见围着的一群女生，更是在里边寻到了某人，轻扯她的小马尾，让她远离菜市场中心。
　　“谁啊”？夏天头都没回，又扎了进去。
　　齐立明坐在位置上，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又烦心又无奈，还有某人，托着腮听得投入。从他的位置上，正好看见她的侧脸，五官不算立体，组合起来更不惊艳，但给人感觉很舒服，温和无害，浅淡的气质，干干净净的。
　　他好像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她，哪里有些不一样，他竟说不清。
　　秦朝在出神的队长面前挥手，“思春呐，笑得一脸荡漾”。
　　“滚一边去”。
　　“行了，行了，每日三卦，多则不准，今日先散了吧”！李黎振振有词地说道。
　　其他人不尽兴的散去，倒也不强求。
　　齐立明打趣忙着收拾一桌子零食的神婆，“今天又开张了”？
　　李黎回过头来，笑嘻嘻得说道，“齐大帅哥，要不要我帮你算算”？
　　“不用”，
　　“不收你东西”，
　　“那也不用，谢谢”。
　　“我看你印堂发黑，爱情受阻啊”！
　　“少拿你那套骗人的把戏糊弄小爷，我才不信呐”，
　　“不信拉倒”。
　　夏天凑过来说道，“你帮我算算呗”？
　　李黎摸着下巴，高深莫测的上下打量，“面色红润，桃花之兆”。
　　齐立明冷笑了两声，“你上次还说她今年爱情会开花结果，这元旦都过了，现在看来还不是苗而不秀”。
　　“走着瞧唠”，李黎信誓旦旦地回道。
　　明明说得是自己，反而她更像个局外人，生怕引火烧身，默默地做起了题。
　　下午放学，大家像往常一样在校门口集合，陈洛和白萱已经等在那里，李黎跳着挥手，像是见到了阔别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飞扑向白萱，最后不出意料的转道，抱住了陈洛，光天化日之下吃起了陈洛的豆腐。
　　温香软玉抱满怀的陈洛双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的看向紧随而来的秦朝。
　　秦朝气鼓鼓的挡在了两人中间，斜眼瞪向他。
　　其他三人扑哧一声笑了，此情此景，每天都在上演，不发表任何意见，不站任何立场，往外走去。
　　“夏天”，
　　被叫的人本能的回头去看，不是别人，却是只见过一面的汪伦，如若不是他身上穿的省实验的校服在一中门口站着太过扎眼，夏天也不可能这么快认出他来。
　　汪伦等到终于要等的人，小跑了过来。
　　“怎么是你”？夏天感到很意外，而且他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上次你的胸牌掉了”，
　　汪伦天生长了一双轻易让人放下防备的笑眼，即使不是刻意的在笑，只要他微微说话，就像在冲着你笑，让人心生好感，剪了个板寸头，却依然能感觉到发丝的柔软，只是乖巧清爽的立在你眼前，就让你生不起气来。
　　胸牌放在他的掌心里，塑料的外壳，隐隐泛着光。
　　夏天礼貌的道谢，伸手去拿。
　　一只手先她一步伸了过来，欠揍地开口，“你们省实验这么闲的吗？可以不用上课等在别人的校门口”？
　　汪伦依然好脾气地回道，“不是，这不学校里正好举行活动，我就溜了出来”。
　　“传说里校纪严明的省实验也就这样吗”？
　　吗字还没说完，齐立明就被夏天在肚子上来了一记重拳，疼得弓起了腰，并且毫无羞愧之意的恨恨地瞪向他，然后转头春风细雨的开口，“不好意思啊，还让你专门跑一趟，谢谢”。
　　“不客气”，汪伦连连摆手。
　　犹如一阵风从背后窜出来的李黎好奇八卦的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子，问夏天，“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汪伦很有教养的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汪伦”。
　　“你好，我叫李黎，夏天的好朋友”，
　　眼神来回在夏天和汪伦之间扫视，还有一旁咬牙切齿的齐立明，断定他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
　　“你怎么当初不报我们一中啊”？李黎瞥见他身上穿的校服，悔恨地问道。
　　“那个，我表姐读的便是你们学校，我想还是不去为好”，
　　“原来是这样，对了，你读高几啊，哪个班的，家住哪里啊，家里有几口人啊”？
　　夏天及时制止住了李黎像盘问户口连珠炮的问题，有些抱歉的看向汪伦。
　　但他倒是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或者是对方过于失礼的微表情，只是微微笑着，只问道，“对了，上次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没有伤到哪吧”？
　　夏天及时制止住了又想作妖的齐立明，一脚踩到了他的脚趾上，疼得他原地转圈，龇牙咧嘴，好在没有功夫再说些不该说的话。
　　“没有，没有，一切都很好”。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李黎殷勤的帮夏天收下。
　　汪伦被李黎太过于看好戏的眼神盯得发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害羞的跟他们道别，“那我先走了”。
　　“好，再见”。
　　待到汪伦的身影消失之后，李黎还一直盯着他的方向，一直笑得不怀好意，看得人心里发毛。
　　“你看什么啊？”？
　　“汪伦，汪伦，原来是不及汪伦送我情，真是好名字。这是从哪儿蹦出来的这么一个小帅哥？怎么认识的”？
　　“你不会又见异思迁了吧”？
　　“别给我打岔，快说”。
　　夏天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前因后果，李黎惊呼道，“这还是姐弟恋”？
　　“你胡说什么呐？我们都不算认识”。
　　“一来二往不就认识了吗？我怎么说来着，书上说你今年有桃花运，你们俩是不是在今年的尾巴梢上认识的”，李黎得意地看向旁边脸色极差的齐立明，好像在说还不是被我说准了，然后开心地大喊道，“夏天，你这铁树终于要开花了，马上要有男朋友了”。
　　夏天及时捂住了她那没把门的嘴，还是在学校门口，她现在有些怀疑，她们不是朋友，是仇人，明目张胆的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齐立明，我说什么来着，你作为夏天的发小，不应该提前恭贺一下吗”？李黎挑衅的开口。
　　齐立明从鼻孔不屑地发出一声重哼，“你这看图说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以后不做个编剧，都是荒废人才了”。
　　“承蒙夸奖，爱情来敲门的时候，谁都挡不住，那么宽的一条路，那么多的人，他偏偏撞上了夏天，任谁看都是缘分的开始啊”！
　　“那要你这么说整天跟你乘坐一辆公交车的人，也是缘分的开始”？
　　“当然了，很多爱情都是发生在公交车上的，再说了，人家长得好，学习好，性格也好，跟夏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一最合适”。
　　“你从哪儿看出来他长得好，学习好，性格好了”？
　　李黎指着自己的心脏，云淡风轻地回，“从心”。
　　两人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彼此，明明是在笑，夏天却觉得更冷了。
　　如果说齐立明跟夏天是一言不合就抬杠，那齐立明跟李黎便是见面就掐，而且是谁也不让谁的，方方面面都要一较高下，一个整天标榜自己是绅士男生，一个每天坚持自己要宽容待人，但每次都毫无风度的争个毫厘。
　　但要是外人说另一个人的不好，那个人绝对会第一时间冲上去为她报仇，这可能就是打出来的友谊。
　　“你们俩完了没有”？
　　“没有”，两人默契的如出一口。
　　“继续，继续”，夏天明哲保身的退到一旁，不想加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齐立明，你在这儿生什么气啊”？
　　“我是为她好”，
　　“难不成你喜欢夏天啊”？
　　一直在旁观战的夏天，紧张地看向他，平静的眼神下是隐隐的期待和不敢正视的惶恐，揣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轻松应战的齐立明先是一怔，猛地拔高了音调，不敢看向旁边的人，“我疯了，胡说什么呐，阿洛他们也不知道等等我们”，说完落荒而逃，像是上阵杀敌时，前一秒还视死如归冲锋陷阵的将军，下一秒便丢盔弃甲临阵逃脱了。
　　“欧耶”，李黎高兴的比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终于赢了他一次，我饿了，也不知道他们买完吃的了吗”？
　　凯旋归来的李黎揽着夏天的肩，并没有看见因为自己的一句玩笑话与她近在咫尺之人落寞的表情。
　　周三下午第二节课结束之后的十分钟课间休息，高二三班的同学们因为终于结束了满黑板枯燥的化学公式而打打闹闹。
　　有的逮住这转眼即逝的空档抓紧补眠，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学生时代从来不用担心失眠的问题，一秒入睡，神游太空；有的还纠结的抓耳挠腮，左想右想，就是不会做，你认识它，它不认识你；“心宽体胖”的正在热烈讨论最近海绵里挤时间或者瞒着家长偷偷追的电视剧，喜欢的哪个明星；还有一种人，就是闲着没事爱拌嘴的，或者是无话达拉话的。
　　李黎瘫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问夏天，“下节课上什么啊”？
　　“语文”，
　　“那还好，终于有时间放空了，不然这脑细胞得死绝了，什么时候才能放学”？
　　“再忍两节课就好了”，
　　李黎彻底昏死过去，秦朝适时的冒出了头，“要不要喝水”？
　　“不要”，
　　“要不要吃东西”？
　　“什么”？李黎这才恢复了一丝人气。
　　秦朝狗腿的拿出了李黎最喜欢吃的辣条，一撕包装袋，独有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唾液腺发达，尤其是在精力弥散的下午，夏天和齐立明齐齐咽了一口口水，讨好的看向秦朝。
　　他犹如包拯在世般铁面无私地说道，“不行”。
　　“卑鄙”
　　“无耻”
　　这时，语文老师拿着课本，端着水杯进来了，扫了一眼讲台下无精打采的同学们，“行了，大家醒醒，开始上课了”。
　　同学们还是提不起精神的死气沉沉的翻开课本，黑板擦与讲桌突然碰撞的响声，惊得同学们直起了腰板，李黎小声说道，“老师今儿脸色不好，我们要倒大霉了”。
　　语文老师没有像以往寒暄两句，直入主题，“把你们该收的都给我收起来，如果被我发现了，严惩不贷，现在开始检查背诵课文《孔雀东南飞》”。
　　大家接着“阿”了一声，却也没敢像以前一样讨价还价。
　　大家低着头，躲避老师一一扫视的目光，每个人都在心里默念，千万别是我。
　　“齐立明作为班长，起来做个表率吧”，
　　其他人劫后余生的呼出了一口气。
　　“老师，我还没背熟”，
　　“背到哪儿算哪儿”，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谈箜篌……共事二三年，始尔…始尔”，
　　坐在前排的夏天悄悄地竖起课本，微微偏开身子，能让他彻底看见。
　　齐立明视力本就极佳，小小的字，却看得算是比较清楚，接着行云流水的背诵，“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阿母谓府吏……”
　　正当他背的酣畅淋漓的时候，一个粉笔头正中他的脑门。
　　“还看，眼都快长到前边去了，夏天，你接着背”，
　　夏天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心想完了，最后还不死心的看了一下原文，“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谓，何感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是…奉是…”
　　头越来越低，也没了声音。
　　“李黎”，
　　“老师，我没背”，李黎站起来主动坦白，换个痛快。
　　“孙岩，李佳，秦朝……”
　　最后站了一大片，语文老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上周就给你们布置了，每次语文作业是不是都要放到最后，语文课是不是不在学理的学科之内啊”，
　　同学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谁也不敢吱声，不幸站着的人低头认错，有幸坐着的人也是如坐针毡。
　　“现在翻开课本78页，继续讲上节课没有讲完的……”，正式开始讲课，并没有让站着的人坐下的意思。
　　下课铃声响起，待到语文老师彻底走远之后，大家才敢‘喊冤叫屈’，李黎踏踏实实的坐在与自己屁股差点‘天人永隔’的座位上，“可怜了我这大长腿，累死我了，今儿老师怎么了”？
　　“是不是老师家里出什么事了”？齐立明猜测。
　　打探完情报归来的秦朝，猛灌了一杯子水才说道，“四班上节课便是语文课，他们班也站了一大批人，好像是因为上课的时候逮到了不止一个两个做其他课试卷的人，这才发了火，这不殃及池鱼了吗？整天兄弟班兄弟班，同甘没见着，共苦倒是一次也没落下”。
　　夏天说，“其实想想，老师做得也没错，平常大家对待语文确实不够重视，其实这也是对老师的一种不尊重”，
　　“如果我是语文老师，就平常你们这一个个的熊样，我得气疯了，整天给你们罚站”，
　　“李黎，这思想觉悟提升不少啊”！
　　“经常在语文课上做别的作业的，最过分的，就属你了，齐立明”。
　　夏天提议，“等老师过了这个气头，你作为班长，代表我们去给老师道个歉吧”。
　　“好”，
　　齐立明转念一想，“不对啊，我代表你们，这不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好人都让你们做了”。
　　“同意的举手”。
　　李黎和秦朝纷纷举手附和，差点把脚也举起来，绝对服从夏天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