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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竹马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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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竹马归来
整个春天,陈家都在为筹备姚昭的婚事而忙得不可开交。陈家是礼学世家,陈政之如今又官拜太常丞,最是注重礼法,对于婚事的典仪和各项安排都十分仔细且考究。
尤其姚昭要嫁入的是在大周权势滔天的顾家,涉及到朝中的陈政之更是不敢怠慢。
自桃花宴见过顾皇后,顾家人对姚昭再也没有任何质疑,顾夫人也是在心里认下了姚昭这个儿媳妇。
只是顾家家世单薄,纵使如今身份地位显赫,但族中并没有熟悉各式礼仪规章的长者,顾侯爷和顾夫人就只好在仪式上听从陈家的安排,
姚昭也终于松了口气。
在计划嫁给顾无恙之时,她曾预想到顾夫人会出面试探自己嫁入顾家的真正原因。所以当顾夫人登门拜访时,她适当地藏起自己的小聪明,学着家中聂氏一般大家闺秀的样子,顺从舅母的安排。
她本以为蒙骗过了顾夫人就万事大吉,谁知顾家真正的顾皇后竟然出面了。
每每回想起自己那日的言行举动,她都忍不住后悔想给自己两个巴掌——她表现得实在是太差劲了。
“啊——”
卧房内,姚昭痛苦地将头抵靠在桌案上,把站在一旁清点嫁妆的书剑吓了一跳。
“女公子,可是这青天白日的又梦魇了?”书剑说着关心的话,手上却是半点功夫都没闲着,不停地核对着嫁妆箱子里的物件。姚昭的院子里统共就只有她一个有脸面的侍女,成婚前自然事事都要她亲力亲为。
额头撞击后的疼痛感让姚昭的意识变得更加清醒,抬眼望去,自己不大的院子堆满了从库房抬出来的嫁妆箱子。
“藏在库房里的东西可得塞好些,若是查出来,保不齐又会闹到外大母那里去,外大母一向不喜我摆弄刀剑,更不允我提及父亲,倒是巴不得让我改成母姓。我实在想不通,既然陈家如此瞧不起习武之人,为何还要将母亲远嫁出去,像四姨母一般就嫁往京中的人家不好吗?”话及此处,姚昭顿了顿,“四姨母也快入京了吧?”
“今日听张管事说,曹夫人带着曹家女公子今日进京,眼看着下午就要过府了。”书剑欲言又止,“而且前两日二公子就已经回府,如今,咱们府里可是又要热闹了。”
自从姚昭救了落水的顾无恙,陈家女君王氏当晚派遣陈璋出京采买,一则是为了避免陈老夫人将陈璋拉出来给姚昭解围,二则也是担心陈璋会破坏姚昭和他人的婚事。
姚昭能感受到陈璋对自己的呵护与情愫,精明如王氏又怎会猜不出自己儿子的想法呢。
姚昭小心翼翼询问道,“这两日,二表兄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吧?”
这几日,她们主仆二人都乖乖呆在院子里清点嫁妆箱子,姚昭更是一步未曾踏出门去。
书剑摇摇头,“我也奇怪啊,这二公子要是听闻你马上就要出嫁,还不得急得冲进咱们院子里?这些年,少女君暗地里欺负您,二公子可没少替咱们出头。”
“舅母应该早就想好如何劝说他了,如今我和顾小郎君是皇后亲自下了赐婚懿旨,二表兄闹也闹不去宫里。”姚昭露出几分苦笑,“我自幼便知道,舅母一向不喜我同他走得近,二表兄日后也会像大表兄一般,迎娶一位世家淑女的。”
因为自幼便懂得未来各自的归宿,所以姚昭对陈璋从没有任何奢望,一直秉持着兄妹之仪,只是深夜梦回时才会不经意忆起那个如阳光一般照耀着的微笑。
十岁的那天,她扶灵归京,孤苦无依。
刚刚失去父母的她,犹如从枝头孤独飘落的枯叶,萧瑟又孤寂。
送他来京的越叔叔告诉她,陈家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她深深凝望着陈家张灯结彩的匾额,伫立在大门前。
那日陈府正在操办陈玦的婚事,她独自一人身着素服白衣,与挂满红色绸缎的陈家大门外相互映衬,格格不入,寒风冽冽吹得她衣袂飘飘。
陈老夫人在喜宴上惊闻丧女的噩耗,大喜之时突逢大悲,尚且来不及到门口看姚昭一眼,便当场晕厥过去。
婚事变丧事的慌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王氏和陈政之这对主君与主母,既要忙着安抚宾客的情绪,又要吩咐下人大夫专心照顾陈老夫人,无暇顾及门外陌生的孤女。
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姚昭,手足无措地抱着父母的灵位,站立在陈家院子里,身后是从乾州一路送进京的衣冠冢。
陈府大门突然打开,离席辞别的宾客都用着近乎鄙夷的眼神注视她,无声训斥着她。
就在她认为最艰难的时刻,是陈府二公子陈璋,穿过嘈杂的人群,一把拉住无助的她,带她正式跨过门槛,踏入陈府的内堂。手掌上传来的温热,让原本在寒风中瑟缩的她,涌起丝丝暖意。
只听见,一阵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表妹,我日后会关心你,爱护你,我不是洪水猛兽。”
陈璋掏出一块手帕帮她擦拭沾染灰尘的双手,就像一束光照进她的世界。
他拉着孤苦的姚昭走出了那个血流成河的乾州,走进了陈府,走进了一个安稳的书香世界。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念及此处,姚昭从眼前的箱子里掏出一块有些泛黄的手帕,虽有些感慨,但却坚定地将它放在桌子上,“书剑,这种旧物咱们还是留在陈府或是退还为好。人有的时候不需要那么多回忆,那些旧的念想多了,也会耽误人往前走。”
书剑默默地从箱子中掏出好些姚昭幼时半旧不新的物件,放置在桌上。
她不是个往回看的人,竹马青梅是情谊,并不是宿命。
在陈府寄人篱下的这些年,让姚昭更加敏感多思,谨慎多疑,凡事她都要多番试探,谋定而后动。
如今费了颇大的周章,才能够嫁入顾府,她不希望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做事更要做得干脆利落。除了自幼同自己一起长大的书剑,她也从不相信任何人。
“不管是将旧物退还,还是重新放回陈府的库里,都小心着些,别叫人揣测出什么来,日后到了顾府,保不齐会有人回咱们家里来打听,别留下把柄。”身居西京多年,姚昭耳濡目染。
比方说,陈家虽然在西京城中不算什么高门大户,但世家大族该有的那些污糟事儿倒是一样也不少。
继承陈家的家主陈政之在齿序上,还有个无官无爵的嫡亲哥哥远在京外。姚昭从没见过这位大舅舅,就连她近日筹备婚事,陈政之和王氏都没有提及此人,想来是担心京中会有人趁机抓住陈家的这个把柄。
姚昭希望自己能够将过往全部割舍,安安稳稳地进顾家吃吃喝喝混日子。
只是可惜,事情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正当她和书剑收拾完最后一个嫁妆箱子时,门外的张管事又不请自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宣传委员张管事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