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后，夫君掉马了》白芨忍冬

4、贵人会见

　　第四章

　　陈琅一头雾水地被姚昭拉着快步往后院走，发间的步摇叮当作响。

　　“你，前院马上就要开席了，若是待会儿找不见你，可是陈家的无礼！”陈家世代书香，重礼守信，陈琅深谙，若是她们今日在顾侯家中礼数上少有怠慢，事后归家父亲必定会责骂。
　　姚昭来不及多解释，只能拉着陈琅一同朝后院赶去，内心万分担忧舅母王氏的安危。

　　看到王氏的座位空着，她便猜到，定是有什么人想借着今日顾府的桃花宴见约她见面。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顾无恙是顾侯爷名义上的次子，上有继承官位家产的长兄，下有备受全家宠爱的幼妹，他对顾夫人所出的子女几乎造不成任何威胁，顾氏一门也和睦安顺，府上应该不会有人想要同她这个未过门的小女娘过意不去。

　　而这个人既能让顾夫人替自己出面，却又只能凭借桃花宴进入顾府，还需关切着顾家小郎君的婚事，莫不如是？
　　想到这里，姚昭心口愈发紧了。

　　水塘不远处的亭子里，站着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姚昭脚下一沉，停了下来。
　　陈琅趁着她出神的机会，一把甩开了姚昭，“你带我到顾府的后院，可是要去偷看你的顾家小郎君？你怎的半点礼仪羞耻都不知晓，我看真是姑母把你教养坏了。”

　　“我说过，不准你提及我母亲。”姚昭回过神来，有些狠绝地看向陈琅，吓得陈琅噤了声。
　　谈话间，其中一位老嬷嬷已然走上前来，“给两位女公子请安，不知哪位是陈家的女娘，老奴刚听见陈夫人在附近寻人，说是前院就快开席了，催促陈家女娘快点回去。”

　　听闻此话，陈琅急匆匆地想要往回赶，生怕耽误了时辰惹得陈家无光。
　　姚昭明白，这是亭子里的贵人是想要单独同自己叙话，“表姊先去同舅母归席，刚刚赶过来有些急，我还想在此处歇歇脚。”

　　“随你，反正你很快就是顾家的新妇了，我们陈家的脸面名声同你也无甚关系。”

　　待陈琅走远，老嬷嬷才引着姚昭往亭子走去。
　　每多走近一步，姚昭的心就跳得更快一些。她原本只是想凭借小聪明耍点小手段，为自己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婿，让自己和弟弟未来生活得舒心些。
　　凡事都有一体两面，荣极身份的背后，就是时刻伴君如伴虎的危机。

　　嬷嬷轻轻打起亭外的帷幔，一位气韵雍容的夫人端坐在石桌旁，微笑着望向她。
　　“参见皇后娘娘。”姚昭来不及多瞧一眼，即刻朝着地面跪了下去，将整个身子深深地伏向地面。

　　“没想到，陈政之竟然有你这么聪敏的外甥女。”

　　姚昭知道自己猜对了，身上渗出冷汗早已打湿了里衣，顾皇后还没有发话让她起身，她就这般一动也不敢动弹。
　　过了片刻，顾皇后才扬声吩咐两个老嬷嬷将她扶起，又赐了座。

　　“早听闻，陈政之胞妹的女儿出身边境将门，身上颇有些行伍人的英气果敢，今日你倒是没有让孤失望。”
　　京中一直传言，顾皇后出身屠户，曾是卑微的行宫宫女，只因年轻貌美才得到陛下的垂怜，又在承恩后诞下皇子，才成为大周最尊贵的女子。

　　此时此刻，姚昭从顾皇后身上所感受到的威严和压迫感，让她在直觉上笃定，她并不只是单纯靠着运气和皇帝的宠爱走上权利的巅峰。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周遭沉默的空气让她的浑身再次微微发汗，却因对方注视自己的目光不敢轻易挪动身子。

　　“那日在徐太傅府上，你可知落水的是何人？”

　　姚昭不自觉双手抓紧了袖口，“臣女曾虽舅母出席西京城内的各色宴饮，虽不曾打过招呼，但也能认出，落水之人乃顾侯爷家的顾小郎君。”

　　“今日你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约见你的是孤，那么你在跳入水中之时，自然也能想到事后你的清白名声会受到折损吧。”顾皇后话语如同温柔一刀，径直戳进姚昭的心口。

　　来不及过多的思考揣测，姚昭立即又跪下身，“皇后娘娘开恩，皇后娘娘明鉴，臣女确实一直有所隐瞒。”

　　“嗯，那你且说来听听？”

　　姚昭微微深吸一口气，“我虽与顾家小郎君并不相识，但如我刚刚所说，我曾多次在宴饮上隔着重重宾客桌椅见过他。尤其是去年秋日，雁落湖畔的骑射会上，他头戴白玉头冠，一身白色外袍，在落日余晖下骑着马，衣袂飘飘，属实让臣女芳心暗许。
　　那日见到顾小郎君落水，我内心十分慌乱，实在是担心来不及等到小厮侍卫们赶来，便顾不得自己名声，跳进湖里去了。”

　　一番话说下来，姚昭只觉得自己面上微微发热，胸口咚咚直响，她微微抬眼，瞥见顾皇后正吃了口茶。
　　自从意识到今日要见的顾皇后开始，她就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这番话，用以应对皇后对自己跳入水中救顾无恙的怀疑。

　　“这么说，你对无恙一往情深，那日的落水反倒是帮了你一把？”

　　姚昭羞涩地低着头，似乎默认了顾皇后的推测，但心里却对自己这番说辞十分没有把握。她早就在宴饮集会上见过顾无恙，但却只是去熟识衡量他的家世样貌，至于那场雁落湖畔的骑射会，纯属她自己胡乱诓骗。反正那种场合下，男子大都是白玉头冠，身着白色或黑色外袍，估计也大差不差，总归说得过去，

　　顾皇后对这个答案似乎没有意外，抬手将她从地上扶起，“快起来吧，这地上凉，孤可舍不得你这如花一般的小女娘跪在着冰凉的地上。”

　　“出来吧，你还想躲在后头听多久的墙角？”顺着顾皇后的目光，姚昭瞧见从亭子另一侧的帷幔后面走出一位气度翩翩的白面小郎君。

　　“姑母，若是您在不放她回席上，阿娘估计要急得冲过来了。”

　　“罢了，说了半晌的话，孤也有些累了，前院的席面也不参与了，你快带着姚家小女娘回去吧，日后有的是家宴要见。”顾皇后起身，再两位老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亭子。

　　姚昭微微屈膝行礼，待顾皇后离开才将注意力再次转回到一旁的顾无恙。

　　只见顾无恙微微打起帷幔，示意她先行。
　　一阵凉风吹过帘幔，扑面而来，幔穗微微晃动，姚昭只觉得身上的汗渍被凉风彻底吹干，自己也不觉打了个寒战。

　　身侧的顾无恙若无其事地对她说了一句，“我在雁落湖边从未穿过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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