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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驱魂笛是无极阁秘术,以笛声扰乱人心神与内力,使听闻笛声之人神智失常,乃至走火入魔。这驱魂笛多年不曾出现于江湖之中,何况众人方才心中烦乱,一时不曾觉察,竟然中招。只听那笛声急转直上,忽然变得尖锐无比,玄秋只觉胸中一时烦闷欲死,耳畔的厮杀声变得更急更乱。
      玄秋心知若这笛声不停下来,众人只怕要互相残杀直至最后一人,立刻屏气凝神,去辨那笛声来源。驱魂笛不是一人一笛,而是四人从四个方向配合,使得笛声环绕,忽高忽低,达到扰乱人心之效。如此一来听声辨位原本不易,何况是心烦意乱之时。玄秋听了片刻,忽然足下一点地,向密林深处而去。
      玄秋在树林间越走,听得那笛声越近,心知不错,便抓了一把石子向空中撒了出去。只听笛声一顿,玄秋知道击中,一跃而起,跃到树上。但见一人,手持一草笛,已是嘴角带血。方才玄秋那把石子注了内力,打得那人经脉大乱。那人恨恨看了玄秋一眼,一声笛响,凄冷孤绝的仿佛炼狱里的厉鬼。玄秋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寒,身形一晃,险些栽下树去。那人见得手,笛声又是一变,眨眼间已是在高高低低间转了几个来回,玄秋只觉得浑身的真气受了笛声驱使,来回冲撞,周身如烈火炙烤一般。
      那人唇边才露出一抹阴毒的笑意,便见一颗石子直逼而来,那石子来势凌厉,他竟躲闪不开。只觉得一阵剧痛,面门受了一击,不仅草笛已毁,口中也是鲜血直流。他抬头见玄秋神思清明,心头不禁大惊。这驱魂笛,不仅仅是能扰乱人内力,更能扰乱人心神。他本以为玄秋此时必定神志大乱,无力抵抗,却不想他内力虽乱,人却很清醒。一时间也不敢恋战,转身跃入林中。玄秋原本动不得内力,方才被那笛声一催,只觉得五内俱焚,身上一寸寸如遭凌迟,哪有力气去管他,勉强跃下树来,脚下一软,险些站立不稳,忙扶住身旁的大树,才勉强站稳身形。
      玄秋才站稳,便听得耳中一声轰鸣。他心道不好,那四人逃走一人,剩余三人竟还有如此威力,也顾不得歇息,提气跃入林中,去找其余三人。有了找第一人的经验,剩下几人的方位便容易确定了些,是以第二三人玄秋解决得都不费什么力气。然而连挑三人,玄秋已是力竭,勉强找到这第四人时,竟一时动弹不得,扶着一棵大树,喘息不定。那人见了玄秋如此模样,跃下树来,用挑衅的眼光看着他,慢悠悠吹了一声。那笛声尾音挑起,玄秋只觉得胸中一阵烦闷欲呕,他知道这一口呕出来必定是鲜血,只得咬紧牙关,勉强忍住。那人见玄秋如此,嘴角一挑,又吹了一个音,这个音却是急转直下,像一记重拳,沉沉落在玄秋胸口。玄秋勉强压住喉头涌起的血腥气,抬眼看他。
      那人见玄秋眼底无波,竟看不出喜怒,心头一惊,这一失神被玄秋抓住时机,一把石子飞射出去,直击那人身上几处大穴,那人见状大惊,竟是躲避不开,被那几颗石子击中,只觉得全身真气震荡,一时摸不清玄秋底细,微微蹙了蹙眉,飞身没入林中。
      玄秋见人走远,心神一松,再站立不住,一下跌坐在地。他背靠大树坐了许久,才有了点力气,摸索出一个瓷瓶来。玄秋手上无力,拔了三四次才将瓶盖拔了下来,将瓶中的两粒药倒在手中。他一咬牙将两粒药丸一起吞了,便再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靠着大树,勉强呼吸。
      要等到药性生效,还要有点时间,然而玄秋的经脉原本就被笛声催得大乱,又数度强提真气,与人相战,此时已近油尽灯枯。玄秋经脉受损,又连番受伤,此时若是强行运气催发药性,却是无异于催命,竟是进退不得。玄秋只得背倚大树,强忍着周身剧痛,只盼那药早点生效,否则自己便要葬身此地了。
      玄秋意识昏沉之际,隐隐约约觉得有人走来,他此时是强弩之末,早辨不清脚步是谁,只能勉强压住喉头的血腥,不使自己看上去太狼狈。玄秋只觉得那人抵住自己后心,周身一暖,身上的疼痛便减轻了。他神志清醒了些,猜出身后的人是吴悠。方才一番恶战,他不知吴悠是否受伤,但也明白在此凶险之地不该让他耗费真气来救自己,然而人心皆贪生畏死,他知道吴悠真气一撤,自己这口气便要撑不住了。他方才在生死边缘徘徊时,内心早已惊惧不已,因此犹豫半晌,终究没有开口阻止。
      大约一炷香后,因着药效和吴悠的真气,玄秋的情况稳定下来,轻声道:“我没事了。”
      吴悠见他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心中一松,缓缓将真气撤了,扶他在树上靠了。
      玄秋坐定便道:“你可有受伤?”
      吴悠见了他的惨状,本是气不打一处来,听他这一问,没好气地道:“没有。”
      玄秋又道:“情况如何?”
      吴悠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由怒道:“先管好你自己罢。”
      玄秋见他如此,倒是心中一暖,笑笑道:“我不是没事么?”
      “没事?”吴悠大怒道:“你知不知道方才你……”说到这里,话突然止住了。方才那幕,他到此刻都心有余悸,不敢回想,咬牙切齿道:“你当真不怕死么?”
      玄秋一笑,道:“我若是不怕死,方才怎么会任你救我?”吴悠叹了口气,听玄秋又道:“今夜危机若是不解,你我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吴悠听了便要骂他,这样子是全身而退么?看了他苍白如死的面色,还是忍住了,叹了口气道:“回去罢。”
      玄秋扶着树勉强起身,吴悠知道此刻若是去扶他,他多半不会拒绝,然而却没有伸手,任由他一人慢慢走了回去。

      玄秋一次服下两粒药丸,虽压制住了经脉的伤势,却被药力催的气血翻涌,又走了这些路,回去的时候,脸上倒是有了血气,并不显得似方才一般虚弱了。一场混战之后,众人正在休养包扎,司空凌波见了玄秋回来,便迎上去。他如何不知今夜的危机是如何解的,便道:“玄掌门可曾受伤?”
      玄秋笑笑不答,转了话题,道:“大家都如何了?”
      司空凌波压低声音道:“伤了不少人。”便不说话了。这一夜的事情,谁也不愿多提。那驱魂笛并非令人心生恶意,而是将人心中隐藏的邪念都勾引出来,说到底,能被驱魂笛所驱使,还是因为心中原本就有见不得人的角落。因此众人明白事情因何而起,反倒对此讳莫如深了。
      玄秋冷眼瞧见司空凌波手上有一道鞭痕,再去打量,王道有却毫发无损,心中暗叹,司空凌波究竟还是忍住了。便听司空凌波道:“我那日不肯开口放人,确也有苦衷。我们进山以来,一路险象环生,早有人心生嫌怨。我虽不才,到底是大家推举出来的领头人,这种时刻,断不能失了人心,否则若是大家对我不服,便再难节制。”
      玄秋见了今晚之难,听他如此说,脸色一白,道:“晚辈一时任性,让前辈为难了。”
      司空凌波道:“玄掌门不必自责。玄掌门有仁心,本是好事,只是……”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只是人要顾全大局,不免身不由己。”
      玄秋听了他这一叹,胸口像中了一拳,一时闷闷的,竟说不出话来。只听司空凌波道:“我年轻时,也曾羡慕过玄掌门这样的人,无牵无挂,快意恩仇。只可惜,终不能得。”司空凌云见两人说话,也走了过来,听了司空凌波这话,跟着一叹。
      玄秋原本不会明白,听了这两叹,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懂了。像司空这样的世家子弟,自出生便被寄予厚望,身上背负了太多,如何能像他一个人,无牵无挂,无所顾忌。这样一想,只觉得胸口一口恶气,吞不下吐不出。
      见玄秋失神,司空凌波道:“这些话,本不当对玄掌门说,但如今我们身处险境,该当齐心协力,否则不用无极阁出手,我们自己便先乱了。”
      玄秋知道司空凌波这些话是告诫他,不可再做出扰乱军心之事。于是道:“前辈放心,晚辈之前做事有欠考虑,以后不敢再意气用事了。”
      吴悠在一旁听了司空凌波这一番话,心底不由赞叹。这一番话说得软硬兼施,竟逼得生性淡漠的玄秋也下了保证,果然手段了得。再看玄秋,已经去看伤员了,心中不由一叹。玄秋并非司空凌波说动,而是心有歉疚。若不是他那日为了救那几个猎户,搅得人心躁动,或许今日之祸,不会闹到如此地步。要他不去救人也是不可能的,因此玄秋心中虽懊恼将司空凌波拖下水,却并不后悔救人。
      司空兄弟见玄秋如此,也是一叹。司空凌波对玄秋说的这些话,不仅是告诫之意,也确实有些欣赏这个小辈。方才连他都被驱魂笛搅的心气浮躁,玄秋却不为所动,果然是道观中长大之人,心底无尘。他之前见玄秋出手便能用司空凌云威胁自己,本觉得此人日后难免是个枭雄,心中一直暗暗戒备,到此刻,忽然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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