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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黎明前的大地一片昏暗,险峻高山在夜幕中仿佛幢幢鬼影。左右士兵高举火把,安禄山拉住缰绳,冷冷注视着阒无人影的高山峡谷。

      当年皇帝密诏薛直入宫,封其苍云统帅,镇守一方。这一支北方大军,宛如悬挂头顶的利剑,每当安禄山有所动作,便提心吊胆。如今,他终于拔出了这颗眼中钉。只待今日斩草除根,便可永绝后患。

      忽在这时,山谷中传出了动静。夜色覆盖之中,一人一骑绝尘踏雪,擎刀飞掣。而她身后,一队骑兵各个默不作声,只闻飒飒马蹄,宛如来自修罗场的复仇鬼兵。这一小队人马出其不意,如飞箭射入阵中,安禄山立刻下令吹响号角,大军迎敌。

      “玄甲军就只剩下这点残兵败将了么?”安禄山大笑,全身如一座肉山般摇动,细小的眼中射出精光。

      燕忘情盯视着隐藏在千军之中的仇人,寸心宛若烈火煎炙,手中陌刀一凛,杀入阵中。

      只见一道身披玄甲长麾,苗条矫健的身影昂然立于千军万马,周围寒光冷刃,却如入无人之境。安禄山紧紧注视此人,忽与她对上了视线——一那是一双布满仇恨与杀意的双眼!他仿佛已被千刀万剐,不禁打了个寒战。

      “放箭!一定要杀了她!”他朝周围箭手大喊。

      飞箭扑面而来,燕忘情陌刀一挥斩落如雨。手中刀一滞,她难以察觉地冷笑,肩膀微微一侧,令一支箭穿透她玄甲的边缘。燕忘情咬破舌头,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佯装受创,漠然看向安禄山。随即她拉住缰绳,掉头策马,率军撤退。

      来如疾风,去时却因伤变得迟缓。安禄山心中又恨又喜,喝令全军趁胜追击。

      玄甲军上下同心,默契十足,跟随着燕忘情。她刻意压住撤退的速度,却也不令安禄山赶上。

      黎明仍未到来,山谷晦暗。待安禄山大军已大半冲入山谷之中时,他四面环顾,忽觉地形吊诡,气氛萧杀,心生惶然。

      “不妙!快退!”他凭直觉朝传令官大喝一声。

      然而为时已晚,大军冲入山谷,此刻忽然掉头后撤,一时兵马骚乱,相互践踏,难以速离。

      北面高山之上,叶淮风听着谷中意料之中的嘈杂之声,露出戏谑微笑。他展开气阵,催动紫霞功,全然不惜地逼出气海中全部真气,贯入手中长锋。霎时之间,北方天空紫芒万丈。扬起纯阳宝剑插入雪峰龙穴,如天光坠地,剧烈震动恍若山崩地裂,险峰积雪应声而坠。与此同时,南面高山上亦闻一声巨响,晏秋墨功成,只见雪崩从两侧高山滚滚而下,如惊涛骇浪,所过之处摧枯拉朽,生灵俱灭。

      安禄山弃马独逃,以轻功踏众人头顶,窜到峡谷入口。此时东方天空泛白,朝阳初升,他绝眦回望这恍若世界末日般的惊悚一幕,胆破心寒。苍云玄甲,已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他却以为对方寡不敌众,是以轻易犯险,骄兵必败。

      “罢了!今日速退!”他踢下一名骑兵,正跃上马背。忽觉身后一股杀气袭来。

      刹那之间,一柄寒光闪闪的陌刀,从他后背飞入,前腹贯穿而出,竟刀势不减,又斩断马头,将他钉在地上,淋了满头腥血。

      天亡我也!他惊惧回头,远隔千军之坟场,燕忘情鬓发皆霜,狰狞冷笑,双目中竟逼视出两道血泪。

      “鬼!”安禄山惨叫了一声。便在此时,一名安军中的骁将将他连刀扛起,飞身逃出这死亡弥漫的峡谷。

      “青丝成雪,眼中落红。燕帅啊……”叶淮风望着山谷中的伶仃人影,心中恻然。

      他以全身内力震动山峰龙脉,此时真气已耗竭,难以压制蚀骨丹的反噬,一股强烈的酸痛感从手脚的骨骼开始逐渐向上蔓延。叶淮风收起剑,不动声色地慢慢走下来。玄甲军的伤兵们已经全部从山谷东面撤到了隐秘的旧日练兵场,安禄山遭此重创,难以再对玄甲军残部反扑。

      “多谢道长妙计。”燕忘情拱手一揖。

      “燕帅客气了,若非燕帅诱敌深入,此计难以成功。”叶淮风还礼道。

      “可惜让那狗贼逃了!”燕忘情咬牙道。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安禄山偷袭玄甲军,其中原委,贫道定会尽快查清,一有消息便通知燕帅,”叶淮风郑重承诺,言罢见燕忘情恨意难消,又劝道,“燕帅,玄甲军受创严重,不宜再动干戈,还望燕帅安顿诸位将士,以图早日重整旗鼓。”

      “道长的苦心在下明白。请道长放心,燕忘情不会让苍云的弟兄们轻易流血。”燕忘情平静下来。

      乱贼已退,众人相互拜别,燕忘情带着剩下一干人马驰往旧日练兵场与其余玄甲军会合。李凌楼准备动身回洛阳,晏秋墨也要返回万花谷了。

      “谷主有任务交代,我要回无双镇找十娘,”牌九扛起竹棒道,“云深,你有什么打算?”

      云深看向叶淮风,正要开口,却见叶淮风弯下腰,揉了揉曲念的脑袋,“小念念,这一路让你受苦了,是贫道连累你了。”

      “听说跟着道长就会吃苦,但是这种苦我愿意。”曲念拉住叶淮风的手,发觉他的手竟十分冰冷,不禁用双手替他捂暖。

      “听谁说的……”叶淮风嘴角抽了抽,抬眼觑向李凌楼。李凌楼立马两眼望天,把拳头贴在嘴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叶淮风直起身看向云深,“阿深,你愿意替我送曲姑娘回苗疆吗?”

      云深自然想陪在他身边,但叶淮风这样问话,他又断不能拒绝。“师父,那你呢?”他怕自己的热切让叶淮风在众人面前感到难堪,强压住自己的关心,用平素的冷淡语气问道。

      “我随秋墨去万花谷,商量后续的计划。”叶淮风似乎早就和晏秋墨说好了一般脱口而出。

      晏秋墨听了,只恨自己不良于行,不然肯定拔腿就走。他这样一说,云深若还要强行跟随,便是拂晏秋墨的面子了。这位好友每次都拿他顶祸背锅,真是太不见外了。

      云深果然未在坚持,掩住失落的神色,顺从道:“那我便送曲姑娘回苗疆,再去万花谷与师父会合。”

      “晏先生,有劳了。”他又朝晏秋墨躬身施礼。

      晏秋墨有苦难说,只得打肿脸充胖子,生无可恋道:“你放心。”

      “道长,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曲念回想起这一路的酸甜苦辣,心中感触万千。她轻轻拽着叶淮风皎白的道袍,旅途中他讲的那些无聊的冷笑话和谆谆善诱的话语仿佛仍在耳边回响。

      “贫道掐指一算,不出三年,你我还有一见。”叶淮风心中亦是不忍,却作笑语。

      “当真吗?”曲念恳切问。

      “测字算卦,童叟无欺啊。”叶淮风一扬拂尘,打了个稽首,老神在在道。

      曲念见他这副神棍样子,不由破涕为笑了。

      -

      众人各自离去,冉冉升起的旭日驱散了雪夜的寒冷。叶淮风缓缓推着轮椅,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辙印。两人这样默默走了许久,晏秋墨道:“你差不多也该走不动了吧。”

      叶淮风苦笑了一声,身体倾靠在轮椅上。晏秋墨感受着轮椅的颤动,喟然长叹。

      “你将护体真气散尽,如今蚀骨丹反噬,有性命之忧。我明白你怕云深担忧,故意将他支开的苦心。但倘若你毒发身亡,他回来得知此事,不知该如何伤心了。”

      “……神医救命。”叶淮风喘笑了一声,随即抿紧双唇,额头大滴的汗珠滚滚而落。晏秋墨感到轮椅颤动得更厉害了。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笑,你是吃定我了吗?”晏秋墨无奈嗔道,“我可用内力护住你的心脉,但这蚀骨之痛,你只能自己熬过。活活疼死的人也是有的,别怪我没事先提醒。现在后悔了么?”

      “当受则受,我不后悔。”叶淮风又勉强直起腰推动轮椅,朝不远处一家灯火明亮的小酒垆走去。

      晏秋墨感到轮椅竟又往前移动了,便知身后那人不知死活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一掌击在地上,调转轮椅,将摇摇晃晃的叶淮风接住,随即又是一掌,轮椅便如御风而行,稳稳进入酒垆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晏:叶淮风你专业坑队友QAQ……
    叶:不专业不要钱!童叟无欺!(得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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