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道长不太冷[剑三]》如鱼饮水

11、第十一章

　　叶淮风和曲念一路快马加鞭，薄暮时分赶到了一间破旧的客栈。随着逐渐接近雁门关，北风愈发寒冽。

　　两人赶到客栈时，门口几个乞丐小孩头上戴着白孝，咿咿呀呀地哭着，有人从屋里出来，撒给他们一把铜钱。乞丐小孩七手八脚地捡起来，一窝蜂跑开了。

　　“这是在干嘛？”曲念看不懂这等风俗，惊讶地问。

　　“应当是有人客死他乡，花钱雇了几个乞丐哭一哭……”叶淮风也对这种习俗无可奈何。他撩开阻隔寒风的棉布帘子进去，客栈里面烧着火盆，倒是还算暖和。

　　“这里在办丧事？”叶淮风问。

　　掌柜苦恼道：“楼上的梅字间有位姑娘过世了，荒村野店的也不好置办。”

　　叶淮风要了房间，环顾着客栈，带曲念上楼。

　　“道长，你怎么小心翼翼的？”曲念放下包袱，大字瘫在床上问。

　　“离雁门关越近就越危险，不知有多少眼睛在暗地里盯着，”叶淮风把门窗都关好，才坐了下来，“还有三天就可以赶到广武城，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曲念一骨碌爬起来，托着腮看他。

　　“看什么？”叶淮风挑眉问。

　　“我在想，你若总是能这么正经，我那个‘阿姊’嫁给你也不是不行。”曲念眯起眼促狭道。在青骓牧场时叶淮风给曲念胡诌出个姐姐，此时曲念便拿来揶揄他了。

　　两人正说话间，店小二敲门送晚饭进来。叶淮风问道：“那梅字间住的什么人？”

　　“是一位姑娘和一位天策将军，两人昨晚住进来时都受了伤，没想到姑娘没挨到晚上就去了。”小二回答。

　　一位姑娘和一位天策将军？曲念脸色一变，看向叶淮风。叶淮风却置若罔闻，仍是不紧不慢地问：“那姑娘来时伤得重吗？”

　　小二回忆道：“我那时也没看清，似是比那将军重些，被他抱上楼去的。”

　　店小二一走，曲念就跳起来拽住叶淮风的衣袖，“你怎么不着急，万一是夏姐姐和司徒将军呢？云深不是一直在追杀他们吗！我们快去看看啊！”

　　“知道了……别拽，我们纯阳宫三年才发一件新道袍，”叶淮风拢了拢袖子，“我去看看，你别出去。咱们赶路要紧，若不是他们就别节外生枝了。”

　　-

　　瞧着叶淮风那冷情冷性的样子曲念就来气，他分明也不是坏人，却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她在屋子里坐不住，把门推开一条缝，探头出去往梅字间张望。正在此时，一个女子忽然走过她面前，竟吓了她一跳。

　　她之所以吃惊，是因为这女子走过来时她几乎没听到脚步，注意到时人已经从身后走到了跟前。

　　女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长得不美也不丑。

　　这样的长相，本该一闭眼就忘掉，但却因为她右皮上纹着的一朵紫藤萝花而在曲念脑中留下了印象。

　　女子走过她和叶淮风的菊字间，进了旁边的兰字间。兰字间就在梅字间的隔壁。

　　正当她再次探头时，叶淮风从梅字间出来了，朝她招了招手。

　　曲念的心猛然一痛，奔出去冲进了梅字间。司徒英一夜之间仿佛又苍老了许多，梅字间床上放着夏寒烟冰冷的躯体。

　　“夏姐姐！”曲念眼泪迸出，握住了夏寒烟冰冷的手。她看着她染血的前襟，恨声问：“是谁杀了她？”

　　司徒英的声音沙哑衰弱，“我们被云深追杀，夏姑娘为了救我被云深所伤。我勉强带她逃脱，她却伤重不治……本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不是你害死了她，是云深滥杀无辜！”曲念怒不可遏，转而朝叶淮风骂道，“道长你的好徒弟！”

　　叶淮风一言不发，伸手用两指揭开夏寒烟胸前的衣物。

　　“你干什么！”曲念拦他不及，夏寒烟胸前的伤口暴露出来。

　　司徒英对曲念道：“曲姑娘，让叶道长看看夏姑娘的伤口也好。夏姑娘女中豪杰，泉下有知，也不会责怪叶道长的。”

　　“确是云深的剑所伤。”叶淮风说道。

　　“难道还能冤枉了你那徒弟不成！”曲念立刻替夏寒烟整理好衣物。

　　“云深虽然一心想杀我，却毕竟也是我的徒弟。弟子作恶，乃师不教之过。司徒将军，贫道想为夏姑娘做法事守灵，以慰她在天之灵。”

　　“叶道长，云深他早已叛入恶人谷，非道长之过。”司徒英劝道。

　　“荒村野店，再想寻个道士和尚做法事也困难。就让贫道来吧。司徒将军你也受了伤，今夜就去贫道的菊字间好好休息。”叶淮风将他劝出了房间，留道童打扮的曲念帮忙，吩咐她关上房门。

　　“还算你有几分良心，”曲念关好门踅回来，竟见叶淮风又掀开了夏寒烟的衣服，还翻起了她的眼皮，惊道：“你干什么呢！”

　　“做法事。”叶淮风竟又捏开了她的嘴巴，打量着她的舌头。

　　“你以为我们五仙教好糊弄吗？哪有这么做法事的！我早知道你铁石心肠，可我也没想到你混蛋成这样！”曲念用力拉扯他的手臂。

　　“嘘，小声一点，”叶淮风查看完尸体，竟又在屋子里翻弄起来，“小念念，你有没有想过，夏姑娘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她又为什么执意要去天策府。”

　　“啊？”曲念听他这样一说，被悲痛冲昏了的头脑冷静了不少。

　　“她一定知道了什么秘密，或者手里有什么东西，所以有人要杀她灭口。”叶淮风道。

　　“什么秘密？”曲念不禁问。

　　“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叶淮风道。

　　“谁？”

　　“司徒英啊，”叶淮风没在屋子里找出什么，但他似乎对此已在预料之中，从身上摸出几张符篆，盘腿打坐，“夏姑娘千里迢迢跑来洛阳，不就是为了找司徒英么。”

　　“那……你方才为何不问问他？”曲念问。

　　“既然是秘密，他自然不会告诉我了。”叶淮风捋了捋符纸。

　　“所以你用做法事当借口，把他支走，然后在屋子里乱翻？”曲念嘴角一抽。

　　“他走出去时，我就知道东西肯定不在屋子里了。”叶淮风叹道。

　　“道长，你好像……不太相信司徒将军？”曲念皱眉思忖。

　　“……倒不如说我不太喜欢他。”叶淮风双手捻起诀。

　　“为什么啊？”曲念问，“我觉得他比你可强多了。”

　　“你这么说，那我可就更不喜欢他了……我很早以前见过他一面，当时留下的印象不太好吧。”叶淮风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道长你念念叨叨在做什么？”曲念蹲下来看他。

　　叶淮风睁开一只眼，“不是做法事吗？”

　　“……刚才你不是说做法事是借口？”曲念嘴角又抽起来。

　　叶淮风闭上眼，专心致志地念着颂偈。直到夜色渐深，念完了最后的安位偈，他才睁开眼，望着静静躺在床上，显得比生前更纤细娇弱的夏寒烟，低头叹了口气：“夏姑娘，都是贫道的疏忽害了你。贫道一定将真凶绳之以法，替你完成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