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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去留 ...

  •   两个捣蛋徒弟果然没让师傅失望,师傅前脚跟天心走了,他们后脚就溜出去了。守正是对丹穴山满心好奇,想要瞻仰一番,守心纯粹是闲不住,乐得陪师兄出去放风。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天井中,就见到真元派的一众年轻弟子正在练功,练的是御物术。所谓御物术,便是以法力驾驭外物之术。守正眼见一个年轻弟子右手凌空一划,地上一块磐石便腾空而起,又稳稳落在了几尺之外。守正看得目瞪口呆,脱口感叹了一声:“厉害。”
      两人本是躲在廊柱后面偷看的,守正这一叫,把两人暴露了,一众真元派弟子齐齐望来。便有一人朝两人走了过来。守正记得,这个人他们刚进真元派大门的时候遇见过,似乎是叫墨云。
      墨云开口道:“两位怎么在此?”
      守正心中尴尬,硬着头皮扯谎道:“我们出来找师傅,迷路了。”
      守正心虚,说话时明显底气不足,只盼着赶快把这篇掀过去,谁料却有人不依不饶,道:“什么迷路,分明就是来偷学的。”说话的,正是方才使御物术的那个弟子。
      守正还不待反应,墨云听了他轻蔑的语气,先蹙了蹙眉,道:“墨林,不得无礼。”
      墨林心中不服,争辩道:“乡巴佬偷学还不敢承认。既然是迷路干嘛要躲在柱子后头?”
      守正正不知如何作答,就听身后的守心道:“这破法术有什么值得学的,想移块石头,用手搬不是更省事?故弄玄虚。”
      守心不忿墨林高傲的态度,故意挑事,一句话便把墨林激怒了,只听他嚷道:“有本事你使个高妙的法术出来,别只是嘴上功夫。”
      守心却不应他这激,一脸笑模样道:“嘴上功夫也是功夫,总归比你强。”
      墨云见两人吵得不像,正色道:“御物术博大精深,又是御剑术的基础,我们所习,不过是入门,的确不值什么,却不是御物术本身华而不实。”
      守心最善于胡搅蛮缠,见他这样一本正经,一时反倒噎住了。他说那些话,原本只是气墨林的,却不想墨云竟这样认真地解释起来,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
      墨云又转向墨林道:“我们与他们所修不同,何来偷学一说,这样空口无凭的话,也难怪人家生气。”
      守心暗想,这个人倒是公正。可惜这样的公正没人领情。墨林听他如此说,脸都憋红了,一脸不忿地道:“师兄,你怎么帮着外人?”
      一旁的墨风见墨林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拉住他的胳膊,道:“师兄哪有帮外人,你别闹了。”墨林正要发作,只听墨风在他耳畔低声道:“他们是客人,要真闹大了到了师傅那里,师傅能拿他们如何?能罚的也只有你。师兄没让你道歉,已经是暗地向着你了。” 其实墨云什么意思,墨风心中也不清楚。他这个师兄一向古板,凡事只讲对错,不留情面,说他向着同门,墨风也是不信的,只是为了安抚墨林,刻意这样说而已。
      墨林心中虽不满,听他说得有理,也不好再闹,只是看了守心那欠揍的表情,又不甘心:“那他们这样侮蔑本门法术,就这么算了?”
      墨风悄悄道:“方才师兄不是解释过了么?他们看不出御物术的玄妙,是他们没见识,你何必和没见识的人斤斤计较?”
      墨林听了觉得有道理,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偏守心是个得了便宜卖乖的性格,见墨林跟墨风咬了一阵耳朵后就不吱声了,虽不知道为什么,但猜到他心有忌惮,故意气他道:“刚才都气成个球了,怎么忽然瘪了?”
      墨林是个一点就着的,听守心这样说,立时要冲上去和他没完,被墨风一把扯住,还未开口,就听身后一声断喝:“胡闹。”原来是常平。
      常平回屋,发现守正守心已经不见了,知道自己的担心成了真,只好出去寻找。找到天井中,正见守心和真元派的徒弟吵成一团,登时头大如斗。
      常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守正守心身边,呵斥道:“还不道歉?”
      守心见师傅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让他道歉,心中不服,却也没发作,道:“是他出言不逊在先,怎么也该他先道歉。”他料定墨林必定不肯,让师傅见一见他那傲慢模样,也好知道不是自己惹是生非。
      常平见了他的态度,火冒三丈,正要责骂,只听有人道:“墨林,可是你惹了事?还不向人家道歉?”原来是争吵声引来了天心。
      天心师叔性格温和,墨林虽敬他,却不怕他,不由反驳道:“明明是是他们偷学法术。”
      “墨林,休得无礼。”只听一声呵斥,是天渊到了。
      墨林见了天渊,不由咽了口口水。
      “还不道歉?”
      师傅的个性,墨林是知道的,此时若是不听话,逼师傅再次开口,那就难以善了了。墨林心里虽不服气,却畏惧师傅,只得忍着一口气,道:“方才是我冒犯了。”嘴上虽这样说着,却拿眼神狠狠剜了守心一眼。
      守心只做不见,一脸大度地笑道:“既然你道了歉,此事便这样了结了罢。”
      常平本是要他道歉的,听他摆起谱来,喝道:“守心。”
      守心如何不知师傅的意思,若是平时,早一句话挤兑回去了,然而外人面前却要给师傅留几分面子,因此住了嘴,退到常平身后。常平正不知该如何教育这个顽劣的徒弟,只听天渊忽然道:“你想学法术?”转而向常平道:“道友这幼徒资质不错,不知可愿留下在丹穴山修行?”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常平闻言险些一口咬了舌头,无奈面上还要强撑淡定之色。也不知他哪里看出守心资质不错的,这孩子,也就是牙尖嘴利些,其他全无特别之处。不等他作答,天心忙打圆场道:“我师兄是看这孩子有心修道,又有资质,若能留在丹穴山必有所成。”
      常平心道:真元派的人果然傲气,哪有这样跟人要徒弟的,摆明了看不起人。然而傲气自然有傲气的资本,自己的道行与真元派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若他们真心收徒,常平也不愿误了孩子前程,他不清楚前因后果,然而闹了这出之后,不知守心什么想法,因此道:“我虽为师傅,也不好自作主张,此事怕是还要问他自己的意思。”说着转头问守心道:“你可愿留下?”
      常平本想着人各有机缘,他若愿留下,也是他一番造化,却听守心毫不犹豫道:“不愿。”
      常平这次终于成功咬到自己的舌头。天渊天心听了也甚是惊讶,他们只道真元派收徒极为谨慎,说百里挑一也不夸张,能进丹穴山的人哪有不欢天喜地的?居然有人不愿来。
      天渊饶是惊讶,面上却毫无波动,只淡淡道:“为何?” 他知道守心与真元派几个徒弟有些不愉快,以为他是孩子心性,在闹脾气。却听守心道:“我师傅养了我好些年,好不容易把我拉扯这么大,我还未及孝敬他,便要另拜师门,实在说不过去。”
      这一番话,几乎把常平说的老泪纵横,心想:熊孩子养了这么些年,总算是懂事了。
      然而常平心中热乎劲还没过,守心又道:“况且这丹穴山的饮食实在太差。”
      此话一出,常平绷了这些日子的面孔终于绷不住了,一口吐沫星子呛在喉头,咳得满面通红。什么孝顺师傅,都是假的,他就是受不了真元派过于清淡的饮食。
      常平虽然也是出家人,但是法力低微,也不懂得什么辟谷之术,虽然说是吃素,也不大讲究。丹穴山却是真正的修行地,人人皆素食,有时不过餐风饮露,平日吃食,可想而知。守心捏着鼻子吃了几日,已经难以忍受,更别说要他长久的吃下去。
      常平本以为天渊等人见了守心这幅嘴脸该放弃了,谁知半天不见二人开口,只好斟酌着道:“我这徒儿……”
      还不待他说完,天心便向常平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常平走到天心身旁,听他低声道:“不瞒道友,令徒妖气缠身,虽然不曾入体,到底不妥当。长此以往怕是会伤及精气魂魄。师兄与我想将他留在山上,是想替他驱除这妖气。何况这孩子的确资质难得,若是能留下修习,必有一番作为。”
      常平听他如此说,担心幼徒,自然不敢拒绝,于是为难道:“能留在丹穴山自然是他的造化,然而他自己不愿留下,只怕日后难以潜心修行。”
      天心听他如此说,道:“我看令徒为人孝顺,若道友去劝,应该是会听话的。”
      常平听到孝顺两字,一阵头疼,又怕幼徒身上的妖气真伤了他,只好道:“便依道长之言。”转过头去,踌躇着开口道:“守心,难得天渊掌门与天心道长错爱,你就留下修行罢。”
      守心噘着嘴只说了一个字:“不。”
      常平见他当着众人的面这样顶撞自己,只觉得胸中一滩岩浆烧得直冒泡,怒道:“师傅命你留下。”
      守心道:“那你会留下么?”
      嘶啦一声,一盆凉水浇到了岩浆上,只剩一片升腾的白雾,熏的常平一阵鼻酸,心道:原来这孩子竟然是舍不得我,到底没白疼他,于是有些不忍道:“师傅怎么能留下呢?”
      守心道:“你看你也不愿留下。”
      升腾的白雾险些从七窍里冒出来。他居然还以为这倒霉孩子能有点良心。
      守正见师傅气得脸色都变了,偷偷扯了扯守心的衣袖,低声道:“丹穴山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你别犯傻。”
      守心满心不在意地道:“为什么别人想进我就要想进?”
      守正听了一阵气闷,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他竟然毫不在意,又道:“那日碰到魔物时你没看到么?丹穴山的人有多厉害?”
      守心道:“他们厉害与我何干?”
      守正见他如此不开窍,简直想敲开他那榆木脑袋,把里面的淤堵清一清。然而想到自己是师兄,有责任教导年幼的师弟,还是忍住了,道:“你就不想变得厉害么?”
      守心道:“不想。”
      守正一阵无语,觉得这个师弟简直不可救药。
      常平见两个徒弟耳语,猜到是守正在劝他,知道两人平日最是亲厚,便没插话,见到守正挫败的神情,看出他也没说动守心,只得又开口道:“师傅的话也不听了?”
      守心观察了一下常平的神情,有些不解:“师傅真心想我留下?”神色间居然有一丝落寞。
      常平忽然想到,这孩子刀子嘴豆腐心,方才一番扯皮却未必没有半点真心,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舍来,但念及他身上的妖气,狠了狠心,道:“自然当真。”
      守心听师傅这样说,顿了顿,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道:“若是师兄留下,我便留下。”
      这回换守正热泪盈眶了。
      常平见守心胡闹,还未及出口呵斥,便听天心道:“难得你们师兄弟如此亲厚,若是道友不介意,便让他们一起留下罢。”
      这声音虽不大,却好像一道天雷,把常平炸蒙了。真元派收徒岂会如此儿戏?居然为了一个守心,打包连守正一起收了。守心他从没认真教过,也不知道他资质如何,守正他可是手把手带出来的,那孩子的脑子比浆糊强不了多少,绝对不是个有大出息的料。真元派居然会收这样的孩子。是真元派没落了,还是守心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天赋?他好歹也养了守心这些年,怎么就没看出这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天心见常平半晌不言语,唤道:“道友?”
      常平忙道:“若是掌门和道长不弃,那自然是他的福分。”因为太过震惊,口齿都有些不利索。
      天心听他这样说,知道他是同意了,便道:“如此,多谢道友成全。”
      常平回过神来,道:“道长言重。”说着,心中油然升起些不舍。统共两个徒弟,一下子都被人拐走了,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然而念及留在真元派肯定比跟着自己强,怎么不舍,也只能割爱了。
      守正守心自此拜入天渊门下。进了真元派,自然不能再用以前的道号,天渊便按着排辈给两人重新取了道号。两人是墨字辈,守正改名为墨静,守心改为墨羽。守心觉得墨羽这名字,跟叫他黑毛没什么区别,然而守心这么别扭的名字他都忍了,黑毛就黑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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