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与子歌

113、莫比乌斯10

　　余润泽等人就近挑了个带院子的小平房住进去，正巧就是当初顾渊明和楚小胖住过的那间。里面东西俱全，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人，几人趁太阳正好把屋里的被子拿到院里晒，还把所有门窗都打开通风透气。

　　顾渊明在门口没进去，蹲在地上洗盘子，屋内都是小蟑螂满地乱窜，随便一脚就能踩死十来只；二来他暂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对待楚肖飞。对方泄愤的一吼才让他明白过来，自己一腔热血放错了人——也不能说是错放了，用过去的记忆和感情对待毫不知情的人并要求对方如前人一样对待自己这个想法本来就是错的。
　　他停下手中的活仔细想了想，一路上他用“我是对你好，我是在救你”的念头对待这个世界的楚肖飞，既急于求成而忽略对方的感受，又希望对方能全心全意信赖接纳自己，被吼了还觉得委屈，从头到尾做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对不起楚肖飞，也对楚小胖不公平。

　　“抱歉，刚刚小胖他说的那些话。”李建被王琪按在椅子上坐在院里晒太阳，不允许他干活，他左右看看无事可干就单手提溜着小椅子凑到顾渊明身边，“他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顾渊明低下头又开始洗碗，“其实是我不该在那个时候说那些话。”晒干的丝瓜拿来做清洁布。
　　“该说的。”李建看得很清，“你说的都对，我也怕有一天会变成……”他搓了搓下巴，两天没刮胡茬都冒了出来。
　　“我本来没想说，就怕你们把我丢下。”李建这会儿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后来想明白了，丢下好啊，万一我要变成怪物把他们吃了呢？我是想活命，可也不能拉着三个兄弟一起死——啊差点忘了还有你。”

　　顾渊明肩膀被拍了两下，他没接话，把脸盆里的碗筷洗了两遍之后才开口说道：“我是不想让你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我知道。”
　　“要想让他们活下去，最好去人多的地方，有食物，有守卫，有医生……然后等军队救援。”
　　“我知道。”
　　“但是他们不愿意。”顾渊明把碗筷放到一旁，抬起脸盆把水泼出去，“你们感情很好，我很羡慕。”
　　“……”
　　顾渊明难得地笑了笑，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不少，“那你得多坚持一段时间。”
　　“……我知道。”

　　“老李！你过来看看这炕怎么烧啊！有个铁脸盆在下面，跟你家那个不一样啊！”楚肖飞在门口嚷嚷，“我们都不会搞！”他刚走出门就看到两人在门口嘀嘀咕咕，生怕顾渊明偷偷再对李建说那些让他离开的话，立刻提高音量吸引对方注意。
　　“来了来了！”李建应道，又对顾渊明说了一句，“你也别拘谨，多聊聊就好了，平时也别一本正经地叫名字，叫他小胖就成。”他冲楚肖飞扬了扬下巴。
　　“在不烧起来晚上就冻死了！”楚肖飞催促道，他看见那两人单独凑一起就心烦。
　　“这不来了吗，别催了。”李建踢踢踏踏地往里走，“什么炕啊，在哪呢？”
　　“里面这个屋子……”楚肖飞连忙领着人往里走，说话声越来越轻。
　　顾渊明静静地站在门口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才后知后觉地甩干手上的水珠把碗筷拿进屋。
　　他认识的楚小胖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屋内简单地打扫完毕后几人把被子搬进屋，在李建的指导下楚肖飞成功地把大灶的火生了起来，火膛内入塞枯叶树枝助燃，大锅炒菜烧水，没烧完的碳灰用铲子铲出投入瓮中再盖上盖子，等火灭了之后就能装到铁脸盆，最后放到炕下的暗格就行，这样既能供热，还能避免炭中毒。
　　五人围坐在老方桌上吃晚饭，青椒肉丝，红烧萝卜，蛋花清汤加两个咸鸭蛋，卖相虽然不好看，也有点寒酸，但没人挑剔这些。
　　“以后大家互帮互助，风雨同舟。”余润泽带头说了两句，大家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顾渊明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四个年轻人聊天打岔，回忆往事，说到有趣的事还会拍桌狂笑，笑得东倒西歪。虽然没有酒，但他们几个喝着喝着就红了脸和脖子，靠在椅子上相视而笑。
　　“早点休息吧。”顾渊明起身整理残局，“我来洗碗。”
　　余润泽也不推脱，示意王琪和楚肖飞扶李建去休息，他把桌椅搬回原位，打趣道：“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顾渊明笑着接上下一句。
　　“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顾渊明洗好碗筷放到木架上沥干，他关了灯走到小院里，顺手拎起李建中午坐过的小椅子，摆在花坛边坐下。
　　他背靠竹椅背，放松地仰天看星空，很久没见过这么璀璨的星空了，好比是一盘珍珠散落在黑绸缎上，发出温润夺目的银光。身后是楚肖飞等人的交谈声和笑声，一扇窗户加窗帘就分割出两个独立的空间。

　　顾渊明闭上眼，四周声音离他远去，脑海中出现密密麻麻的红点，他原本不知道是什么，经过早上那一茬后他明白这是附近的丧尸分布，他能够控制丧尸远离某个区域，也能控制它们的进食欲望，因此院子附近没有任何丧尸的身影，也不会对他们发动攻击。
　　如此一来他就能肯定丧尸、怪物和自己身上的鳞片同出一源，宗三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或者说，宗三和谢弋的血液就是这场灾难的缘由，难怪在那个世界里谢弋会被带到研究所——想来最后灾难得到解决也是依靠谢弋的力量。
　　这个世界的宗三和谢弋或许已经被他蝴蝶掉了，因此才会出现余润泽跑到科技新区寻找鳞片——至于余润泽从哪得到的消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想做的自始至终只是想让楚肖飞回家。
　　既然无法满足楚小胖的愿望，那就弥补这个世界的楚肖飞吧。

　　不过他还是无法接受一个长相一模一样但芯子不同的人在他面前晃荡，哪怕只差一点，也不是楚小胖。
　　顾渊明站起身，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热闹的屋内，窗帘上倒映出楚肖飞手舞足蹈的身影，他毫不留恋地走出小院并带上门。
　　“再见。”

　　第二天四人醒来后才发现顾渊明已经离开了。王琪左右找遍都没找到人，余润泽挥挥手示意他不用找了，“不用强求。”
　　他们以为顾渊明独自一人往旁边基地去了，楚肖飞暗地里还吐槽了两句，无非是贪生怕死之类的。
　　余润泽笑着宽慰他，“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说不定有机会能再见的。”
　　楚肖飞翻了个白眼，“谁要见他啊，还不如当初没遇上呢。”他也就嘴上说两句，其实内心十分矛盾，可顾渊明看似为他们着想的提议的前提是放弃李建，这一点让他生气！明明他不该是这样的人——没有理由的，楚肖飞总觉得顾渊明不该是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类人，因此当对方行事和自己直觉产生冲突时他才会这么气愤。
　　余润泽没有接话，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们今天还要把杂物间整理出来呢，如果时间还早就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食物和工具，全搬到院子里来。”
　　“好嘞！”楚肖飞很快把这一茬抛到脑后，跟在王琪身后把杂物间的东西分门别类，挑选出还能用的东西。这里是他们临时大本营，说不好要在这小院呆多久，自然要打理得安全舒适才行，一切都要从长考虑。

　　其实顾渊明没有离开，他找了个离四人四条街外的小平房住下，有了开挂般能操控丧尸的能力他没什么好顾虑的，只要念头一动就能让游荡到附近的丧尸离开，根本不会跟隔壁四人碰上，对方还以为自己运气好，甚至猜测基地里派人清扫丧尸才有现在的安宁。
　　顾渊明留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代表李建的红点在一点点变大——原本只是淡淡的浅粉色，随着时间流逝，浅粉色逐渐转为深红色；与代表一般丧尸的芝麻般大小的红点也在逐日变大，半个月后已经变得和饮水瓶盖差不多大了。他能够大致连接上李建的思维，但因为对方仍保有神志和自我意识，他无法像控制丧尸那般控制李建。
　　这是顾渊明极为担心的一点，生怕某一天李建会变为蛇尾怪物袭击其他人，那他的努力又全泡汤了。

　　终于在顾渊明坐立不安的某一天，一阵汽车鸣笛声和嘈杂的走动声打破了僵局。一队越野车载着训练有素的特殊人员找到了余润泽等人，他们被挨个接上车，李建被带上特制手铐脚链后上了最后一辆特殊处理后的防爆车。
　　顾渊明躲在远处，直到亲眼看着所有人上车离开后他才开着那辆被留在原地的面包车远远地缀在车队后面，跟着一行人来到了熟悉的北方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