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与子歌

112、莫比乌斯环9

　　不管是什么原因，一路畅通无阻总好过奔波逃命，五人靠着一辆面包车成功到达目的地。 “这么多人啊。”王琪看着面前一条车队感慨道，“这一路上都没见着什么人，我还以为全世界就剩我们几个了。”话刚说完就挨了余润泽一记不轻不重的板栗。 “童言无忌，御祥瑞免。”王琪拍了两下嘴巴表明自己嘴快，不会再说了。 楚肖飞哼哧哼哧地小跑回来，他刚去队伍前面打听消息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难看，“门口有人检查，看人身上有没有伤口。” 众人沉默了，李建嘴巴开合几下正准备说话，余润泽用手挡住了，他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要走一起走，要进去大家一起进去，没什么好商量的。” 顾渊明原本在一边没有参与几人谈话，他还在疑惑这次行进路线上没有遇到宗三和谢弋，转念一想，余润泽都和楚肖飞同行了，那两人被蝴蝶掉不也是很正常嘛。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见同伴精神不振楚肖飞开始活跃气氛，“反正老大总能想出办法来的—是吧，老大？”他对余润泽挤眉弄眼，示意他多说两句宽慰李建。 余润泽接到暗示咳嗽两声，他清了清喉咙正想开口却被顾渊明打断了。 “不管去哪都会有同样的问题。”旁人死活和他没有关系，有些话自然能够轻易说出口，“检查就是为了将受感染的人排除在外，保证大部分人的安全，比起微不足道的同情，当然是性命更重要些，只要还存在这层担忧就不会有地方接纳他。”
　　气氛立刻变得尴尬，余润泽脸上的笑意也挂不住了，王琪扭头看向另一边，李建更不用说，他一个人坐在车上，自嘲地笑了笑，“没事，我都明白的，你们早就不该离我那么近的，万一我也变成那种怪物怎么办。”他脸色惨白，眼眶却是红的。 李建松开拳头用力地摩擦大腿，把手心的冷汗抹干净，他不过是个刚走出校园的学生，出了这样的意外不仅要稳定自己的情绪还时刻注意着同伴的心情，可以说是极为不易的事。即便如此，这个高大的汉子依旧保持着冷静，他拍了下大腿，“哭丧着脸干啥呀，哥还没死呢。” 楚肖飞干巴巴却坚定地说：“反正不管怎么样，咱们都一起走。再说你要感染半路就感染了，现在都过了三四天，肯定没事。” 李建坐在车上没说话。 “就是。”王琪使劲拍了拍李建的后背，“你看那丧尸咬人没多久就被感染了，昨天咱们不还在一起吃了火锅和方便面吗？你要被感染了，那不是浪费口粮？”
　　顾渊明还想开口说点什么，态度向来软和的楚肖飞破天荒打断了他，“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先看情况做决定，说太多自己吓唬自己能有什么用！”说完他还瞪了顾渊明一眼，随后把头扭向另一边去和余润泽小声讨论，王琪走到李建面前转过身把后背对准顾渊明，弯下身和李建聊天打岔。 顾渊明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鼻尖，他这是被孤立了？

　　队伍在一点点往前挪动，快两小时后终于轮到五人。
　　“人数？”记录员一脸不耐烦地问，他在这坐了几小时，问来问去那几句话，搁谁谁都要烦。
　　“五人。”余润泽站在最前面回答，其余四人拥着李建跟在后面。他们刚才仔细观察过了，这群人检查时间一长就暴露了漏洞，只要明面上没有纰漏就会被顺利放行，如果再塞点食物或者香烟根本不会有人阻拦。
　　“姓名，年龄写一下。”记录员扔给他们白纸和笔，“有什么特长也写上，越详细越好。”

　　“好的。”余润泽微笑着接过纸笔写下四人的个人信息，顾渊明在他写完后接过笔潦草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

　　记录员拿过纸粗粗看了一眼，“你们每人受伤吧？有伤口的要去那边等两个小时。”
　　“没有。”余润泽挂上完美无缺的笑容。李建披上外套，空荡的袖子用衣物填满，袖口塞进口袋中营造插兜的假象，只要不用手摸根本没人会发现。

　　记录员上上下下打量五人，“进去吧。”他挥挥手正想叫下一车人，从门内突然走出两个高大男子挡住他们的去路。右边一个光头男余光瞟到五人，他停下脚步指了指李建，“你，把手抽出来给我看看。”

　　李建额头留下几滴冷汗，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其余几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前两天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不方便动。”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余润泽挂着分寸刚好的笑容解释又递上一包香烟，对方态度缓和不少。

　　“没事，里面有医生，进去固定一下就行。”光头男接过香烟塞到口袋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口，“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李健还是没动，双方僵持不下，周边几个检查的人也察觉到不对劲，朝几人围过来。

　　“说你们呢！把手伸出来看看。”有两人抄起身旁的棒球棍叫叫嚷嚷地走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走！”顾渊明当机立断踹翻挡住后路的两名面色不善的男子。
　　“上车！”他们之前商量过了，苗头一不对就离开，因此一发出信号几人立刻转身跑回车边。

　　“拦下来！”光头男旁边的夹克男子高声喊道，“他们被感染了，都给我拦下来！”
　　“让他们走。”光头男伸手拦住他，“我们的人受伤了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这么走了？他们刚才可是想进基地，里面的人被感染了怎么办？！”夹克男面色不甘，一想到被他们成功进入基地后可能会造成的严重后果就气得牙痒痒。

　　光头男不以为意，“现在不是没进去吗？让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就行了。”他转过身看向瑟瑟发抖的记录员，伸出手拍拍他的脸，“上班认真点，再有下次，你心里清楚。”
　　“是，是！”记录员诚惶诚恐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恨不得趴在地上表明自己的真心。

　　排在几人身后的人一听说他们被感染，恨不得蹿出十里地躲开他们哪会伸手阻拦，五人几乎没受阻碍就驾车离开数百米。

　　“就差一点。”王琪磨了磨牙，“那现在去哪？汽油好像不多了。”
　　余润泽操纵方向盘往小道开，“还能撑一会，之前来的时候我看见前面有个老小区，要不去碰碰运气？”
　　李建出声说道：“老大你们真的不用管我，就把我放这就行。”

　　楚肖飞不乐意了，“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真的，不带我这个累赘，你们会轻松很多。”这些话说出口后人就变得轻松了，接下去的话也更容易说开，“我很感激你们没把我丢在那，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和你们一样的选择。”
　　李建伸手阻止王琪，“先让我说完。”王琪看了眼余润泽，对方点点头，他这才闭上嘴坐回原位。

　　“哥儿们几个感情很铁，两肋插刀、刀上火海那是没在怕的。”李建红着眼眶叹口气，“但别人不一样——当然咱们也能体会，谁身边搁个哑弹半夜能睡着？”
　　“……你又不是哑弹。”楚肖飞嘟囔道。
　　“打个比方嘛。要我是他们也不会放人进去，宁可错杀不肯放过。而且，”李建脱下外套撩起短袖，“其实我早就想和你们说了，就是开不了那个口——我好像被感染了。”

　　余润泽一脚踩下刹车把车停下，路面响起轮胎急速摩擦的刺耳声音，他神情紧绷看向李建腹部。
　　“就这，醒来之后就有了，我怕就没告诉你们。”李建自嘲道，“真窝囊。”他的腹部生出和怪物一样的蛇鳞，随着主人的呼吸上下起伏。

　　“这……”几人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所以我才说你们把我放这儿就行了。”李建放下衣服，遮住让人毛骨悚然的鳞片，但之后他说出的话让人震惊程度不亚于蛇鳞，“虽然之前也吃了东西吧，我总觉得没味儿，想吃肉，不是猪肉羊肉，就——”
　　李建摆摆手，眼眶中流出两行眼泪，他哽咽着说完后半句话，“这两天吃什么都没味道，只能你们身上的气味，我觉得饿……老大，我是不是已经坏掉了。”他绝望地看着余润泽。

　　余润泽几番开口可声音哽在喉间发不了声，“……先下车吧，我们到了。”他生硬地转移话题。
　　“对，先下车，下车说。”王琪和楚肖飞拉开车门把李建扶下车。

　　“感染不是不可逆的，但以目前的条件不可能治愈。”顾渊明靠在车边说道，“怪物或许和丧尸不一样，但从你之前的话来看，对进食的渴望已经从普通食物变成人类，失去理智袭击同伴只是时间问题。”
　　“你别说了。”楚肖飞忿忿地打断他。

　　顾渊明瞟了他一眼继续说：“也许你还能保留神志，但整天都要在情感和食欲中挣扎，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无法控制自己杀了他们。”
　　“我让你别说了！”

　　“……”顾渊明沉默片刻，“我只是从风险最小的角度提议——”
　　“为什么你总要来干涉我们的选择！？”楚肖飞扶着李建冲顾渊明吼道，“为什么你总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们身上？！我们想要同伴活下去，不管什么方法都会去试，而不是出了一点事就想着放弃他！”
　　“你不过是个路人你懂什么！？”

　　顾渊明愣在原地，他突然醒悟过来，他一次次回到起点试图改变过去、拯救楚肖飞的行为只是妄想，因为他每一次见到的楚肖飞只是这个世界的楚肖飞。即使面容一模一样，他无法做到像对楚小胖那样对待所有的楚肖飞，为了达到改变楚肖飞的命运，他总是选择最理智、最可行的方法，过程中会忽视大量沟通和细节，而对方自然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地接纳他。

　　他想救回来的只有那个会喊他“老顾”、不管出什么事都跟着他的楚小胖。
　　可惜的是，他再也无法回到那个世界，想要回家的楚小胖永远留在了冰冷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