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你怀中》理肆

9、9【修】

　　夏天的清晨非常温柔，阳光早早洒进了阳台，迫不及待提醒人，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梁嘉怡和赵晓星又是一人提一层楼把那个二十八寸的装了半箱书的行李箱搬下了六楼，两人拖着行李箱这个累赘去吃了早茶。

　　赵晓星点了蒸凤爪、艇仔粥、蛋挞、虾饺、红米肠、椰汁糕，梁嘉怡又不是个胃口大的，除了蒸凤爪和艇仔粥吃完了，其他的都剩了一大半。

　　赵晓星说：“剩下的你给你男朋友打包过去吧，不要浪费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梁嘉怡一下就看穿了她的意图，“那些方便打包的你根本都没怎么下筷子。”

　　赵晓星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我要不这样你肯定不会主动去找他。”

　　梁嘉怡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桌上的剩菜，赵晓星又说：“你就不用送我去车站了，趁热给他送过去吧。”

　　见梁嘉怡不情不愿，赵晓星去找服务员拿了快餐盒把剩下的东西打包好，将打包好的三个快餐盒放在梁嘉怡面前。

　　“走吧，我自己拿行李箱，你先打电话给他说一声。”

　　梁嘉怡努了努嘴，显然不愿意打这个电话。她拿起手机又放下，叹了口气，说：“我觉得还是不好，我跟他又不熟，给他打包我们吃不完的东西太奇怪了，而且有点没礼貌，还是你带去车上吃吧。”

　　“我第一次听人说她跟她男朋友不熟，你说好笑不好笑？”

　　“可是本来就不熟啊。”梁嘉怡说，“我也就见过他两次。”

　　赵晓星转念一想：“不过也是，让他吃你剩下的东西就算了，吃我们俩吃剩下的就太奇怪了，那还是我带去车上吃吧。”她笑嘻嘻的凑到梁嘉怡面前，“其实我根本没吃饱，可惜了，唉。”

　　梁嘉怡无奈：“你真的是……”

　　“那就算不去给他送吃的你也不能就那么干晾着他吧？”赵晓星从梁嘉怡面前把快餐盒拿过来放在行李箱上，“这样吧，你先给他打个电话，约他出来，然后我再坐地铁过去。”

　　“我……”她刚想说，我哪里干晾着他了，还没开口。

　　“哎呀。”赵晓星直接从梁嘉怡手里把手机拿了过去，输入密码解锁，找到钟亦的电话拨出去，一气呵成，然后把手机还给她：“这么简单的事情。”

　　和手机听筒里缓慢的“嘟”声相比，梁嘉怡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好像过去好久好久了，其实才响铃三声而已，她像是个等待处刑的犯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又忍不住睁开一点眼缝去看手机，但是听觉在这时候比视觉灵敏多了。

　　第四声响铃还没有结束，电话接通了。

　　“钟……钟亦。”

　　“嗯。”钟亦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说话，说：“我想了一晚上。”

　　“嗯？”

　　“我可以叫你嘉嘉吗？我们家叫女孩子都是叫叠字的，怡怡太奇怪了，所以嘉嘉可以吗？”

　　梁嘉怡极不自在的用手指挠着手机壳，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此刻她的耳朵像被灼烧般滚烫，闷闷的应了声“嗯。”

　　赵晓星笑得脸都要裂开了，硬憋着不发出声音来，见梁嘉怡吞吞吐吐不说话，她一直朝她比嘴型“约他”、“约他出来啊”。

　　梁嘉怡脸都涨红了，硬是没再说出一个字。

　　而电话那边的钟亦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就拿着电话不说话……浪费电话费。

　　钟亦在不过三米多长的酒店房间过道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一直没有再等到梁嘉怡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今天可以见一面吗？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看看你就回来，不打扰你和朋友玩。”

　　梁嘉怡抬头看了赵晓星一眼，见她一脸奸笑又赶紧低下头，“我们现在在外面吃早茶，她等会儿就去车站了。”

　　“那我和你一起送你朋友去车站好吗？”

　　梁嘉怡“不”的音还没有发出来，钟亦就说：“我还是不方便去，你们两个女生在一起我夹在中间不好。”

　　梁嘉怡咬了咬唇，还是没有崩住，扯开嘴笑了。

　　钟亦：“可是我现在想见你，我先过去见你一面你再送你朋友去车站好不好？然后你朋友去候车室了我再去车站找你。”

　　“嗯。”

　　告诉了钟亦地址，挂了电话，梁嘉怡突然发现钟亦是个特别有礼貌的人，在他做决定之前往往会先询问对方的意见，在不知道赵晓星名字的情况下他也没有用“她”这个第三人称代词来代替，而称她为“你朋友”。

　　实在是太温柔细心的品质了。

　　所以她一开始愧疚何止是因为拒绝了他，更愧疚的是自己拒绝了一份，纯粹温柔的好意。

　　赵晓星坐回梁嘉怡旁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斗地主，说：“你刚刚已经不好意思到一直在嗯嗯嗯了，我现在要是盯着你看你肯定会不好意思，所以就一边玩手机一边跟你说话了。”

　　“嗯。”

　　“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就这么放心的把你丢在广州，是觉得在演出结束之后就匆匆忙忙把自己的身份证给你证明自己不是坏人，而且昨天晚上在小吃街他叫你名字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他太紧张了，这么紧张慌乱的人，是做不成坏人的。哎哟妈的这个狗东西，这个时候出什么牌啊。”

　　梁嘉怡点了点头，似乎想确定什么，她又点了点头，然后轻轻笑了。

　　钟亦到茶楼的时候刚好十点，坐在隔壁桌的爷爷老人机刚自动报了时，赵晓星一直在斗地主，梁嘉怡一小杯一小杯断断续续在喝茶。

　　听到报时，她下意识就往隔壁桌爷爷那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钟亦走上来。

　　他穿了一身黑，黑色的连帽T恤，黑色休闲裤，黑色运动鞋，她不好意思和他对视，慌乱的低下头，想起她之前见他都是在晚上，今天是第一次在白天看他。

　　钟亦也有些局促，甚至不知道手该怎么放，在这个时刻手像是无端多出来东西，和他的身体不协调得已经不属于一个整体。
　　从楼梯口走到她旁边这短短的几步路他放慢了脚步，他太紧张了。

　　赵晓星把手机揣进裤子口袋里，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两个刚谈恋爱的人不知道该怎么相处的场景。
　　她用右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两个。

　　钟亦在梁嘉怡对面的位置上停了下来，他的右手轻握成拳，中指和无名指碰到手掌心，感到了淡淡的湿意。
　　他把拳头握得紧了些，终于鼓起勇气叫了声：“嘉嘉。”

　　赵晓星差点笑出声，然后拼命装咳嗽来掩饰。合着这才正式谈恋爱的第一天，在称呼上就已经与众不同了。
　　很好，很速度，她很满意。

　　梁嘉怡不知道怎么应他，不应更不合适，犹豫半晌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们走吧。”

　　赵晓星后知后觉的，戏才刚开始就散场了，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钟亦走到赵晓星旁边，说：“我给你拿行李箱吧。”

　　赵晓星丝毫没有客气：“那麻烦你了。”

　　行李箱的重量超出了钟亦的预计，于是……他第一下，并没有把行李箱提起来，梁嘉怡跟在后面，说：“这箱子有点重。”

　　钟亦不太好意思，这样显得他是个没什么力气的人，事实上，他只是预估错误，他解释道：“我只是没想到箱子里装的东西密度那么大。”

　　赵晓星走在最前面，像个□□大佬，主要还是她给他们足够的空间，绝对不回头。

　　钟亦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梁嘉怡，等她走到他身边再继续顺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嘉嘉。”他又叫她。

　　“嗯。”

　　他侧头看她，确定这一声嗯是真实的，而不是他凭空想出来的，叫她一声就得到一次回应的感觉已经足够让他控住不住嘴角的弧度。

　　“嘉嘉。”

　　“嗯。”

　　……

　　一次一次，不厌其烦。

　　可是赵晓星烦死了。

　　终于熬到了地铁入口，赵晓星拿回行李箱，跟梁嘉怡说：“我自己去车站就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跟我待在一起我都觉得是在浪费钱。不要说什么还是我送你吧这种话，我又不是路痴，这种开着地图导航就能解决的事情干嘛要多一个人跟我去挤地铁又挤回来，虽然拿着这么大的行李箱自动扶梯又不是死的。”

　　说完，赵晓星拍了拍梁嘉怡的肩膀，“就到这里了，回家的时候提前跟我说，我去车站接你。”

　　梁嘉怡还站在原地不肯走，赵晓星拖着行李箱上了自动扶梯，朝梁嘉怡摆了摆手：“快走啦走啦。”

　　扶梯一直往下，梁嘉怡站在原地不动，赵晓星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目光里，她吸了吸鼻子，钟亦适时给她递上了一张纸巾，她接过纸巾抬起头看着他：“我们走吧。”

　　“我们去哪？”

　　“她说让我带你在广州好好玩。”又忍不住怪他，“你说你晚两天来广州也好啊，她昨天早上才到的。”

　　“对不起。”他道歉，“我也没有想到我来的第一天就能遇到你。”

　　她鼻子一酸，赵晓星特别好，钟亦也没错，差劲的好像只有她，她缓了缓，吸了吸鼻子：“对不起，莫名其妙就怪你。”

　　钟亦生出一种心高高的挂起又突然摔下的完全脱离掌控的感觉，大概也不是痛，这种心悬在一个地方脱离了他的掌控的感觉，从前都没有过。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总是突然出现打乱你的节奏，破坏你的安排。”

　　梁嘉怡突然就释怀了，若是谁都顾着抱歉，那过得太不舒心了，“我们都不要说对不起了吧。太没意思了。”

　　“嗯。”

　　两人走出地铁口，在树荫下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目的的人不害怕迷路。

　　走了那么远，梁嘉怡终于开口说话：“我梦见过你很多次。”

　　“我也梦见过你很多次。”

　　“是不太好的梦。醒来就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以后不会再做那种梦了吧。”

　　“应该吧。”

　　钟亦伸了伸手指，手掌空荡荡的，想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又怕太唐突了。他想起她朋友圈背景图，说：“我昨晚去看了你的朋友圈。”

　　“我的朋友圈很无聊的。”

　　“那张背景图……”

　　“刷微博看到的，很喜欢就用了。”

　　她说很喜欢，他就迫不及待：“是我拍的。”

　　她想了想，“在遇见你之前就用了。”

　　似乎，在他们遇见之前，上天就已经在计划他们相遇这回事了。

　　比起巧合，更浪漫的一个词，叫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