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你怀中》理肆

10、10【修】

　　走到一个公交站，梁嘉怡摸了摸口袋，拿出两块钱给钟亦，自己拿出公交卡，“走吧，请你坐公交车。”

　　“我们去哪？”钟亦问。

　　“随便去哪。”她之前在地铁站看到两个等地铁的女孩子，一个问去哪，另一个看着地铁线路图看了好久，说，去嘉禾望岗吧，名字听起来不错。

　　钟亦一时没反应过来，梁嘉怡接着说：“随便上一辆公交车，哪个站点的名字听着顺耳或者是哪个时候你想下车看看了，我们就下车。”

　　钟亦说了声好，然后看着她笑。

　　他遇到过那种生活方式截然相反的夫妻，做出的房子设计就同时有两了种风格，他以为自己可能做不好这样的设计，结果做出来的时候，他恍然大悟，设计永远以人为本，所谓的不可能，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发现这种可能。

　　公交车上冷气开得很足，人也不多，两人坐在后排的位置上。她坐在窗边，他坐在她旁边。

　　感受到手机震动，梁嘉怡拿出手机，赵晓星说她已经上车了。

　　她回了个一路顺风。

　　赵晓星：你回我消息做什么，谈恋爱去。

　　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一点了，和这个人在一起，好像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时间就过得这么快。

　　□□上也有消息弹出，还是尧十三那个没什么人说话的的粉丝群，江霁在发消息。
　　她已经不好奇他说了什么了，把手机放回包里。

　　想了想，她说：“在沈阳看演出的那天晚上，有一个背着吉他的观众，你有印象吗。”

　　“嗯。”他怎么会没有印象，他昨天晚上还在吃醋。

　　“我之前闲着没事加了个群，那个人在群里整天说话。我觉得他特别热闹，就想见他。后来去了沈阳，见到了，倒没什么感觉了。回来之后我就想，你对我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

　　“不是。”

　　“嗯，我知道不是。但是——”

　　他不想听她的但是，开口打断她：“嘉嘉，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我的职业。”

　　“嗯。”

　　“我是做室内设计的。”他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是室内设计师，毕竟任何“师”都代表了一定的高度，他说，“并且打算一直做下去，我可能比普通人多懂一点摄影，也打算一直拍下去。我喜欢你比喜欢设计，喜欢摄影更多，所以也会一直喜欢你。”

　　她看着窗外的人行横道，来来往往的人忙着赶绿灯，没有人有空再去观察和他擦肩而过的人。

　　每一次出校门，远远看到要过的马路已经是绿灯的时候，她会把脚步放慢，本来就赶不上了，放慢脚步，证明自己并没有非这一趟绿灯不可，那么，即使错过了也不会遗憾。

　　而他说的“以后”，可真是一个漫长的词语。
　　漫长到，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钟亦。”梁嘉怡叫他，钟亦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她笑着摇了摇头。

　　又是以后又是一辈子的，像是完全规划好的人生和恋情，而她，从来都是个没有计划的人。
　　很奇怪的感觉，并不是抗拒。

　　钟亦又把头转回去，梁嘉怡还是把刚刚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我们，先不要说以后吧。”

　　他没有问为什么，应了声好，她想的一串没什么逻辑的理由都没了说出来的必要。

　　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整辆公交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最前面的司机，钟亦先开口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她别过头看着窗外，不敢看他此时的表情，她没法否定他这句话。

　　做设计的人眼光往往放得很长远，可是她要他别说以后。她多坏啊。

　　若是要说理由，七七八八的，太多了，全堆积在一起，倒不是理由，更像是借口。

　　“我家里一直想办法让我去相亲，虽然能躲则躲，但是我也还是接触过很多的女性，再加上我工作性质的关系，平时接触过很多人。所以甚至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我一个生活范围并不狭小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她没有转过头来，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很清楚。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梁嘉怡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他没有说出是为了遇到你这种话。

　　“所以在我主动跟你搭讪之前，我都不太愿意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因为从来没有过，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怎样反应才是正确的。”

　　钟亦的话没有说完，车就到了终点站。两人下了车，太阳照射下，两个人影子都是小小一坨。

　　钟亦跟着梁嘉怡走到公交站的长椅上坐着，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晚上。

　　梁嘉怡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钟亦点了点头。

　　她起身走了，只是一直在他的目光里。

　　她买了两瓶水回来，拿了一瓶给他。他把自己手里的那瓶水拧开瓶盖打算递给她的时候，她已经仰头喝起了自己手里的那瓶水。

　　喝完水，她坐到他旁边，手里攥着的水瓶一直在冒水珠，从手心流到地上。

　　她甩了甩水瓶上的水珠，叫他的名字：“钟亦。”

　　他侧过头看着她，因为抿着嘴唇显得他有些固执，不像个二十八岁的男人，比初中时代那些说着喜欢她在放学路上拦下她的流氓看起来更年轻。

　　“如果……”开口才说了这两个字她愣了愣，她原本多不喜欢这两个字啊，“我喜欢你是建立在你喜欢我的基础上，你会觉得不公平吗？”

　　他愣住。似乎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矿泉水冒出的水珠和手心的汗混在一起，水珠冲刷掉了手心的黏腻，像熬夜画完图洗了澡准备补觉一般，紧绷的精神终于得到放松。

　　他摇了摇头，怕她没有看到，又摇了摇头，一时忘记了，他还是个会说话的人。

　　她笑了笑，而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反应才是正确的。她说：“要是能有以后，我和你慢慢说好不好？”

　　——

　　两人上了另一辆公交车，钟亦身上没有零钱，梁嘉怡又拿出两块钱给他。

　　一个下午都在公交车上度过了。

　　还没有来得及吃午饭，就到了黄昏，像是没课在宿舍补觉的时候，没有调闹钟的午觉，总容易一觉睡到晚上。

　　梁嘉怡不想看手机，抬起钟亦的左手看他手表上的时间，六点半了。

　　比此刻的时间更让她惊讶的是她对钟亦的态度，今天上午，她还在说他们不熟，到了下午，她已经能够毫不别扭的拿起他的手表看时间了。

　　小学六年级，坐在她前桌的是一个有手表的男孩子，那个年纪的她对下课的期盼完全可以精确到秒，在下课前五分钟，可能要拍前排的男生好几次肩，后来他习惯了，快下课的时候就把手表摘下来，放到她面前。

　　这么想起来，如果初中没有经历那一段，可能到现在她也是个烦人精，而在钟亦面前，终于忍不住原形毕露。

　　她别过头，看着窗外，轻轻笑了出来。

　　钟亦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属于直男的，原装的手机铃声，他看着来电显示，有点犹豫，还是接了。

　　“哥哥哥哥哥哥。”刚接通电话，手机那端的人就已经十分不淡定。

　　“嗯。”

　　“你谈恋爱了？”

　　“嗯。”

　　“草草草草草！伯母今天问我你女朋友长什么样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诓她呢。”

　　“没有。”

　　“她不仅没有放假回家，还第一天就被你遇上了？”

　　“嗯。”

　　“你不对啊，你今天话太少了吧？我说脏话你也没骂我。”

　　钟亦没有回答钟晴的问题，侧过头看着趴在窗边看黄昏的梁嘉怡，不自觉就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的钟晴敏感的意识到了不对劲，啧了一声，非常自觉的把电话挂掉了。然后打电话给钟妈妈报告。

　　“刚刚是我堂妹的电话。”

　　“你告诉我干嘛？”

　　“想告诉你。”

　　梁嘉怡把头埋在搭在前面椅背上的手臂上笑。

　　“你朋友圈背景的那张照片，就是她放上网的。”钟亦说。

　　梁嘉怡想到那张照片右下角的水印，问：“一见是你妹妹？”

　　“嗯，她本名叫钟晴，晴朗的晴。”

　　“哇，你们家的名字，也太浪漫了吧？”

　　他刚想告诉她，他们不是浪漫，是懒，可是如果她觉得浪漫的话，不说也很好。

　　那就是浪漫吧。

　　梁嘉怡看到一家餐馆拉着钟亦下了车，餐馆的人不多，他们直接找了位置坐下。

　　点了两菜一汤，菜的分量很大，吃完饭后两个人慢悠悠散步消食，钟亦恍惚中想，既然她说不要说以后，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要在同一个空间里，即使没有做好长期规划，也不是就没有改造的机会了。

　　而且，即使做了长期规划，也不是就没有变数了，不是吗。

　　只要是这个人，怎样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