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你怀中》理肆

11、11【修】

　　洗完澡梁嘉怡搬了凳子坐在宿舍门口，戴着耳机听尧十三的《龙港秘密》，仰着头闭着眼睛吹风。像是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头发一点一点失去重量，终于轻飘飘的，被风吹起拂在脸上。

　　拿起手机看时间，随之跳出来的是一大堆的未读消息，曹媛和邓欢在宿舍群斗图，已经刷出了99+；江霁对这个没什么人说话的群终于失去了信心，心灰意冷的把群主的身份转让给了群里的另一个人，群里没怎么冒过泡的人纷纷跑出来挽留；钟亦半小时前说他回到酒店了，准备去洗澡。

　　她回了钟亦一个“好”字，突然想起他说的照片的事，去搜了钟晴的微博，找到钟亦拍的那一组图，去翻看评论。

　　第一条是钟晴自己发的评论：我好不容易从他相机里弄出来的，不准说不好。

　　她笑了笑，继续往下看。

　　【哥哥拍的照片太温柔了吧！】

　　【真的太温柔了，我爆哭。】

　　【哥哥有对象吗，想嫁。】

　　【我记得一见之前说过，摄影是哥哥教的，哥哥真的超级优秀！】

　　【你们发现没有，照片完全没有后期处理过，原图的色彩感真的好厉害。】

　　看着网友们的评论，她一直在笑，就好像被夸奖的人是她。

　　评论还没有看完，钟亦打了电话过来。

　　“我在看钟晴的微博上放的你拍的照片。”

　　“我刚洗完澡。”

　　“嗯。”她忍不住先笑了出来，两个人就这么跟对方说自己在做什么的感觉像是一个人在过两个人的生活。

　　钟亦听到她的笑声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隔着电话的两个人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就一直傻笑。

　　其实他仍然有种觉得不真实的感觉——梦想成真，总是掺杂着些许的难以置信，但是脸颊因为一直在笑已经泛酸，总需要些身体上的真实感来确定，一切都是真的。

　　——

　　因为睡得太.安稳，梁嘉怡一觉醒来，已经是九点。

　　拿起床尾的手机，全是钟亦发来的消息，从八点开始，五分钟一条的“醒了吗”，到八点半的“我到你们校门口了”。

　　她回了句刚醒，然后匆匆忙忙的起床洗漱。

　　十五分钟后她跑下楼，看到钟亦坐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相机。

　　“钟亦。”

　　刚听到她的声音，他就把相机放在一边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他又穿了一身黑，她有点奇怪，“你怎么总穿黑衣服啊？”

　　“工作的时候经常跑工地跑建材市场，总是出汗，穿黑色的衣服不容易被看出来。”
　　最主要的是，和她在一起到处转悠，免不了会出汗，他想要更加体面一点。

　　梁嘉怡带钟亦去吃了早餐后，两人在学校四处转悠，钟亦说：“钟晴遇到你的当天晚上就火急火燎打电话告诉我，让我快点过来找你，可是我没做好准备，然后就在网上搜你们学校的照片，她还给了我你们学校表白墙的□□号，我每天闲下来就去看表白墙的动态，好像我和你在同一个学校里。”

　　“我在学校除了上课就是窝在宿舍，有时候会去图书馆看小说打发时间，有时候心情不错就去买束鲜花回来。”

　　梁嘉怡想起之前她发在空间想给江霁看的那句话，人和人总有相似的经历，但是更多的还是相对的独一无二。

　　不一样的。

　　期末考试结束后的校园只有零零散散的人，食堂也只剩几个窗口还开着，梁嘉怡带钟亦去了食堂，味道不差也不好。

　　但是是和她一起吃，所以钟亦很开心。

　　两人吃完饭在学校里慢悠悠的走着，梁嘉怡像个向导告诉钟亦哪里是哪里，两人之间隔得不远也不近——总之不像是情侣。

　　钟亦突然意识到脖子上挂着的相机，说：“我给你拍一组照片吧。”

　　梁嘉怡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因为除了拍毕业照和一寸照，她几乎没有这么面对过镜头，难免有点局促，就是某个一瞬间，按下快门之后他对上她的眼睛，她突然间就安心下来。

　　广州夏天无处不在的光，让他透过镜头看到的她被光晕环绕着，像是透过镜头看到梦境，真实又虚幻。

　　看到照片的时候，梁嘉怡很意外，几乎每一张照片，都很好看。

　　再往前看，她看到了她在沈阳的两张照片，先是在演唱会现场，她并不意外，再往前按了一张，是她刚下火车在吃饭，那么蓬头垢面的样子，经由他拍出来，居然也……有点好看。

　　如他们所说，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优秀的人。所以连带着，他镜头里的她，也跟着温柔起来。

　　她转头看他：“你那时候就遇到我了啊？”

　　钟亦点了点头：“嗯。”

　　在那么大的城市里，没有约定的，一天遇到两次，是多难得的缘分，她没再往前看照片，收好相机再往前走，她自然的把手递给他，他愣了愣，笑着牵过她的手。

　　梁嘉怡低头看到两人牵着的手，他的手心湿湿的，被他牵着的她的手，连带着也湿了。

　　到后来，他松开手之前，手心还是没有干，水怎么会不干，所以答案很明显。

　　——

　　和钟亦在街上无所事事转悠的第三天，梁嘉怡接到了她妈妈林燕打来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想把跟钟亦牵着的手抽出来。

　　钟亦轻轻松开了手。

　　她咬了咬嘴唇，接起电话。

　　“妈妈。”

　　“我今天在街上遇到晓星了，不是说她去广州找你玩然后你们一起回来吗？”

　　“我……我在学校还有点事，所以晓星先回去了。”

　　林燕也不关心她在学校有什么事，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看了钟亦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说：“过几天吧。”

　　“嘉怡。”林燕叫她，“你很不愿意回家吗？”

　　“我没有。”只是在回家和留在学校之中，她更愿意选择后者。

　　“你要在学校有什么事情也尽快处理好回家吧，你爸爸已经给你找好实习单位了，你回来就可以直接去上班了。”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梁嘉怡整个人都恹恹的。

　　她张了张嘴想跟钟亦说一下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她和父母亲并不亲密的关系，真的要说的话，太久太长了。

　　她为什么从来不去想未来——因为她的未来，早已经被他们彻底安排好了，在面对人生中那些大的事情的时候，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走了一段路，梁嘉怡问钟亦：“你会不会怪我，跟我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对你的存在遮遮掩掩的？”

　　钟亦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说：“钟晴交男朋友的时候我们家里人也不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她大四在国外做交换生回来，我去机场接她，然后和她男朋友遇上了我才知道的。在谈恋爱这件事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考量，把一段恋爱关系公之于众的时候，往往需要找一个，他所认为的合适的时机。”

　　梁嘉怡又开始重新审视她和钟亦的这段感情，他们真的能够等到他所说的那个，合适的时机吗。

　　——

　　第二天，在吃早茶等待上菜的间隙，梁嘉怡终于还是买好了回家的车票。

　　钟亦跟她一起买了车票，先送她回N市，再从N市回武汉。

　　钟亦说：“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想送送你，不是要跟你回家见家长。”

　　“可是……你为什么要送我呢？”

　　那时她来广州上大学，父母都没有送她过来——倒不是矫情，就是突然想起有这么回事，一向安排着她的人生的母亲却难得的对她一个人出行那么放心。
　　真意外不是吗。

　　钟亦把手机调了勿扰模式收起来，说：“不只是想送你，也是想多一点时间和你待在一起。”

　　面对即将分别这回事，他能做的也只有分秒必争了。

　　她却天马行空的问出了那个恋爱中的人最爱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他想了很久，说：“我要是能说出为什么喜欢你，那也能马上决定不喜欢你了。”

　　她轻轻笑了出来，突然发现，她似乎特别喜欢问他为什么，不像对其他人和事——二十出头的人，因为和他在一起，似乎重拾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

　　爱问为什么的人，前提是，有人回答她的每一个为什么。

　　在相爱的人决定经营一段感情的时候，注定了这将是一段平等的关系——没有用我生你养你这种前提绑架爱，没有我对你这么好你也要对我好这种交换来维系爱，我爱你，不过是我想对你好而已，心甘情愿，没有来由。

　　她说：“钟亦，我也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