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你怀中》理肆

8、8【修】

　　钟亦送梁嘉怡和赵晓星回了学校，赵晓星为了减少自己作为一个电灯泡的瓦数，低头专心玩着手机。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相遇和重逢都太猝不及防了，他们都需要时间缓冲。

　　到了宿舍楼下，赵晓星找梁嘉怡拿了钥匙，说：“你们好歹单独交流一下感情，我先回宿舍洗澡。”

　　钟亦的手心冒出的汗像是洪水，把所有的理智淹没，他擦了擦手心，说：“这段时间我一直等不到你的电话，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想，你是不是忘记我了。然后又说服自己你不会。大概这种事情是需要不等价交换，我跟自己说，或许我喜欢你多久，你就能记得我多久，如果是这样的不等价交换的话，你大概是可以记我一辈子的。”

　　梁嘉怡突然觉得他有不合年龄的天真：“你不觉得，才是一开始，就说一辈子这种话，太重了吗？”

　　钟亦笑笑：“我比你大了这么多，说一辈子这种话，肯定比你更谨慎。”

　　她看过他的身份证，自然知道他说的“这么多”的范围，她说：“你比我大七岁，还不至于是那么多。”

　　“那也很多了。”

　　97年香港回归的时候，他已经能够理解爷爷坐在电视机前为什么哭了。而她那时候才两岁。

　　如果他们相遇得再早些，他绝对不会喜欢小七岁的她，可是现在才相遇，他又觉得太晚太晚了。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累积起来，真的很多了。

　　两人留了联系方式，加了微信好友，钟亦看着梁嘉怡上了宿舍，到了六楼，她站在宿舍门口，下意识的往下看，看到他还在楼下，朝他挥了挥手。

　　只要有足够耐心等下去的人，又怎么会得不到回应呢。

　　梁嘉怡回到宿舍，赵晓星笑眯眯的看着她，说：“我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的。”

　　“你又知道。”

　　赵晓星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两人差不多高，赵晓星的肩膀也搭得轻轻松松：“业余算八字，请找赵女士。”

　　梁嘉怡笑着把赵晓星的手拿开，“好了赵女士，我要去洗澡了。”

　　——

　　钟亦还没走出N大校门，戴念慈居然打了电话过来。

　　虽然奇怪戴念慈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钟亦还是接起了电话。

　　“阿亦啊，明天有空吗？”

　　又是这句话。

　　“妈，我在广州。”

　　“在广州？你去广州做什么？你还接广州的设计了啊？”

　　他不自觉就笑了出来：“来广州……找我女朋友。”

　　……就是女朋友没错。

　　戴念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提高了声音：“什么？”

　　钟亦重复了一遍：“来广州找我女朋友。”

　　“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不想相亲就不想相亲，说这种话骗我做什么。”

　　戴着老花镜在看手机新闻的钟永航听到戴念慈说的话赶紧放下了手机，说：“他有女朋友了？”

　　戴念慈一脸不高兴：“肯定是知道我们要他去相亲在这里骗我们。”

　　钟亦无奈：“妈，我真的有女朋友了，要是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晴晴。”

　　“晴晴都知道了你居然不告诉妈妈？”

　　“就是今天确定关系的，晴晴知道我过来找她。”

　　“那晴晴怎么知道你过去找她的？”

　　钟亦犹豫了一下：“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不过戴念慈也不关心这个问题，“所以你真的有女朋友了？”

　　“真的。”

　　“不是你带着晴晴一起来骗我们？”

　　“不是。”

　　“那你什么时候带她回家？”

　　钟亦叹了口气：“妈，她还没有毕业。”

　　戴念慈提高了声音：“什么？还没有毕业？那上次喊你见晴晴的同学你还不情不愿的，说人家年纪太小，结果你交了个还没有毕业的女朋友？”

　　“我……”

　　“你不想相亲就不想相亲，非要给我扯个不喜欢年纪小的这种理由。对妈妈不想说实话也不能说假话吧？”

　　“我那时候还不认识她。”钟亦说——所以也没有想到，他以前以为的找对象的条件，和他喜欢上的那个人，出入那么大。

　　而喜欢这种事，又怎么会有范围呢。

　　——

　　晚上梁嘉怡和赵晓星躺在那张九十公分的小床上，两人都平躺着，床上已经没有可以再让她们可移动的缝隙了。

　　挨得那么近，赵晓星自然也感觉到了梁嘉怡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至于原因，不言而喻。

　　“晓星。”梁嘉怡轻轻叫了赵晓星一声。

　　“睡不着？”

　　“嗯。”

　　“你信不信，他也睡不着？”

　　梁嘉怡咬住嘴唇，不知道回什么话。

　　赵晓星说：“你洗澡的时候我买好回家的车票了，明天就先回家了，你带他在广州好好玩一下，我在这里太妨碍你们培养感情了。”

　　“不要。”

　　赵晓星胡乱的揉了下梁嘉怡的头发：“下次我再过来找你，再留在广州我总有一种破坏别人约会的罪恶感。不管你是一时冲动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都太不容易了。”

　　梁嘉怡侧过身搂着赵晓星的腰，赵晓星笑了笑：“你不要哭啊，我可没打算让你哭的。”

　　梁嘉怡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住想哭的冲动，“嗯。”

　　赵晓星接着说：“前些时候，谢晶晶跟我说，吴丹生了二胎了，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刚刚你和他在楼下我突然又想起了。我们和她们，已经是完全不会有交集的关系了。”

　　梁嘉怡转过身背对着赵晓星站着，死死咬住下嘴唇。

　　赵晓星接着说：“我也不是要跟你说什么都过去了这种话，但是……”

　　“我知道。”梁嘉怡闭上眼睛，眼泪滑到了脖子上。

　　没有任何痛苦的经历会彻底过去，但是她们都清楚，她不会再经历那一遭了。

　　赵晓星这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挡在她前面，她也稀里糊涂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好这么多年，初中毕业的时候，赵晓星在她的同学录上写了一句话：“你是我最漂亮的朋友，我希望你能长长久久的漂亮下去。”

　　赵晓星又翻了个身，背对着梁嘉怡：“睡觉吧，明天早上你请我去吃早茶。”

　　“好。”

　　“不要胡思乱想了。”

　　“知道了。”

　　“不要抱着我，黏死了。”

　　梁嘉怡把赵晓星报得更紧：“就要抱着你。”

　　“你信不信我明天早上吃穷你？”赵晓星假模假样威胁她。

　　“不信。”

　　“唉算了算了，抱着就抱着吧。”

　　——

　　钟亦确实像赵晓星说的那样，也睡不着。

　　他去网上查了从沈阳到广州的火车，最短的也要三十个小时，她那时候坐的是硬座还是硬卧——肯定不会是软卧，软卧的价钱已经赶上机票了，她要是有钱买软卧的话为什么不干脆坐飞机。

　　但是不管是硬座还是硬卧，那三十个小时的旅程，一定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可是，她为什么会跑那么远去沈阳呢，难道只是为了看一场演出，或者，还有一个答案，他一直都知道，但他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

　　他去看她的朋友圈，还没来得及看朋友圈的内容，看到了她的朋友圈的背景图，是三个月前钟晴放在微博上的他拍的照片。

　　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光折射在湖面，像是会发光的星星。

　　不论她现在喜不喜欢他，却一定是喜欢他拍的照片的。

　　因为太开心，手机没拿稳，砸在了他嘴唇上，但仍然抑制不住他的笑意，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他伸手摸了摸蹭破的嘴角，是真实的。

　　什么都才刚刚开始，等这个人出现已经等了很久，他也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

　　他又起床漱了个口，嘴里的血腥味散去，然后坐在沙发上拿出相机，这次过来顺手也把相机带上了——想着即使见不到她，去看看她学习的地方多拍几张照片也好，没有想到，她喜欢他拍的照片，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她。

　　一股脑的，把相机里的所有照片都导出到手机里来，到时候找个机会再发给她，他迫切地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像个等待奖赏的孩子。

　　抬头看到暖黄的灯光，都觉得头晕目眩，原来钟晴的网友们说的幸福得晕过去了，是这种感觉，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嘴角的笑一直没有停下来过，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她的名字：“梁，嘉，怡。”

　　都是女孩子名字里常用的字，嘉也衬她，怡也衬她，普通的字因为是她的名字就很漂亮。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三个字在一起是她的姓名，两个字是她的名字，再不同一些，三个字里选其中一个字叫出来，叫成叠字……似乎更亲密。

　　从前只想重逢，现在想显得亲密，再往后……人本身，就是贪得无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