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叶如花》吴娃

33、32 坦白

　　叶靥和医生约定好了每周过来复诊一次。医生开出的药品钱宇都一一上网查过。具体品类有所不同，但和之前叶靥随身带的那几样基本功效差不多。据钱宇的观察，叶靥的肌无力症状如果真的存在目前也并不十分严重。而嗜睡的症状虽然并没有减轻，但是眩晕的次数明显减少了。钱宇现在最担心的，倒是听力的问题。顾钧告诉他，之前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器质性的损伤，她目前的失聪状态完全是神经性的。但是如果这种状态得不到及时的缓解，也有可能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两天后，钱宇就带着她回到了L城临江的公寓里。他知道叶靥心里还是更想在H城再缓一段时间的。但是他当初答应父母是要马上回去的，叶靥的身体也不允许他一个人走。他决定等他安排好手头这些工作，就辞去在L城的工作。到时候不论叶靥想去哪里，他都会跟着。

　　他们到家后第二天一大早，钱宇吃完早饭就立刻下楼到父母那边去了。过了没几分钟，便打电话给叶靥说要出门替父亲送点东西给几个老同学，中午会和父母一起出去吃饭，晚饭再陪她一起吃。挂断电话，叶靥就打算自己动手做饭解决中午这一顿。昨天晚上到的时候她就留意到冰箱里还有些存货的，本来今天就不太想出去吃。正忙着的时候，突然听见门铃响了起来。叶靥于是只好穿着围裙去开门。

　　“您好，您是找钱宇吗？他……”叶靥见来的是一个十分儒雅的中年人，口气中便也带上些敬意和他打招呼。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他的父亲。”听他这样说，叶靥便猜到了几分钱父的来意。她虽并不十分热情但仍不失礼貌地请他进门。看钱父坐下后，叶靥便转身去厨房泡了一杯L城地产的春茶给他。就这几分钟的空档，钱父却暗暗纠结起了措辞。

　　“我姓叶，叫我小叶就行了。”似乎看出了钱父的局促，叶靥放下茶杯坐下后就主动自我介绍道。

　　“好，其实我过来就是想冒昧问一件事情。你……之前是不是在闻莺岙的一家医院里住过几个月。”钱父觉得无论怎样多的寒暄都没办法不得罪眼前这个长相十分出众的姑娘，于是也就开门见山，问出了他纠结了好几天的问题。

　　“……”叶靥听到闻莺岙这几个词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虽然她才从那里出来没多少日子，可是和钱宇在一起的这几天，已经让她几乎要把那些事情都忘记干净了。

　　“看来我猜的不错……我想我的来意你应该能猜出来。我也只是为了儿子，希望你不要怪我。钱宇他，怎么说呢，虽然比起现在同年龄段的年轻人，独立得早一些。但是他一直都是挺单纯的，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所以看问题一向会偏乐观些。但是……国内的情况比不得国外，有些事情，一旦陷进去了很难全身而退。他阅历有限，做事情就难免会不知深浅。我和钱宇母亲一辈子都是简简单单过日子的人。现在年纪大了，并不指望他能有多大成就，只希望全家人都平平安安的。”钱父字斟句酌地说着这些话，内心无比希望对方也是能听出弦外之音来的。他虽然做过领导，但是一辈子待人接物都力争不主动与人为难。因此这趟来这里，其实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才下的决心。他在一路上来的时候，甚至在想，等到门铃按下去没人开门的时候，钱母会怎样嘲笑自己这些天来捕风捉影的猜测。

　　“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不会怪您今天来和我说这些。如果我的父亲肯为我费这些心思，不论我自己真实的想法是怎样的，我都会很感激他。”叶靥见钱父明显在很费力地既避免在言语上开罪自己又要表达他不赞成她和钱宇的意思，就主动开口道，“不过，我也已经过了需要别人认可才能活得开心的年纪了。而且，您的儿子比您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即使真如您所暗示的，我是他犯的一个错误，那么这个错误也并非是他承担不起的。”

　　看见钱父上去的时间不长也不短，钱母就猜到，事情可能没能如他的意。如果没几分钟就下来，那就根本不存在什么想象中的女朋友。而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么按他老公谨慎的态度，要对对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没个把小时是结束不了的。现在看这个情况，多半是碰了钉子回来的。其实她是反对钱父上去这一趟的，不过也没激烈反对就是了。这主要是多年来的习惯了，除了实在无关紧要和实在重大的事情，她都是能拿主意的。不过今天的事情，虽然她没怎么上心，但钱父明显是当成头等大事来办的。

　　像钱母这样一生顺遂，被丈夫和儿子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总有点浪漫主义的想法。她不是不忌讳钱父跟她说的他猜测的那些事情，但是她总觉得这个风险不见得是他们家所完全承担不了的。而且她对自己的儿子有着不同于钱父的另一种方面的自信。她从来就没觉得楼上的这位会如此地不理想。即使真的有点难度，但也证明了儿子不同于众人，不是么？

　　“你还给我上课，让我别瞎起劲。道理这么简单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如果钱宇对这姑娘是认真的，那么别人说什么都没用。要是他并没那么认真，那你这趟就是白得罪了儿子。你现在这样去阻挠他们，还背着儿子，万一激得他逆反了怎么办？本来无事，也变成有事了。”钱母见钱父灰头土脸的，也没等他开口，就对他说道。

　　“我怎么不懂。我这不是担心了这好几天，想去求个心安么。”

　　“难道你现在心里舒服了？”

　　“所以你就别再给我添堵了。”

　　“怎么是我给你添堵了？明明是你自己找的。”钱父难得跟她杠上，倒是让她气得不轻。

　　钱父见她真的生气了，只得把自己的情绪先放在一边，过去软语安慰。“好了好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儿子的事情我也只能跟你说说了。”钱母见他服软，便也没顺风旗撑太久。稍微再教育了他几句，便问他事情的经过。

　　“对方油盐不进，我也就没好意思再多说。”钱父简单说了说经过便无奈道。钱母见自己料得不错，便忙问那姑娘长相如何。钱父回答说漂亮。

　　“我看儿子要是很上心的，你就别反对了。这年代不比我们那时候，谁还没点过去呢。别人不说，就你自己儿子。他那几年在国外的事情，你这个做父亲的就都清清楚楚了吗？你这是碰巧知道了，要是不知道呢。说不定这时候正不知怎么高兴呢。”钱母见他似乎并不十分厌恶人家的样子，便劝他道。

　　“我并不是在意她有什么过去。我相信我儿子看人的眼光，不会只看外表找个特别不堪的人回来。问题是，你想想，她这样的遭遇，像是普通的人家会遇上的吗？我只怕钱宇被牵连到那些复杂的事情里去。我们这样普普通通的家庭，和类似顾钧那种人家还是不要产生交集的好。”钱父感叹道。

　　“你怎么知道她和顾钧就有关系呢。说不定就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呢。你不是说她长得漂亮吗，那也有可能就是被坏人盯上了。送到闻莺岙那家医院去，也不过就是想隐私性好一些罢了。”钱母虽然心里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但还是难免心存幻想。

　　“普通的罪犯哪能随便就能搞到那种药物？短时间就能产生这么大副作用的，我都怀疑不仅仅是医用级的东西了。而且就算是绑架勒索甚至是□□虐待，用得着费这么大力气搞出这些花样么。这要么是有怪癖，要么就是存心折磨人。怎么说这都不可能是普通的罪犯。而且你看老张那天遮遮掩掩的样子，这明显就是医院里有人是知道内情的。要么他不便说，要么连他都瞒着呢。我看最大的可能，还是和顾钧有关联。我还听说他们家有人是涉黑的，这水可就太深了。”钱父之前虽也有种种猜测，但是因为并未真正落实，所以从未对妻子全盘透露过。这次得到叶靥确实的回应，加上钱母又好像颇不拿这件事情认真对待，他便把自己多日来的思虑一次性地都说了出来。

　　钱母听他这样说，也不得不承认，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钱宇都最好还是不要继续这段关系的好。但是问题的关键是，这并不取决于他们两人的态度。甚至于如果两人都反对得太激烈，反而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这貌似是个无解的问题，钱母只得着眼于实际的那一面，于是便问他道：“那你今天这回事情，等儿子回来了，究竟要不要跟他说。”

　　“自然是要说的。我把他支出去就这样去见人家，肯定不受待见。况且我不说，人家也必然是要讲的。坏人做都做了，起码做个光明磊落的坏人吧。”钱父其实和儿子一样，虽然很容易纠结，但是也是行动派。钱母见他这样说，就放了心，她到底也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