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叶如花》吴娃

31、30 默契

　　不知道是真的没听见还是不想谈起自己的身体状况，叶靥醒来后对钱宇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回家。钱宇知道她所说的家，并不是马路对面叶父那里，而是H城她的公寓。满口答应的同时，还是劝她先吃点东西。等两人胡乱把剩下的饭菜吃了，钱宇便带着她到楼下退了房，然后马上开车上了高架往高速入口处驶去。

　　叶靥在上车后没多久就又陷入了看似深度的睡眠之中，这益发让钱宇确认顾钧电话里提到的关于叶靥身体的话，不免有点后悔一时冲动就挂断了，没让他说完。现在看叶靥的状态，明显很抗拒谈论自己的身体状况。此外，他还发现，叶靥对任何身体接触都有点不自然。只是对方式钱宇，她似乎是在勉强自己接受来自他的触碰。

　　只是有一点钱宇还是不明白，自己父亲口中所说的‘温和’药物，真的能够产生这么大的副作用吗。此外他还发现，叶靥的反应似乎也比以前慢了不少。他说的话，往往要重复一遍，才能够抓住她的注意力。但是除此以外，好像也并没什么别的异样。叶靥的表现，有点像钱宇表姐怀孕初期的样子。那时钱宇去她家小住过一段时间，当时她的状态就跟叶靥现在差不多。嗜睡、乏力、外加反应迟钝。如果不是叶靥包里的这么多药物，以钱宇有限的卫生知识，当真要怀疑叶靥是否是怀孕了。

　　所以他虽然担心，但也并不是太着急。经过这么多时间的分分合合，他现在太想要好好地和叶靥过过太平日子了。只要叶靥得的不是绝症，他相信以他的毅力和能力，都能把她治好。现在唯一有点麻烦的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自己已经在L城上班的事情。当然他也下定了决心，如果叶靥对和顾钧呆在同一个城市非常介意的话，只要给他点时间，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事实上，在经历这么多痴怨嗔怒之后，他已经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再一次到达H城叶靥租住的地方，已经是快晚饭的时候了。钱宇知道她其实并没什么胃口，就从柜子找出了一口小锅，到对面的小吃店里买两碗小馄饨去了。等他端着锅子进门的时候，叶靥已经把床铺收拾好了，不过只收拾了一套被褥出来。钱宇看到她明显有点累，正坐在沙发上喘着气等她。

　　等到两个人坐在桌子边头碰头地吃着馄饨的时候，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多前的那天，钱宇第二次来到这间老公寓里的时候。虽然第一次做的事情更有阶段性的意义，但是第二次情形的却在钱宇的心中留下了更为深刻的记忆。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像这样称得上温馨甜蜜的时刻实在是太少了。除此之外，便是叶靥第一次失踪时钱宇回家后发现生日蛋糕的时候。所以这顿晚饭不仅稍稍勾起了两个人的食欲，也拯救了两人之间多日来略显尴尬的气氛。

　　吃过晚饭，钱宇便决定要把一天来在萦绕在心里的话好好跟叶靥商量一下。这一年多来，他也常反省自己，自己对于叶靥，除了有些事情实在是能力有限以外，自己做得最不足的地方是在哪里。结论是，太多事情和她缺乏沟通了。有时候明明是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往往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造成了很多的隔阂。所以这一次，他决定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摆到台面上跟她说，而不再去自以为是地提她做任何决定。

　　“有个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钱宇说完见叶靥露出迷惑的神色，知道她又走神了。便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叶靥抬头认真地听他说着卖掉公司直到现在在L城工作的事情，并没打断他。钱宇发现这也是她最近的一个变化之一，她现在明显更喜欢直视对方进行谈话了。钱宇记得以前的叶靥，一和她谈正事，就要低头转过目光来缓解紧张情绪的。

　　“我不想去原来那里上班了，你以前不是也不太喜欢我那份工作么？”出乎钱宇的意料，当他提到可以放弃L城的工作再次回H城发展时，叶靥马上打断道。

　　“哪有？你别多心了，你喜欢我就开心。其实你以前同事那边，顾……”

　　“我想过了，我的性格也不太适合这个工作。等养好了病，我就去找找胡旻，看他那里还需不需要人。你这份工作才开始，还是不要轻易换了，以后履历上也不好看。我跟你去L城。顾……L城那么大，不一定会碰上的。”

　　钱宇明显感觉到，叶靥提到顾钧时，声音有点发抖，这更坚定了他暂时先不去主动触碰她那段经历的想法。不过叶靥能自己承认目前的身体状况，他稍微放了点心，因为看起来至少不用费功夫去说服她接受系统的治疗了，这点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你确定去L城没关系？”钱宇还是担心她心里是不是有点勉强的。

　　“去哪里都没关系。”

　　“那好，等我把手头的工作顺利完结，我们一起好好考虑下要去哪里，今后十年要干什么。”钱宇带着憧憬的语气对她道。叶靥见他这样说，和他对视了良久，最后也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钱宇知道叶靥今晚只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但是他却比任何一次都想留下来。他并不是怕再出什么意外，这点他对顾钧有着一点莫名的信心。只是他还是很担心叶靥的身体状况。所以当叶靥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时，意外看到看他正在收拾地铺。她似乎是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并没有说出口。

　　“你别紧张，我保证不对你干什么。”钱宇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抬头看他。

　　不过他还是食言了。等叶靥再次陷入昏睡的时候，钱宇起身解开了她身上的衣裤。他仔细检查了她的全身上下，却发现她竟然没有半点伤痕，甚至连一点磕碰的淤青也没有。而当顾钧再次帮她穿戴好的时候，借着一点窗帘外面透出的光才发现她虽然仍然紧闭双眼，却已经泪流满面了。他不知道她是刚醒了，还是做梦，或者根本就没睡着过。不过既然她并没睁开眼睛，钱宇便不打算打破她要的默契。他转身躺下，装作翻了身睡去，但仍仔细留心她的动静。等他终于能确认她肯定已经熟睡了的时候。钱宇起身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电话。这次电话响了三声就接通了。

　　“还有什么？”钱宇省去了寒暄直接问道。见对方仍旧沉默，他便又说：“我需要你继续上次没说完的。明天我会带她去买手机补办电话卡，以后不会再打到你这里来。我希望你能一次性把她的情况说清楚。”

　　“看来她终究还是更信任你……”

　　“不然呢？难道信任给他带来这么多灾祸的人？”钱宇听他这样说，强压下去的怒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很无辜，所有的事都是我连累的你们？”

　　“难道不是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钱宇还是忍不住对他发起火来。

　　可是对方却没有接过他的话头，只是突然问道：“你知道叶靥的母亲是怎么出事的吗？”

　　“不是说车祸吗？”

　　“对，是车祸，是一场事前精心设计，事后巧妙伪装的车祸。可是到头来设计这车祸的人却发现，这么做只是让顾衡成了唯一的遗产继承人。于是又打算用差不多的手段来对付我这个唯二的监护人之一。当然对付叶靥他们不必如此费周章，只要查清楚她的情况，然后利用她所在意的人恐吓恐吓就行了。我承认，当时我把她留在我身边，确实大多是出于私心。但是，这也是保护她还有她身边的人最好的办法。叶靥如果不明白这一点，当初又怎么会答应我。但她还是忍不到我解决所有一切麻烦，因为她怕最终失去你。所以她提前离开了。事实也证明，这是个巨大的错误。我们所有人直到现在还在为这个错误付出代价。”

　　钱宇脑子里已经被自己的怒气激得乱糟糟的，根本没心情没能力去消化他说的这些，于是就没有插话，任他说了下去。
　　“你认为我连累了你们，我不能说，你这么想全是错的。不过，我至少也要让你明白，为了保护她并且不连累更多的人，我是非常努力地挣扎过的。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枉顾她的意愿行事，但是起码我得让你知道，我并非没有这个能力！”

　　顾钧说完后，钱宇一时没有接他的话。他不是听进去了，而是根本没耐性听他说。只是直觉他的语气不好，但除了问他，他也没办法从除了叶靥那里以外的其它地方得到更多关于叶靥的信息。于是便只得丢开这个话头，直接对他说：“如果你不想跟我说她的情况，我们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我打电话给你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你如果真的是为了她好，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对症治疗，我希望你能毫无保留地把她目前所有可能存在的病症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