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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番外——悠悠紫萍 ...

  •   柳澜沢离开柳家的时候全凭着一股气,他自小便是公认的不世之材,是柳家创立以来最早结丹的,这样的人从初生开始,便受着上天眷顾,该是一生顺遂的,可他爱上了一个凡人。
      修仙者已超脱轮回世俗,又怎能与一介凡人纠缠不清,柳家自是全力阻止,可柳澜沢自然是不会妥协的人,他从不信命,当然要全力去争去夺,于是他脱离了柳家,改名林萧。
      为了完全与柳家划清界限,他自创了许多功法,他确实与妻子过了一段神仙也羡慕不来的日子,又成立了林家,他要骄傲的告诉柳家,告诉所有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错的是食古不化默守陈规的柳家!
      但是不多久,他的妻子死了,柳澜沢,或者叫林萧,同天争了那么久,终究没能争来几年,只能看着妻子自尽在自己面前,她说她老了,眼角长出了皱纹,白发也不知不觉间冒了出来,于是她胆怯了,她说:“我很幸福,也相信你,你一定会陪我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可我怎么能让你记着我衰老到最后丑陋的样子呢?十年后,二十年后,我还能如今天这般自信的站在你旁边吗?我没有这样的勇气,澜沢,对不起……”
      妻子死后,林萧沉寂了很久,也不再对功法修炼一事上心——因为再长的生命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甚至放任自己落魄受伤,不再关心所有,但生命那样悠长,他曾经傲然向天下证明自己的对,又怎么能落魄的自尽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天真,他只能痛苦的活着。
      林萧终于要死的时候,将后人叫至床边,对他们说:“莫要再学我,爱上一个凡人。”
      林家人从来对林萧崇拜至极,林萧说的话自然奉为教义,不问缘由的支持,是以林家多了条跟柳家一模一样,曾经被不屑一顾的规矩,林家后来自然也刻意隐去林萧与柳家分裂的原因,终于往事被遗忘,外人再不得而知。
      林岚之小的时候,就被寄予了厚望,天赋好,又懂事聪慧,深得林彭欢心,那继承家主之位无可厚非。
      然后,他遇到了滕萍萍。
      滕萍萍长得很好看,温柔善良又善解人意,林岚之知道,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自己,更何况,她是滕羽的姐姐,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可是滕羽被抓了。
      滕萍萍曾来找过他,他是林家的接班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林家,如何能轻易动手?于是藤萍萍离开了,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表弟也跟了过去,他虽听闻林逸之的一些蜚语,却从不知道他的荒唐,再见到滕萍萍的时候,这个曾经会对着他脸红害羞的女孩,怀了他表弟的孩子。
      他知道是林逸之强迫的,但林家人当然不会这样说出去,于是他们换了套说辞,而他,也自然不能坏了林家的名声。
      家里人都说要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虽犯了家规,但这人都死了,又是遗腹子,便也先留着吧。
      那九个多月里,他看着她被关在林家偏宅,周围不停歇的跟着林家的人,怕她逃跑,怕她不生,但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她虽消瘦了不少,夜里又总被噩梦惊醒,但她仍在努力的好好吃饭睡觉,她想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与她柔弱的外表不同,她是个很坚强的女人。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大多时候,都只是远远的躲在一边瞧她,可他后来发现,其实远不用这般麻烦,即便碰上,她也不再看他,不再同他说话了。
      待她生下孩子,仙盟便放出消息,说要让她为私放出滕羽负责,若是抓不到滕羽,便要拿她的命来抵,而实际上,那日仙盟并不打算带她上钱岭峰,她不过是个幌子,滕羽来与不来,都只能是一个结局。
      不知是她观察太过敏锐,还是姐弟俩的心灵感应,她在六月初三那日来找他,待林岚之遣开随从,便果断问起了仙盟的计划,他不愿欺她,只能据实相告,而她听了之后,不谈往日交情,只跪下来求他,一包毒药,和被带去钱岭峰的机会。
      她说:“林公子,这是我决定了的事,即便你不同意,差别无非也是我能不能再见到亲人一面而已,我的儿子,就叫念羽。”
      他把她打扮成林家侍从,偷偷带去了钱凌峰,让她混在人群里,他本来想在旁边看着,他不想她死,可寒澈来了,父亲让他前去查看,他只不过离开了那么一会会,再回头时,便是生死无话。
      林岚之踏上太平山的时候一直在想,寒澈到底喜欢自己什么,直到站在抱犊宫门前,他依旧数不出来一点,但他想亲口问一问她,这一次,也能给她瞧一瞧自己的真心。
      他来找寒澈,却听说寒澈已卸下太平山的一切职务交由弟子,再不见客,大徒弟祁瑶忙的脚不沾地,来接待他的是寒澈的二徒弟秦笙,秦笙见到他就咧开嘴道:“灵隐君不用慌,家师虽在闭关,却不是谁都不见的,待我去通报一声,想必没有任何问题的。”
      秦笙一去就是小半日,再回来时,满脸歉意:“师父似乎不在屋里,我们也不知她会上哪去又去多久,真是抱歉,灵隐君还是下次再来吧。”
      “无妨,我便在这山上等她吧。”
      “可是灵隐君。”秦笙道,“太平山上从没有给修仙正派准备的客房。”
      林岚之再迟钝,也当真知道自己受到了排挤,但没有办法,谁又让他有求于人呢,那便只得住往山下,他想,总能见面的吧。
      然而人生却并不总让人如意,小小的太平镇风和日丽了几十年,忽然变得极不安生,住在客栈也不断有怨鬼们争相来探,上山却又总见不着人,如此过了一月,林岚之这日又上得太平山,却遇上了自个儿的亲弟弟。
      他弟弟手里提着个屉笼,见到他也愣了一下,但脸上的冷意不改,只颔首一下,便往抱犊宫走去,林岚之便叫住了他道:“望之,你怎的也在这里?如此说来,滕羽也在这里了?”不管外面人怎么想,林岚之几乎都已经认定了,那溪风就是滕羽。
      林望之回首,也舍得倒回来几步站在林岚之跟前,道:“不错。”
      思及滕羽与寒澈交情,林岚之也总算知晓了自己不被人待见的境地,苦笑道:“她……其实也在山上吧。”
      林望之道:“你可以自己去看。”
      林岚之摆手:“她若不愿见我,我便在此等她好了。”
      “不要林家了?”林望之冷冷道。
      “她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总不能步步都错。”
      林望之道:“那活该你只能等着。”
      林岚之在山脚一住就是十一年,期间除掉的怪物尸灵,恐怕比他之前三四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而太平镇真真是从未有过的喧闹与和平。
      一日黄昏,他刚从太平山上再次无功而返回来,便在门口看到一个人,那人穿着件紫色袍子,头发简单的绾了起来,即便只是背影,也是曼妙有致之极,能让人一眼就瞧出来,这人是谁。
      林岚之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激动,生怕眼前只是梦境,那人却回过头来道:“灵隐君,别来无恙。”
      大约真的不是梦,可是林岚之却只能觉出一嘴苦涩,那人原先从不曾这样喊过他的,他只能道:“澈……你可还好?”他原先从未亲昵的喊过寒澈,而太生硬与太亲昵的称呼都不是他想要的。
      “托你的福,即便不好过,也都已经过去了。”女子露出明媚的笑容,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艳丽。
      “过去了?”林岚之怔怔,“你……”
      “林岚之。”寒澈撑起手中的聚灵伞,一字一句道,“你不必这样。这一生,我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那人不会嫌弃我的出生,不会厌恶我的身份,也不会在意我的过去,他会是最好的,可我知道,这个人,不会是你。”
      林岚之脑海间一片空白,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听寒澈又道:“这六年,我要替我的徒弟向你说声对不起,不过,太平镇你还是别来了,而太平山,也不欢迎你。”
      这世间总有些人,他们强大、勇敢、坚定、令人钦羡。
      而这世间也总有些事,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番外——悠悠紫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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