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陛下是戏精》梦画师

50、第五十章 和离

　　斛律光憋着一肚子的疑问，直到被弟弟斛律羡拉回了府里头，才甩开一直被他紧抓不放的手臂，怒火中烧地冲斛律羡咆哮道：“你脑子都被那女人冲昏过去了？什么都不想，就要去接任务！你知道那是什么任务吗？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们这一大家子，如何是好！”
　　斛律羡也没有生气，而是两眼放光地紧盯着斛律光，带着些许紧张激动地语气，对他说道：“你知道陛下刚才让我做什么来着？”
　　“老夫怎么知道！”斛律光一板脸，瞪着眼睛凶弟弟。
　　斛律羡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嘀咕道：“陛下让我回齐国，策反兰陵王高肃！”
　　“什……么？！”斛律光一开始是要惊声大叫出来，但很快就闭紧了嘴巴。
　　他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阵，马上到手抓住斛律羡的手臂，把他拉入一个偏僻阴暗的角落里头，继续问他道：“陛下……他真是这般说的？”
　　“千真万确！”斛律羡郑重地点点头，又对兄长斛律光感慨道：“陛下对我说，齐国自琅琊王高俨死后，只剩下三大支柱。其一为段韶老将军，可惜两年前病逝了；其二为你我二人，如今也投奔了周国。这第三根支柱，就是兰陵王高肃。只要把他策反过来，那齐国这栋华而不实的大厦，就会不推自倒！”
　　“如今，能策反高肃的人，只有你我！”斛律羡严肃地对斛律光分析道。
　　斛律光伸手搔了搔头皮，蹙眉思索一阵后，果断对斛律光说道：“那我去！老夫与他还有几分交情，若是老夫去了，说不定，他会愿意过来！”
　　“至于你……”斛律光嗤笑一声，拍拍弟弟的肩头，玩笑道：“还是留在长安里头，等着做新郎吧！”
　　“不行！这次任务，你不能去！”斛律羡直接拒绝了阿兄这般好意，直言不讳道：“就阿兄你的口才，去了高肃那里，说不定反而被他给带回齐国去了！何况这次任务极为隐秘，你身为敌国叛逃过来的柱国大将军之一，刚一入朝就不见了踪影，难道周国的文武百官们，不会心中起疑吗？不会在陛下那里煽风点火、说尽挑拨离间的话吗？所以，阿兄，这事，你不能去啊！”
　　斛律光双手背后，垂首在角落里头打起圈圈来。
　　好半天后，斛律光才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同意了弟弟的说法。
　　“兰陵王品性高洁，为人和善。可惜自立了军功后，就被那该死的狗皇帝猜忌，不得不贪财自污，又躲在家里头闭门不出。如今你去……务必要将他活着带回来啊！”
　　斛律羡走到兄长斛律光的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指天发誓道：“放心！弟弟我一定会将他全头全尾地带回长安！”
　　斛律光叹口气。
　　“老了！老夫……真的是老了啊！”他看着弟弟半白的头发，又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六十了，有些事情还真是力不能逮了，只能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苦笑着感慨道。
　　同一天的夜里头，一直抬头望着天边明月的，还有一位身处齐国邺城的素衣女子。
　　只见她年纪大约三十上下，面目清秀婉约，肤色白皙，乌发全部规整地束起，却只用一根古朴无华的木簪子紧紧簪好。
　　她只穿着一件没有一丝花纹的白色衣裙，坐落在院落里一颗怒放的梅花树下，仰头静静地看向天上那轮弯弯的，带着些许橙黄色的月牙儿。
　　在这清雅的女子旁边，还有着一个木鱼，及一卷半开半合的竹简佛经。
　　“菩萨保佑。”那女子呆怔半天，才缓缓回过神来，双手合十，低低轻吟道。
　　“王妃殿下！”不多时，一名年轻的宦官从大门口里急急走了进来，看见那女子这个时间点了，竟然还枯坐在地上，便脑袋一痛，赶紧跑到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问她道：“殿下！夜深了，快进屋里头歇息吧！”
　　那被称为王妃的人，正是兰陵王高肃的正妃，出自荥阳郑氏的郑妤。
　　她缓缓看向那小内侍，发现他是兰陵王身边伺候着的心腹，嘴角微微一扬，问他道：“殿下他特意让你前来本妃的院子，可有什么指示？”
　　那小内侍一听这话，顿时肃了脸。
　　“殿下让我来问您，此去洛州，您愿不愿跟随殿下他一同出征？”小内侍满脸严肃，一字一句地对郑氏说道。
　　郑妤怔住了。
　　她垂下头，半晌没有吭声。
　　那小内侍都急得满头都是热汗了，郑妤才缓缓抬起头来。
　　一阵夹杂着梅花香气的清风，徐徐吹来。
　　“你去回禀殿下，就说妾身……愿意留在邺城，为殿下他把守王府。”
　　郑妤轻绽檀口，慢慢说来。
　　“真的吗？王妃殿下您……心意已决了吗？”那小内侍马上反问道，似乎不敢相信郑妤的选择。
　　“是的。本妃……要留下来。”郑妤抬头又望向天边的月牙，不再看那小内侍焦急的脸色。
　　那小内侍又等了半天，见郑妤还是不为所动，于是只能长长地叹口气，将袖子里的一份帛书递给她，扭头，闷声说道：“这是殿下给您的……他说了，如果您不愿去洛州，就把这交给您。”
　　郑妤这才转过头，双手接过那帛书。
　　她轻轻打开一看，借着那月光，依稀辨别出最左边的三个“放妻书”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郑妤一愣，又揉揉眼睛，仔细一看，依旧是那三个字。
　　她无力地缓缓垂下双臂，对着那内侍微微点头：“妾身知晓殿下的意思了。妾身明日收拾一番，就会归郑家去。”
　　“王妃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那小内侍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如此惋惜地说道。
　　郑妤摇摇头。
　　“去吧！不要再过来了！”郑妤的面色忽然严肃冷厉起来，冰冷冷地对小内侍下了驱赶命令。
　　待那小内侍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郑妤才紧握着那放妻书，面色淡淡地陷入回忆之中。
　　十多年的假夫假妻，十多年的虚无婚姻，在今天晚上，总算划上了一道休止符。
　　她一手支额，想起自己与兰陵王高肃大婚的那天夜晚，他面色沉静，看着自己郁郁寡欢的模样，突然问自己：“为何不悦？”
　　也怪那时自己也太过年轻任性，竟然就那般哭着将自己心有他人的事情，全部告诉他，完全忘了他是自己的夫君，更是齐国的郡王！
　　唉……
　　兰陵王听后，如女人般清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他只是耐心地听完后，对她说道：“既如此，本王绝不强人所难！”
　　随即，在本该洞房花烛的夜晚，他一个人走出了婚房，去了书房睡了。
　　此后十多年的无数个夜晚，他都没有再踏进过这个院落里头。
　　悔吗？
　　郑妤轻轻一叹。
　　当然是悔的。
　　自己年少时的冲动，狠狠伤害了一个尊贵郡王的心，使得他多年以来对谁都是面上温和，心里头却冷若冰霜，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他的心里头。
　　就连府中三个侍妾，都基本没有机会承宠，诞下一子半女。而在整个齐国皇族里头，如他这般年纪的，唯有他一人膝下空虚，几乎断了香火传承。
　　但，她又不悔。
　　感情的事情，怎么可能勉强呢？
　　郑妤又想起自己那身姿翩翩，温润如玉的表兄，得知自己被赐婚与兰陵王的第二天，就留书一封，剃度出家，不见踪影时，心头就一酸，眼泪也簌簌地流下来。
　　如今……她终于自由了！
　　郑妤揪紧那份得来不易的放妻书，将它紧捂在胸口处，喃喃道：“谢谢……谢谢您！谢谢……”
　　当小内侍面色不善地回到了兰陵王所在的书房里头，就见自家如仙芝玉树般清俊逸美的王爷殿下，正背对着自己，临窗眺望。
　　“郑氏可收了那放妻书？”不待那小内侍出言，一句清冷而又低沉磁性的声音，从窗口边传来。
　　“……是的。”小内侍脸色几变，最后还是吐出了这句话来。
　　高肃一头墨发直散至腰间，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袍，只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他缓缓转过身来，一张如雪地冷梅般绝艳中，带着稍许凉意的面容，出现在小内侍的眼前。
　　“如此甚好。”高肃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
　　他负手背后，走到案几旁边，拿起案几上那厚厚一叠纸制的债券书，默默地一张一张，放到油灯上点燃，烧毁。
　　一缕缕细弱的黑烟，伴着呛鼻的烧焦味道，弥漫开来。
　　“殿下！您……您如此这般，又是何苦呢！”小内侍急了，冲过去就想阻止高肃这一动作。
　　“阿九，止步。”高肃只不过对着他微微摇头，那名唤阿九的小内侍立刻停下脚步，不敢上前。
　　高肃静静地烧完了所有的债券后，又缓缓移步至窗口处，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继续冷清地下令道：“明日巳时三刻，简单准备好衣物，我们出府前往洛州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