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陛下是戏精》梦画师

48、第四十八章 入宫

　　就在韦叔裕被劝服过后的五天，建德八年二月二十七日清晨，宇文雍率文武百官，摆驾至长安东门口，静候着即将入城的斛律氏一行人。
　　宇文雍一身黑红相间的龙袍，头戴冕冠，正站在长长的队伍最前头。
　　一旁的内侍们撑起高而华美的金红龙纹华盖，覆在宇文雍的头顶上方，恭敬地微躬着身子，站立在他的身体两侧。
　　宇文雍的后头，按照文左武右的惯例，将数百名朝臣分成长长的两列，个个都一身朝服，神色肃穆，手持着玉笏，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别说发出一点声响了，就连眼皮子，都不敢随意眨一下。
　　温度极寒，天色微亮。不少人手脚被冻僵，嘴唇发紫，就连呼吸出来的白色气团，都将自己胸前的一小块衣襟都全部打湿了。
　　可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挪动一下身子，或者轻咳几声，驱驱满嘴满胸膛的寒气。
　　因为，那个一直站在最前头的年轻帝王，昂首挺胸，笔直如松，那他们身为臣子，不论职位年纪，又岂敢擅自晃动呢？
　　大家伙都紧握着手中冰凉的玉笏，咬着牙，继续在寒风冰露中硬挺着。
　　不多时，一大队车马，在天边越发红亮的阳光照耀下，踏着冰霜，疾驰而来。
　　宇文雍紧蹙了半天的眉头，这才松开。
　　很快，待一身银铠奔跑在最前头的斛律光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宇文雍果断举臂一挥，顿时汾鼓擂响，金号齐鸣。
　　斛律光骑着一匹他那枣红色的宝马，在距离宇文雍还有数十丈远时，就勒马止步，命令后头的族人马上停下。
　　他屏气凝神，一抬腿就下了马，牵着马慢慢走近宇文雍的面前，在距离数丈远时，便跪地叩首道：“臣斛律光，叩见皇帝陛下！”
　　宇文雍先转身，对着身后的左手边最前头的柳敏微微点头，柳敏立即上前，走到斛律光的前头定住，掏出一份宇文雍亲笔书写的册封红边金线诏书，细心打开，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开口念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今册封斛律光为一品柱国大将军，其夫人卢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其外孙女高氏为长平郡主，赐广宅于长安东市梅花巷，钦此——。”
　　“臣，跪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斛律光面色凝重，三跪九拜之后，站起高大的身子，双手接过册封诏书。
　　宇文雍主动上前，伸手拍拍斛律光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道：“如今明月映着朝霞而来，我大周必如这东升旭日，光芒万丈，灿烂辉煌！”
　　斛律光闻言微微抬首，定睛打量了面前这位年轻帝王一番。
　　虽然这宇文雍的年纪与高纬相差无几，但光那威压十足的伟岸气势，就完全碾压过那只知道纵情声色的儿皇帝！
　　他剑眉星目，高大健壮的身子如山一般沉稳镇静，说话的声音如海潮一般壮阔雄浑，笑起来时如天边的红日一般，璀璨耀眼，让人挪不开眼。
　　斛律光心神巨颤，将头又垂了下去。
　　这……是真正的帝王啊！是能够成就王图霸业的，名副其实的九五之尊啊！
　　“将军一路车马劳苦，朕也不欲立刻就设宴款待你们。明日巳时，朕会派人来迎你全家进宫赴宴。现在，将军与朕一同踏进这长安城里头吧！”
　　宇文雍笑呵呵地说完，亲自扶住斛律光的臂膀，拉着他转身就往长安城东大门走去。
　　柳敏一个眼神示意华盖旁边站着的李桐，李桐立刻心领神会，马上招呼起一班禁军们走向后头的斛律家车队，护送着他们，准备跟着文武百官的后头，进长安的东门。
　　两列百官早就在宇文雍转身的时候乖觉地后退，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路。当宇文雍拉着斛律光的手臂走过来后，他们也立刻跟在两人的身后，井然有序地步行进了东大门。
　　第二日清晨，斛律氏早早地就爬了起来，抱起自己的已被册封为长平郡主的女儿，解开衣襟，自己亲自喂起奶来。
　　她因一路的逃跑奔波，已瘦了好几大圈，就连原来的大圆脸，竟也瘦出了尖尖的下巴，成了瓜子脸。
　　她那双大而深邃的鹿眼显得越发大了，整个人瘦下来后，褪去了不少少妇的丰韵，反而增添了几分闺阁少女的清灵气质，颇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斛律氏早已不在乎自己如今是何模样了，一双眼只是盯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看。
　　她看着女儿又细瘦一圈的小脸蛋，拼命地吮吸着自己本就没有多少奶水的□□，心里酸苦难当，眼泪又流了下来。
　　唉！只怪这孩子命太苦了！
　　一出生就差点被抓走，跟着自己逃回了娘家，家里头却没有现成的乳母备着，自己也没有奶水，竟然只能抓了几只刚下崽的母羊，用羊奶喂养已饿得哭不出来声来的女儿。
　　可没过多久，耶耶就决定反叛出逃至周国，一路上根本就没办法请乳母或是挤羊奶给女儿喂食，最后竟只能如寒门庶民一般，吃点可怜的母乳，再喝点米汤过活！
　　“囡囡！我的乖囡囡！”斛律氏想到自己的女儿一出生就如此遭罪，就哭得更加厉害了。
　　她抱着女儿，瘦弱的身躯不停抖动着，流下的涕泪都将女儿的小脸蛋糊湿了。
　　“对……对不起！囡囡对不起！”斛律氏见女儿开始哼哼唧唧，又见她的小脸上都是自己的泪水，不敢再哭了，马上掏出帕子先仔细把女儿脸上的泪都擦干，然后才把自己脸上的泪水揩去。
　　不行！不能这般下去了！
　　斛律氏想到一会儿还要进宫，拜见皇后，心里头忽然就有了一个主意。
　　她唤来守在门口的女婢，将女儿交与她照顾，然后便起身，换装梳洗打扮。
　　她看着铜镜里头已经瘦得略略脱相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暗自下了决心。
　　只要她的女儿能好好活着，平安活着……
　　哪怕要自己卑躬屈膝地讨好另一国皇后，为奴为婢也好，这都没有关系！
　　她一定要为女儿赢得一丝生机！
　　另一头，斛律光也早早地起了榻，看向面如死灰的老伴卢氏，心里压着火气，不耐烦地问她道：“今儿陛下与皇后召见，你还不早早起来准备准备？”
　　卢氏呆滞了半晌，才将发黄的混浊眼球转向正怒气冲冲、满脸褶子的斛律光，嘴巴里轻吐道：“儿子呢？我的武都呢？”
　　斛律光的面色瞬间就黑沉下去了。
　　“还提那个残酷无情的畜牲干什么！”斛律光粗暴地一脚踢开房间里头的案几，直接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可当他走到大门口时，却不知为何又停下脚步。
　　“你……就当从没生过那逆子吧！还有！今儿你就别进宫了！”斛律光硬邦邦地说完这几句话，无情地下了禁足卢氏的命令，然后头也没回地大步离开了。
　　就在斛律光刚拐出游廊没多久，就看见弟弟斛律羡一身淄衣玉冠地站在花园里头，似乎正在等着自己。
　　斛律光黑沉的脸色这才好转一些，理了理身上的褐袍，走到斛律羡的面前，看着他红光满面的老脸，突然一哂，虎目一眯，揶揄他道：“看来阿弟的好事将近了。”
　　斛律羡老脸涨得更红，急忙拉着阿兄，就往大门口走去。
　　“几个小辈都上了马车，准备出发了，就等我们几人……唉？大嫂呢？！”斛律羡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卢氏竟然没有出现！
　　“她有病，不能去了。”斛律光沉了沉脸，随意这么搪塞一句，就甩开步子冲出了府门口。
　　斛律羡也蓦地肃了脸。
　　他心里揣度着，这两人必定又为那不成器的小子吵架了，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叹息着往前头走去。
　　待一行长长的马车停在皇宫最南面的朱雀门前时，斛律光等一行人下了马车，分成男宾女宾两队，乘上肩舆，分别去往宇文雍所在的紫宸殿及皇后袁姝所在的宣室殿。
　　斛律氏手里抱着女儿，坐在肩舆队的最前面。
　　她抬头四处张望着这周国的皇宫，发觉这儿的宫殿华丽精美不足，却气势极为恢宏，装饰古朴大气，没有用许多奇珍异宝来点缀殿门屋檐，整体色调也偏简单黑沉，但就是这般简简单单的装饰勾勒，却对斛律氏的心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原来……原来不需要用许多金银珠宝，各种花花绿绿的彩绘，就能建造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宫殿啊！
　　斛律氏惊诧万分，又想起齐国邺城里头那满是金粉东珠装饰的宫殿，更别提自己还未亲眼见过的晋阳新宫了。
　　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这周国的宫殿看起来，更加顺眼一些呢？
　　斛律氏及时垂下眼眸。
　　光是从宫殿的构造装饰来看，周国能在数十年间就稳压齐国一头，兵强马壮，国力昌盛，不是没有缘由的。
　　当她被载至宣室殿前时，斛律氏安安心神，收敛了情绪，从肩舆上轻轻走了下来，跟着接引的大宫女阿贞后头，抱着孩子上了阶梯进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