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陛下是戏精》梦画师

46、第四十六章 对弈

　　就在斛律光等人，留在蒲州都督府里头歇息停留的时候，长安城皇宫的宣室殿内，即将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宇文雍一大早就沐浴更衣，还焚香静心，穿起自己平素极少穿着的素白大袖衣袍，头发也只用一根朴实无华的木簪子一丝不乱地簪好。
　　袁姝微微挺着肚子，温柔地替他束好发髻后，还特意将他两鬓的墨发再用梳子悉心梳理好后，才放下那木梳，对宇文雍轻声一笑：“陛下，您睁开眼，看看镜子吧。”
　　宇文雍闻言，果断睁开了眼，见自己的头发被梳理得干脆爽利，又漂亮齐整，威严中还夹带着几许清雅潇洒的隐士风彩，不由地又睁大了眼睛，看来看去，最后一拉袁姝的小手，目光和煦，发自肺腑地赞美她道：“还是朕的枝枝厉害！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最好！依朕看，这世上，恐怕没有枝枝你做不到的事情了吧！”
　　“陛下谬赞了。”袁姝谦虚地垂首敛目。
　　她今日也穿着朴素简单，与宇文雍如出一辙的素色白衣，松松的后落垂髻只用一根玉钗轻轻绾起，两鬓间还各自然飘逸垂落着一缕长长的发丝，脸上未施脂粉，也未描眉画黛，一张白嫩美丽的小脸蛋仿佛轻轻那么一揩，就能拧出不少水来，根本就不像一个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的妇人。
　　宇文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袁姝瞧个没完，嘴角边不知不觉留下一缕可疑的透明液体。
　　袁姝对着他笑笑，先摸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然后掏出袖中的丝帕，轻轻拭去他嘴角的哈喇子，笑道：“陛下，您这般模样，可不像一个高人隐士啊！”
　　宇文雍被袁姝这般打趣，也丝毫没有动气，而是对着她挤眉弄眼，故作狭促地猛扑到袁姝面前，将她牢牢抓住，大喊道：“女妖精！哪里跑！！”
　　袁姝：“……”
　　话说，她重活一世，才知道，她上辈子一直觊觎着的宇文雍，原来是个如此爱耍宝演戏的戏精啊啊啊！！
　　袁姝赶紧挣脱了宇文雍的钳制，拿手中的熏香帕子往宇文雍的脸上一甩，往后退了几步，勉强地说道：“贵客就要来了，您还是准备准备吧！妾身还要去照顾阿胜和阿泱，就先告辞了！”
　　话刚说完，袁姝马上掉转头去，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被心爱的枝枝视若洪水猛兽的宇文雍：“……”
　　他呆愣地看着袁姝远去的背影，捂着破碎受伤的心，闷闷不乐地坐到了御座上。
　　哼！他不过和枝枝开个玩笑罢了，哪里还需要逃跑！
　　宇文雍不悦黑脸，直到李桐走进来，对他躬身汇报道：“陛下！韦先生已乘着肩舆，马上就要到大殿外头了。”
　　宇文雍这才收起那副黑脸，屏气敛神，起身掀开一侧袍角，直往大殿门外头走去。
　　他走到大殿外头立稳，双手负后，玉珏飘飘，两眼炯然，姿若白鹤，气质卓尔不凡。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一架用金线蚕丝包被包裹地严实而密不透风的八人抬沉香木肩舆，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仅仅片刻后，那肩舆就稳稳停放在宣室殿的台阶下头。
　　宇文雍主动快走几步下了台阶，轻轻掀起那蚕丝包被一角，将右手臂伸了进去。
　　一只枯瘦黝黑的老手，马上搭上宇文雍的臂膀。
　　宇文雍唇角一翘，又伸进左臂，将里头的人轻轻搀扶出来。
　　那人高瘦如青竹，年纪颇大却精神矍铄，一出肩舆，只觉身侧扶他出来的人身量高得吓人。
　　他不由自主地看过去，银白的仙翁眉毛顿时一抖。
　　“你……”他瞪大了眼睛，端详了宇文雍好一会儿，这才惊讶地说道：“难道，是陛下吗？”
　　“逍遥公，好久不见啊！”宇文雍开心地紧握住那人的手，仰头大笑道。
　　“陛下……陛下恕罪啊！”
　　那被宇文雍称呼为“逍遥公”的古稀老人，马上就绷紧了瘦长脸，想要跪地叩首。
　　宇文雍却拦住不让，不以为意地说道：“逍遥公如此见外，可是常年没有见朕，与朕生份了？”
　　那逍遥公见宇文雍如此这般坚持，也随意地将微微泛黄，打着补丁的衣袍优雅一甩，举手一揖道：“那敬远就随意而为了。”
　　宇文雍立刻又牵起逍遥公韦夐的一臂，直接拉着他，上了台阶。
　　宇文雍一直牵扶着韦夐的手，直到走进主殿的坐席旁，才松了开来。
　　韦夐两眼一扫，见那席位间正摆放着一只大大的玉制棋盘，眉头一动，捋捋白胡子，心下了然。
　　他先伸手一请，让韦夐入座。
　　接着，待韦夐坐好后，才不慌不忙地入了席位坐好，什么话也没说，执起黑子，就先落子下棋。
　　韦夐也没有说话，面目沉静地拿起白子，和宇文雍对弈起来。
　　两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直到快用午膳的时刻，宇文雍才最后看了一眼棋盘，悻悻地说道：“又是和棋，没意思。”
　　“陛下，和难道不好吗？”韦夐放下手中的白子，捏须一笑。
　　宇文雍心念一动，也爽快地投子，说道：“输赢之间，唯有和之一道。甚好，甚好！”
　　韦夐叹气，两眼犀利地看向对面的宇文雍，沉声问道：“陛下心中，可是有烦闷愁苦之事啊？”
　　宇文雍立刻正了脸色，站起身来，双手做揖，朝韦夐深深一揖，郑重地说道：“朕确有一事，望先生能相助与朕！朕感恩不尽！”
　　韦夐先是以为宇文雍还打着让自己出仕做官的主意，正准备一口回绝之时，突然又蹙起了长眉。
　　他又抬头看看宇文雍难得一见的严肃神色，心下一惊，立刻起身，紧张地问宇文雍道：“此事……莫不是与吾那任性的弟弟有关？”
　　“正是。”宇文雍缓缓放下两臂，两眼直视韦夐，说道：“朕已派人策反了齐国大将斛律光、斛律羡两兄弟，他们二人已率着全族老少，赶至了蒲州。朕欲重用那斛律氏兄弟，但韦老将军他……”
　　韦夐大悟。
　　他重新蹙起眉头，捏紧胡须，又慢慢坐了回去。
　　“那陛下，是想让老夫做个说客，让孝宽他不要心生怨怼？至少在明面上要与那斛律光和睦相处？”
　　韦夐思忖良久，问道。
　　“正是。此事，唯有您才能帮助朕做到啊！”宇文雍面目诚恳地对韦夐说道。
　　韦夐心中一叹。
　　“陛下志在天下，确实需要更多的良臣猛将辅佐啊！”韦夐倒是没有想到，陛下他竟然还有本事将齐国的明月也给说动了，还想到把自己从深山老林里头挖出来，让自己当说客，调和两个宿敌的关系，真是……
　　真是太会算计了啊！
　　韦夐摇头晃脑一番，又看向那黑白交错的棋盘，忽然笑了。
　　他恭敬地双手一揖，对宇文雍说道：“陛下棋高一着，是在下输了。”
　　宇文雍正想阻止他继续行礼，韦夐就自顾自地垂下双臂，仰头重重一叹，面色突然一变，肃然地说道：“陛下放心！在下必定会将此事办妥！告辞！”
　　说完，韦夐就直接离开了座位，转身就要走。
　　宇文雍急忙拉住了韦夐的衣袖，说道：“马上就要用膳了，先生还是留下来，先与朕一同用过午膳吧！”
　　韦夐摇摇头。
　　“既然斛律氏一家已抵达蒲州，左右也只有几天，就要进长安了。事不宜迟，在下必须马上回韦府去！”韦夐理了理头上的青玉发冠，正色道。
　　宇文雍理解地点点头。
　　但他还是下令让宫婢们送上一份精致且易消化的糕点，强行塞进韦夐的手里，说道：“此去路上，拿这些糕点垫垫肚子，不然先生又晕倒过去，那可如何是好？”
　　原来，韦夐打小就有一个毛病，只要一饥饿，便会头晕目眩，立刻晕厥过去。
　　这病症治了又治，可直到他上了年纪，都没医好过。
　　韦夐不想自己已多年未见宇文雍，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这个小毛病，顿时心里一暖，布满皱纹的眼角，也湿润了。
　　“谢陛下赏赐！”韦夐抱稳手中的食盒，大力冲宇文雍一揖，掉头，身形稳健地离开了宣室殿。
　　待韦夐走后，袁姝右手牵着太子宇文胜，身边的乳母则怀抱着成王宇文泱，走了进来。
　　宇文雍了却一桩心头大事，正是心情舒爽的时候。
　　太子宇文胜自从被父皇狠揍了几次后，彻底老实了，每次面见宇文雍时，都会小心翼翼地先偷觑一番他的面色，如果是见他眉开眼笑，心情不错，就主动迎上去；如果见他面色沉重严肃，就……就还是转身跑吧！
　　宇文胜下意识地摸摸自己饱受暴揍的小屁股，又看看宇文雍那都要笑歪了的嘴，鼓起勇气，冲他大喊道：“父皇！”
　　然后“哒哒哒”地迈起小腿，朝他扑了过去！
　　宇文雍看着可爱粉嫩的小团子宇文胜朝已经跑来，心里也是软乎乎的，上前一把抱起儿子，将他往天上高高抛起，又接住，又抛起，又接住，嘴里还不停大叫道：“飞高高啰！飞高高啰！”
　　宇文胜开心地怪叫怪笑，手足乱舞，那清脆的“咯咯”笑声，一直回荡在主殿里头。
　　“停！停！别抛了！”袁姝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赶紧示意宇文雍停下，别和儿子玩如此危险的游戏。
　　当宇文胜被父皇稳稳放置到地上时，还意犹未尽地抓住宇文雍的衣袍，眨巴着眼睛，红着小脸，恳求道：“父……父皇！儿子还想飞……飞上去！”
　　袁姝：“……”
　　袁姝只能坐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父子俩又高高兴兴地玩起“飞高高”的无聊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