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陛下是戏精》梦画师

33、第三十三章 抛弃

　　宣德七年秋，就在袁姝即将生产之际，阿珠终于出关，即将前往齐国执行任务。
　　袁姝不顾自己即将临产的身子，亲自去送阿珠。
　　站在皇宫东门的一处暗角，此刻天还只是微亮。
　　虽只是九月末，可天儿已经变很冷了。黎明之时，皇宫的琉璃瓦上、墙沿边处以及地面的青石板上，到处都是白白的一层寒霜。
　　袁姝将自己裹成一个大大的圆球，站在一处平坦的地方，每一次呼吸，都能隐约看见有一团白雾从她的嘴里呼出。
　　“阿珠，此去一别，望你珍重。”袁姝没有多说什么依依不舍的送别之话，只是在沉默片刻后，才静静地说了这句话。
　　阿珠微微抬首，却无法看清隐在黑暗中，袁姝的神色。
　　她心下大动，薄薄的嘴唇轻轻哆嗦着，却始终未能将心中的感念倾吐出口。
　　也许，不用她亲口诉说，皇后娘娘她，也能明白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吧。
　　“殿下！天气冷，您还是快回去吧！”最后，阿珠也只能如此说道。
　　袁姝微不可几地点点头。
　　就在阿珠运起轻功，转身就要离开时，依旧停留在原地，没有动身的袁姝，突然冲她喊道：“阿珠！不管任务能否成功，你都要活着回来！”
　　阿珠身子顿了顿，一直沉默木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愉悦的笑容。
　　她高高立在墙壁上，转身，对着袁姝灿烂一笑，大声说道：“诺！”
　　随即迅速转身，擦去眼角的泪水，毅然向黑暗的前方全速奔去！
　　袁姝待阿珠清瘦娇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后，却依然没有动弹。
　　很快，在暗角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面，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径直走到袁姝的面前，轻轻揽住她，醇厚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走吧！回寝房里头休息一会儿吧！”
　　袁姝悄悄抬袖抹抹腮上的泪珠，低下头，说道：“陛下！妾身……想念两位兄长了。”
　　宇文雍搂着她静默片刻。
　　“朕可以允许你去信分别与你两位兄长，交待你的近况。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宇文雍思虑良久，才决定给袁姝小小退让一步。
　　袁姝大喜！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袁姝真是喜不自禁，扶着肚子，就要给宇文雍下跪谢恩！
　　“哎呀！都这般时候了，还行什么礼啊！你还重着身子呢！”宇文雍赶紧搀起袁姝，毫不费力地将她横抱起，大步朝宣室殿走去。
　　进了寝房，袁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急匆匆地趴到案几旁，铺好竹简，研墨，蹙眉思索着，该如何巧妙地提醒两位兄长，避开前世的杀身之祸。
　　她思来想去，只记得上一世是宇文斌与庾季合谋，故意散播自己现身西宁州的消息，这才引得大兄袁康进了埋伏圈，掉进江水里失去踪迹。
　　而次兄袁冠，则是为了去给兄长报仇，亲赴宁州，结果中了庾季的诡计，被掳去妻子，在荆州与庾季同归于尽。
　　唉！
　　袁姝烦躁不安地怒摔竹简，脸朝下趴在案几上半晌没作声。
　　都怪她上一世被仇恨和失去亲人的巨大痛楚弄得失去理智，没有了解清楚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急急地寻了死。
　　如今……重来一世，又该如何提醒两位兄长呢？
　　袁姝苦着脸，又思忖好半天，才落笔书写起来。
　　她先将自己在周国的近况略略叙述一下，好让两位兄长安心；接着，又重点提及庾季，让他们一定要小心此人，最好找个机会除掉他。
　　最后，她还特意提了一句，自己已贵为皇后，绝不会离开长安一步。
　　所以……大兄看见她写的信，就不会再相信自己会出现在宁州边界的假消息了吧？
　　袁姝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后等她写完两份密信后，她身侧废弃的竹简，已经堆成一座小山了。
　　宇文雍一直默默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如此纠结小心地写写改改，心里头真是打翻了调味瓶一般，五味杂陈。
　　袁姝将写好的密信递给宇文雍。
　　宇文雍接过一看，没多久就发现袁姝在信里多次提到了一个名唤“庾季”的人。
　　“枝枝……你与这庾季……有大仇？”宇文雍对比了两份内容差不多的密信，蹙眉对袁姝说道。
　　袁姝的神色立刻大变。
　　她阴鸷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他！就是他与我大母合谋，将我掳至幽州！他与我次兄袁冠乃是死敌，为人奸诈阴毒，我怕他害了我之后，又害我两位兄长，所以特地书写在密信上，提醒他们，莫中了此人的毒计！”
　　宇文雍恍然大悟。
　　“既然此人与你们袁氏有仇，朕也想替你诛杀此人。”宇文雍面色一沉，转而又叹气道：“可惜，这南边的事情……朕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殆啊！”
　　袁姝也知宇文雍的手还伸不到南边晋国境内。
　　“陛下！您能同意枝枝亲自手书家信给两位兄长，枝枝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再提这种过份的要求呢？枝枝也没别的奢求，也只是期盼着两位兄长，能够好好活着，平安无事就好！”
　　袁姝突然捂着脸大声哀哭起来。
　　宇文雍真是怕了袁姝这说哭就哭的娇气性子。
　　他将竹简放下，起身走到袁姝边上坐下，轻抚这她的背，又气又急地说道：“枝枝！朕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爱哭鼻子的人呢！你说说，你都在朕面前哭过多少回了？今儿又是，怎么说着说着就……”
　　“陛下！”袁姝咬着牙，狰狞着脸抬起头来，忍痛说道：“陛下……妾身是……是肚子疼……妾身要生了！”
　　宇文雍：“！”
　　“快！快让稳婆进来！”宇文雍一眨眼就跑出了寝房里头，大声呼号着。
　　宣德七年九月二十八日下午酉时，皇后袁氏又顺利诞下一名皇子。
　　大周举国上下都是一片欢腾，宇文雍也是喜得春风满面，意气焕发。
　　在二皇子满月之日，宇文雍照例开太庙祭祖，赐名二皇子为“泱”，下诏册封其为成王。
　　当袁姝顺利产子的好消息传到齐国宫廷里时，阿珠已经成功混进齐国皇宫，成了掖庭里头默默无闻的普通小宫婢一名。
　　她刚进齐国宫廷，便得知了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
　　齐国皇帝高纬，准备迁宫于晋阳居住。
　　不仅如此，他还带走了颇受宠爱的穆昭仪、胡贵妃及冯淑妃等宠妃，独独留下皇后斛律氏留守邺城皇宫。
　　阿珠听完这消息后，想起自己的谋划，眼珠子一转，心中便打定主意，必要混到无宠皇后斛律氏的身边，成为她面前的贴身大宫女。
　　然后，再以斛律氏为突破口，策反整个斛律一族。
　　阿珠略略思索片刻后，果断蛰伏下来，做事绝不出头冒尖，万事只求平庸无奇，于是当宫中的太姬夫人，高纬乳母陆令萱，亲自来掖庭挑选宫婢充入晋阳新宫时，阿珠毫无悬念地落选了。
　　而另一头，虽贵为一国皇后，却处处被陆令萱压上一头的斛律氏，只能孤独委屈地呆在昭阳殿里头，默默地忍受着所有的不公与冷待。
　　她自十三岁嫁与高纬为太子妃，至今，已整整七年了。
　　斛律氏面色青白地看着铜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孔，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头是痛一阵麻一阵，最后只能将梳妆台前所有的首饰粉盒全部都挥落一地，趴在镜子前“呜呜”地痛哭起来。
　　七年了……这般倍受冷落打压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斛律氏想起自己婚后七年，才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又轻轻摸了摸肚子，强忍着内心的焦灼苦闷，慢慢止了泪。
　　“娘娘……”
　　一声犹豫的呼唤声，令斛律氏抬起头来。
　　她果断擦干眼泪，绷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转身，看向跪倒在地上的大宫女阿清。
　　“何事？”斛律氏似乎心有所感，但还是不死心地问她道。
　　阿清将头埋地低低的，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她似乎游移不定了片刻，但还是狠下心来说道：“奴婢是来向娘娘告辞的……奴婢，要去晋阳新宫了。”
　　斛律氏的面色，在一瞬间变的惨白胜雪。
　　良久后。
　　“既如此，那你便去吧。”斛律氏稳住了心神，故作不在意地说道：“这昭阳殿里头，还有谁想去晋阳新宫的，都自行离开吧！”
　　说完，她扭过身子，不再看在这幽幽深宫里头，陪伴了她整整七年的阿清。
　　“娘娘！”阿清这才抬起头来，心酸却无奈地说道：“奴婢……虽然离开了，但奴婢也亲自去掖庭挑选了一批老实清白的宫婢来代替奴婢。奴婢……就此去了，娘娘您……保重自己吧！”
　　说完，她不待斛律氏赐起就径直爬了起来，扬声对寝房门口唤了一句：“都进来拜见皇后殿下！”
　　话音刚落，六名梳着双丫髻、身着白色襦裙的小宫婢垂着头，依次走进寝房里头，对着斛律氏跪地叩首，嘴里齐呼道：“奴婢拜见皇后殿下！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