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陛下是戏精》梦画师

34、第三十四章 心腹

　　阿珠恰好就在这六名婢女之中。
　　她敛目凝神，极守规矩地纹丝不动，更别提抬首直视圣颜。
　　而其他几名年纪不大的宫婢们，则在斛律氏冰冷的注视下，表现差劲极了。
　　有的规矩不严，跪地行礼的姿势极不标准；有的胆小如鼠，跪地后不停地打颤；还有的举止轻挑，斛律氏还没叫起，就偷偷抬头，瞄向面前正端坐着的斛律氏。
　　斛律氏冷眼瞧了一阵子，忽然直接伸手一指右手第二名宫婢，厉声问道：“你，出列。”
　　阿珠立刻跪爬到斛律氏面前，恭敬地说道：“奴婢阿珠，听从皇后殿下的吩咐。”
　　“阿珠……是吧？”斛律氏见她规矩不错，胆子也挺大的，斜眼横了阿清一眼，直接下令道：“从今儿起，阿珠你就是本宫昭阳殿里的大宫女了。”
　　“诺！”阿珠立刻脆生生地回复道，又重新站起身，肃穆地朝斛律氏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至于阿清你，”斛律氏冷淡地下了驱逐令：“既然已不是昭阳殿里的人了，就带着剩下的几个没用蠢货，马上离开本宫的昭阳殿！”
　　阿清面色阴沉，紧抿着唇角，带着剩下的五名小宫婢，躬身退出了昭阳殿。
　　不提那阿清在心中如何咒骂着斛律氏，阿珠被赐起后，便老老实实地站立在斛律氏身边，垂首一言不发。
　　斛律氏神思恍惚良久，这才注意起身旁静默不语的阿珠来。
　　“把头抬起来，让本宫认认脸。”斛律氏沉声下令道。
　　阿珠听话地微微抬首，眼睛也乘机扫了一眼面前的斛律氏。
　　这斛律氏长得圆脸大眼，端庄秀丽，身上隐隐透着些将门娇女的飒爽气质。
　　兴许是常年倍受冷落，斛律氏的身上又透着一股悲凉怨愤的弃妇味道，这点让阿珠惊讶不已。
　　在阿珠不动声色地打量斛律氏之时，斛律氏也细细打量了阿珠一番。
　　斛律氏见阿珠长得平凡无奇，但胜在气质沉稳，心里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长得平凡，才好啊！
　　陛下身边的宠妃，不都是从她身边的婢女做起，一夜之间，就飞上枝头，成了金凤凰吗？
　　斛律氏受够了身边仆婢的背叛，对阿珠突然说道：“阿珠！你听好了。只要你忠心伺候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与你。但你若是心怀异念……本宫虽不受宠，但惩治打杀一个宫婢的权利，还是有的！”
　　斛律氏威严地说着，眼神凌厉如鹰隼。
　　“娘娘放心！阿珠必不会让您失望的！”
　　阿珠立刻匍匐跪地，郑重地保证自己绝无二心。
　　斛律氏这才点头，疲惫地站起，想要去榻上歇歇。
　　阿珠眼尖地发现她已有了三、四个月左右的身孕，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斛律氏，扶着她上了榻，又细心地拿起被褥，盖在她身上。
　　斛律氏无力地仰面躺着，不多时便在阿珠的贴心照料下，安然睡去。
　　没过几天，除开皇后斛律氏“奉诏”留守在邺城皇宫里头，其他的后宫嫔妃，及人数众多的宫婢内侍们都离开了邺城，跟着皇帝高纬，声势浩大地前往晋阳去了。
　　整个皇宫都静了，空了，突然就没有了阴谋诡计，也没有了热乎人气，宛若一座巨大的冷宫一般。
　　而斛律氏，就是这冷宫里的幽怨弃妇。
　　没过多久，斛律氏似乎也想开了。
　　她现在一心一意地养胎，没有那些外貌美艳，心思却阴毒无比的后妃们，在她面前曲意奉承，背地里却使坏下药，光这一点就让她心里舒坦多了。
　　“冷清，亦有冷清的好处啊！”斛律氏感慨道。
　　她猫缩在寝房里头，看着漫天飞舞的自在雪花，喃喃自语道。
　　“娘娘！您现在双身子的人了，可别胡思乱想，伤了身子，可怎么办啊？”阿珠绷着脸，不悦地看着斛律氏，嘴里却絮叨着关心她的话。
　　“阿珠……如今，也只有你能真心关怀我了。”斛律氏抬袖擦擦眼泪，感动地对阿珠说道。
　　“瞧您这话说的，”阿珠利索地坐到榻边上，将案几上用竹篾编制的小箩揽进怀里，从里头摸出一个绣了一半的婴儿小衣，边熟练地缝制着，边开口安慰她道：“难道左丞相大人，不关心您吗？您瞅瞅这昭阳殿里头的装饰配件，还有这昂贵的银丝炭木，可不都是大人他遣人送来的吗？”
　　斛律氏在阿珠提到她耶耶之时，面色就难看起来。
　　“阿珠！别提他了！”斛律氏的神色变得又是难过凄婉，又是愤恨怨怼起来。
　　她大大的眼睛里忽然盈满了热泪，负气地扭过头，将脸朝着床榻里侧，任由泪水不断滑落下来。
　　“哎呀！我的皇后殿下啊！您这又是何苦呢？”阿珠眼睛一瞄，就发觉斛律氏背对着她默默哭泣着，赶紧掏出袖中的丝帕，探出上半身，伸手替斛律氏拭去脸上的泪水，嘴里头还不住哀叹道：“娘娘啊！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您现在还要顾念着肚子里的小皇子啊！唉……”
　　“阿珠！”斛律氏伸手捉住阿珠替她擦泪的手，阿珠心一惊，只觉她的手心冰冷刺骨。
　　“娘娘！您……”
　　“阿珠！你听我说。”斛律氏自个儿抹去脸上的泪，垂下眼眸，呜呜咽咽地说道：“本宫并不是第一个嫁进高家的斛律氏女子。在本宫之前，本宫的姊姊，也嫁了进去。”
　　“当时，她嫁的是乐陵王高百年，亦是前任太子。新继位的武帝，也是乐陵王的亲叔父容不下他，将年仅十六岁的乐陵王召唤进宫里头，将他虐打至死，还将他的尸体扔进池塘里头，那池塘里的水，都染红了一大片呐。”
　　斛律氏说着说着，眼泪又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乐陵王入宫前将身上的带玦割下，交与本宫的姊姊，与她诀别。本宫姊姊听闻他的死讯后，握着带玦，绝食而死，死后，握着带玦的手怎么样也掰不开，还是本宫的耶耶出手，才掰开姊姊的拳头。”
　　斛律氏越说，心中越苦，眼泪亦是越发汹涌而落：“姊姊都这般惨死了，耶耶为何还要将本宫嫁进来？为何？难道折了一个斛律家的女儿不够，非要搭上本宫的这条命不可吗？这高家人都是人面兽心，纵有英明的皇帝，也很快死掉了。本宫的耶耶，究竟为何如此愚忠，还要一意孤行地尽忠这残□□乱的高氏呢？”
　　阿珠见斛律氏如此痛恨这高氏，心里不禁暗暗窃喜。
　　只要斛律氏能劝服她的耶耶斛律光投奔周国，那她的任务，也就很快能完成了。
　　她定了定心神，正要再说些安慰斛律氏的话，就突然听见寝房门外，内侍激动地大喊道：“娘娘！娘娘！左丞相大人，遣人送来过年的年礼了！”
　　“娘娘！”阿珠满脸喜气地赶紧拉起斛律氏，对她说道：“娘娘啊！左丞相大人心里一直记挂着您呢！您看，这过年的节礼，可不是早早地送来了么？”
　　斛律氏忧愁的白皙面孔上，也渐渐露出笑意来。
　　阿珠赶紧跑到寝房门边上，拉开雕龙刻凤的朱漆大门，命内侍们将节礼都小心抬进来。
　　斛律氏挺着八个多月的肚皮，披头散发，就安坐在榻上，看着内侍们满头大汗地不停送进节礼来。
　　她定眼望去，见除了数量众多的布匹首饰，黄金白银，还有一株一人多高的，用珊瑚雕刻成的石榴树被抬了进来。
　　石榴多子。
　　原来耶耶他，还是对自己寄予厚望吧。
　　斛律氏心里头悲喜交加，只能伸手摸摸肚子，再一次希冀着，这一胎能一举得男。
　　但有人可不希望斛律氏能生出皇子出来。
　　在晋阳新宫里头，被高纬的几名宠妃联手打压，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地跑回邺城皇宫的陆令萱，可就是其中一人。
　　就在斛律氏收到耶耶赠予的石榴树礼物后没出半个月，陆令萱就满肚子怨火地跑回了邺城。
　　她还在镶金镀玉的豪华马车里头，就冲着自己的贴身仆婢发起火来：“胡氏、董氏这两个贱人！以为靠着太后的关系，把我赶出新宫，就能高枕无忧，手握六宫治权了么？做她娘的春秋大梦！我可是陛下亲册的诰命夫人，她们还扳不倒我！”
　　陆令萱清秀白皙的五官，都因怨毒仇恨而扭曲到一块儿去了。
　　“哼！本夫人，还会回去的！”陆令萱破口大骂道，直到马车终于停在了皇宫大门口，她依然还在怒骂不休。
　　有了得宠的穆昭仪和冯淑妃，她靠着这两人的关系，怎么着都能回去！
　　到时……
　　当陆令萱心怀不甘地下了马车，被携裹着冰雪的狂风，吹了一脖子冰霜的陆令萱再也没有刚才那副张牙舞爪的凶恶模样，而是哆嗦着嘴唇，将脑袋深深缩起来，连蹦带跑地赶紧冲进了大门口。
　　她身后的宫婢们，也纷纷缩着脑袋，蒙着头闭着眼，咬牙迎着扑面而来的大风雪，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大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