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陛下是戏精》梦画师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噩梦

　　独孤伽罗被杨坚这般突然暴喝，立时瞪圆了凤眼，捂着胸口，吃惊地看着面色阴鸷的夫君，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很快，她的双眼里，便泪光闪闪。
　　杨坚见她这副惊讶受伤的模样，心里一痛，但还是神情越发严厉地斥责她道：“你为了这和尚，这般拆我杨府门槛将人迎进来，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弘农杨氏的脸面放在眼里过？这让附近的官员撞见，等到陛下不日回朝理政，你是想让我被那些个御史大夫弹劾吗？”
　　独孤伽罗听了他这番说辞，才醒悟到自己究竟犯下多大的错误！
　　她手足无措地摇摇头，赶紧冲杨坚跪下，膝行至杨坚面前，紧紧抱住他冰冷的双腿，将头埋进他的铁臂里，呜呜哭泣道：“夫君……我错了，妾身错了，求您……求您原谅妾身这一回吧……”
　　“那和尚，什么时候离开杨府？”
　　杨坚对她的卖乖恳求无动于衷。
　　他微微垂首，看向独孤伽罗。
　　他的目光里无喜无悲，无怒……无情。
　　独孤伽罗猛一哆嗦，深吸一口气，却依旧坚持道：“……圣僧这才刚来府上，怎可突然又把人家赶出府呢？等到圣僧为我府中众人诵经七日后……”
　　“够了！”
　　杨坚突然站起，而独孤伽罗则因突然失去依靠，失去平衡赫然重重倒地。
　　“啊～～”
　　独孤伽罗伤心欲绝地躺倒在地上，可还是倔犟地抬起头，狠狠一咬牙，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杨坚没有回头去看她现在的表情，而是直直走到大门口，才堪堪停步，冷声说道：“你爱如何如何，从今儿起，我暂时在书房里睡。”
　　说完，他当真没有回过头，就这样抛下爱妻独孤氏，走进茫茫夜色中。
　　独孤伽罗匆匆从地上爬起，几步就跑到寝门旁边，双手死死扒着门框，冲他那孤绝冷傲的背影心碎地凄厉高喊道：“那罗延！那罗延啊！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不再爱我了吗……”
　　杨坚听到她一直在呼唤自己的小名，一声又一声，凄惶无助，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正拼命呼救着。
　　但他只是略略停步，很快，就走出了寝院大门。
　　独孤伽罗终于还是落下了绝望的泪水。
　　她一边捂脸大哭着，一边斜依着门框慢慢跪倒在地，最后趴在冷硬的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变了……夫君，你变了……你几个月前，不是这样的啊……”
　　注定，这是一个难眠之夜。
　　不提那独孤伽罗是如何睁眼直到天明的，但说那独自一人睡着冷被窝的杨坚，今儿又毫不例外地，做起了那个数月来，夜夜重复着的绮丽凄美之梦。
　　梦里头，他依旧是那身铁衣金甲，独坐在一个凉亭里头，等着那个女人的到来。
　　梦里四处都是蒙蒙大雾。他就这样安坐着，低垂着头，让他无法看清那个梦中的自己，究竟是副什么模样，又在思忖什么。
　　一开始他刚做这怪梦时，也不清楚梦中的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但几个月来这反反复复出现的梦境，却让如今的他，有些明白了……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浓雾里传来。
　　紧接着，一个白衣披发的女子，手提着一只素白灯笼，破开迷雾，径直走到那个自己面前。
　　梦中的杨坚抬头一看，就见一名倾城绝艳却神色木然的女子，就站在自己面前。
　　袁姝。
　　枝枝。
　　那个女人，就是当朝皇后，当今陛下唯一宠爱的女子——袁姝。
　　他张张嘴，想要呼喊她皇后娘娘，想要跪地叩首，想要臣服于她脚下。
　　可他不能。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梦里的自己，用带着恋慕、嫉妒、充满占有欲的目光，直直看着那个，他根本不能去觊觎的女人。
　　全大周最美、最高贵的女人。
　　袁姝。
　　枝枝。
　　他的大手，悄悄捂上心口。
　　他闭上双眼，再一次听见那早已烂熟于心的对话。
　　“为何如此害怕？”
　　“杨大人，您吓到我了。”
　　……
　　“杨大人，您有在听吗？”
　　“……无碍。”
　　“杨大人，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不仅如此，我还可以与你缔结婚约，让我的静王，迎娶你的女儿为皇后。但我有一个条件。”
　　“我要你三日之后，带兵围住皇宫！和我联手，彻底屠尽宇文氏及所有的“归旧”鲜卑贵族！”
　　“你早就知道，穆靳连会在三日后，带兵围宫？”
　　“穆靳连的身边，有我的细作。”
　　“杨大人没有出声，我就当您答应了。”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他脸上落下。
　　杨坚怔愣地看着袁姝毫无眷恋地转身，又重新大走进那迷雾之中，很快，那抹纤柔的背影，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但他知道，这梦还没完呢。
　　场景突变。
　　他又看见自己手提长枪，一身战甲，率领着千军万马，将整个宣室殿外围得水泄不通。
　　而裙摆上染尽血色的袁姝，却抱着宇文雍的朱漆牌位，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他自己呢？
　　杨坚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她出现后，就直接递给她一瓶鸩酒！
　　而她，却坦然地接过那鸩酒，仰头一饮而尽！
　　不！！
　　他想要伸手制止，想要拦下袁姝，可无论如何，自己都没办法喊出一个字音，也没办法做出一个动作。
　　他就这样无力地看着袁姝，喝下鸩酒后，双手抱着那牌位，一步一个血印，就径直走到那高台之上，高高举起牌位，嘴角流血，怒吼道：“跪！”
　　所有的人，包括自己在内，终于跪地。
　　接着，他看着她怒斥“归旧”贵族的种种倒行逆施，又看着她下令将所有的敌人都赶尽杀绝，最后看着她，抱着牌位，面上带着绝美的凄笑，如一只断翼的小鸟般，脱力地从高台上垂直落下！
　　“不！不！枝枝！”
　　杨坚这次终于能够暴喝出声！
　　他挣扎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瞪大迷离的双眼，懵怔地呆盯着盖在身上的被褥。
　　他额角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不断沿着他的粗壮脖颈，直接流进他的胸膛脊背，再一直往下流着，流着。
　　他喘息许久后，才伸手抹去满脸的汗水，以及点点泪水。
　　他慢慢摊开双手，借着榻旁案几上，那微弱的灯火细光，深深凝视着自己满是汗水的粗糙手心。
　　幽暗灯光下，杨坚的神色，渐渐冷肃起来。
　　他猛地一握双手，然后利落地翻身下榻，寻了豹皮靴子，披上毛皮大衣，就冲出了书房。
　　当清晨的阳光，终于照射进杨府的正厅里时，一夜未睡的独孤伽罗，正强打着精神，挺直腰背，坐在主席位上，等着一家之主杨坚的到来。
　　她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将她青黑的眼圈以及发黄的脸色完美地遮掩住了。
　　可惜，她那双全是血丝的眼睛，早已出卖了她，孤枕难眠的事实。
　　在她下首，家里头十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孩子们，都已安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和自己一样，动也不动地静候着。
　　眼瞅着这时辰不早了，可杨坚还是没有到来。
　　独孤伽罗的脸色越发难看，她不得不下令仆从去书房，看看杨坚那儿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可当这仆从将杨坚的消息带回来时，独孤伽罗却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下过那个命令！
　　“夫人！郎主他……他……他早就在寅时初，便骑马出府了！”
　　仆从跪地，颤抖着回复道。
　　下首的子女们立刻将头全部垂得低低的，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令人尴尬而不知所措的正厅！
　　独孤伽罗硬是使劲全身力气，才忍耐着，没当着孩子们的面将面前的案几掀翻推倒！
　　“……传膳！”
　　独孤伽罗冰冷冷地扬声高喊道，随即将两手垂放至自己的膝上，一点一点地，用自己的尖长指甲深深挖进膝头盖里，狠命地抓着，抠着。
　　一顿早膳，所有的人都吃得味同嚼蜡，没滋没味。
　　出了正厅，独孤伽罗没有回寝房里休息，而是带着成群的仆婢们，往自己所私搭的一个小佛堂走去。
　　她一边往那走，一边绷着脸听着昨晚在书房值夜的仆婢的汇报：“夫人，昨天郎主没有招任何女婢伺候侍寝，是按时入睡的。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独孤伽罗直觉不妙，立刻停步，厉声喝问那仆婢道。
　　那仆婢“扑通”一声跪地，连连叩首，苦着脸，支吾了半天，才说道：“只不过……郎主他睡着睡着，就突然大叫出声，还……喊了一个人名……”
　　“人名？速速说来！”独孤伽罗心乱如麻，握紧双拳，不自觉地就抖着声音，失控地尖声问道。
　　“……枝枝。”
　　“枝枝？枝枝……”
　　独孤伽罗反复在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两眼一黑，捂着胸口，就要晕厥倒地！
　　“夫人！夫人！！”
　　她身旁的仆婢们手忙脚乱地搀扶起憔悴的独孤伽罗，正欲扶着她往寝院走时，却被她一个大力全部推开了！
　　“走！都随我面见大师去！”
　　独孤伽罗睁双眼，眸中陡然迸发出恶毒嫉恨的精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