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不如狗》猫珺

29、就是很莫名的情谊啊

　　廒山投毒案，这就算是破了。

　　这可怜的凶手压根儿不知道鸡蛋壳不能吃，也不知道盐——特别是放在自己厨房里的盐，特别咸，并不需要一次放一罐。

　　为表达对自己失职的愧疚之情，柳初当场端起锅，一口闷。

　　小狗崽子们几乎要把厨房这点小破地儿给挤爆了。

　　纪飞霜站在一旁，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双手竟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实在可怕。

　　但从那天起，柳初和纪飞霜的交往却逐渐频繁起来。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汪毅房中的窗户自己开了，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鸟从窗外钻进来，贴着天花板来了个花式飞翔。

　　然而并没有人欣赏他的英姿。

　　汪毅正焦头烂额的对付那堆文书。

　　大鸟只好不甘不愿的停在汪毅的肩膀上，把尖嘴凑到他的耳边。

　　“老大，有几件事我想告诉你······”

　　这天，纪飞霜正在练字，柳初突然推门而入。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石桌旁，坐下。或许是太矮了的缘故，他的双手无意识的握住石凳，生生把被固定住的石凳从土里拔出来

　　然而他就像是甚么都没有感觉到那样，带着石凳向前移了几步，又插回土里了。

　　纪飞霜举着笔，瞧了他几眼。只见他双目无神，双手无意识的的交错在一起。两腿并拢，脚乖乖巧巧地缩在石凳与桌子的缝隙之间。

　　他不说话，纪飞霜也不急，继续不慌不忙的练字。这支笔是汪毅亲手为他做的，以廒山顶的百年青玉为杆，以虎毫为尖，十分的精致耐用。 但不适合他。

　　他的字偏柔，小时候父亲总叫他写的软一些再软一些，说是做臣子的就该这样。久而久之，想改也改不回来了。

　　都说笔养字，这笔硬，连带着他的字都带着些锋芒，瞧着倒是和太子赏的那幅亲书字画有几分相似。

　　要是在京城，估计早就被抓进去审问了吧。

　　突然，一双小肉手扒上他的腿，是小狼。纪飞霜把小狼抱起来，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小狼瞧了瞧他的腿，只好瘪着嘴坐好。

　　正在想事情的柳初，感觉不太对劲。他勉强分出千分之一的注意力把周围观察了一遍，发现这好像不是自己的院子。

　　他一个激灵，不自在的低下头，结果目光正好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撞上。

　　吓得小狼浑身发抖，直接扑进纪飞霜怀里。 呦呵，遇上对手了。

　　柳初捂住脸，悲伤且无助地哭诉：“最近和萨英言吵架了，实在搞不懂他为甚么不肯理我。”

　　要不是手指缝开得太大，纪飞霜差点就要相信了呢。

　　纪飞霜：“·······哦。”

　　“所以我想找你问问到底该怎么办我们明明是那么好的朋友几百年的朋友就因为我发烧偷偷跑出去玩就跟我生气幼不幼稚？”

　　纪飞霜：“······嗯。”

　　他用余光观察到柳初涨红的脸，终于意识到对方是个有脾气的，并不是汪毅，于是大发慈悲，加了句：“是很幼稚。”

　　这下，柳初是彻底委屈了，红着眼眶哽咽道：“你说前段时间那不是大家都没了消息嘛？黄金······有事，那只剩下我去送粮草了。结果一见到他，那脸拉的，怎么，难道我就只能做个漂亮的花瓶，被摆在家里嘛？图甚么！好看？”

　　眼泪就在眼眶里悬着，瞧着比涕泗横流、痛哭流涕还要凄惨。

　　纪飞霜无奈道：“不是，你到底想说甚么？”

　　“我······我······”柳初比划了半天，突然一把拉住纪飞霜的胳膊，特别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就是······觉得你肯定有办法让他重新理我。”

　　这就很可笑了，纪飞霜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和谁玩过“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的幼稚把戏。

　　换句话说，他毫无劝架经验。

　　他想来想去，居然有点想笑。干脆直接问柳初：“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出‘我有办法帮你’这件事的？”

　　“你······你读过的书多。”

　　纪飞霜把笔小心地搁在架子上，摸着下巴分析：“你说，为甚么你自己发着烧偷跑出去，萨英言会生气？作为朋友，他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年幼的柳初表示自己才三万岁，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希望萨英言能放过他，大家还是好兄弟。

　　也不知是哪一点触动了大脑，纪飞霜的眼前浮现出那只拥有银色被毛的大狗子。他口是心非地骂道：“莫名其妙。”

　　这个词却狠狠戳中柳初，十分准确地捅进他的心脏不说，还在里头搅了搅，非要确认他死了才肯罢休。

　　“臭狗，小心眼的要死，还老喜欢生气。一天到晚凶我！”

　　纪飞霜在一旁凉凉的补充：“而且又自私又霸道，总干些匪夷所思的事。”

　　“对对对！特别是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的不得了！”

　　“就是······”

　　······

　　汪毅站在纪飞霜的院子外头，和慕明朗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颇为尴尬。

　　“见笑了。”他揉揉眉角，无奈道。

　　表面上因为被骂而难受，实际上就是在秀恩爱，闪瞎了慕明朗这条单身老狗的眼。

　　他干脆靠在院墙上，调侃道：“原先说你小子最不开窍，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兄弟们都没成呢，反而被你抢先，实在是遗憾啊遗憾。”

　　汪毅就笑笑，没说话。

　　慕明朗突然狠狠一拍他的肩膀，眯起双眼，咬着后槽牙问：“哎，我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早有预谋，要把嫂子抢过来？那群小野狗只会跟着起哄，但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不是那种见风就是雨的蠢货，更何况是潘俊说的话，可不跟玩儿似的吗？”

　　“你还记得我去找你们几个之前，消失了几天吗？”

　　里头还在骂。

　　“大骗子，愚蠢，就应该在泡温泉的时候被雷劈·······”

　　他低着头，突然低声闷闷地笑了起来。

　　“好啊，那几天我还以为你一时想不开，跑去找甚么法力高超的老道士决斗，一不小心死了，连衣冠冢都替你准备好了。原来你竟是去找媳妇去了！”

　　屋里的人在闹，屋外的人同样在闹。就这样不知不觉竟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

　　纪飞霜和柳初各骂各的，从清晨到傍晚，建立起深厚的······情谊。

　　见天色不早，柳初便依依不舍地和纪飞霜道别。他推开院门，就见老大和慕军师正站在院子门后，满脸春光灿烂的笑容。

　　简直一言难尽。

　　慕明朗一把把他拉过来，示意他不要出声。但是柳初是那么听话的人嘛？

　　不是。

　　更何况他还要给自己好兄弟传递消息呢!

　　他用双手扒着慕明朗的胳膊，使劲想把他的从自己嘴上撕下来。

　　徒劳无功。

　　或许是他挣扎的太厉害了,慕明朗把他拖到一个小角落，眼看着是不想做甚么好事。

　　“你······你要干嘛啊！”

　　“别慌。”慕明朗凑近他，小声说，“我有办法帮你。”

　　最近小野狗们的新乐子，就是瞧慕军师和柳初两人。

　　这两位大哥平日里并无太多交集，但在最近，两人却动不动就绊两句嘴。

　　一会儿你打打我，一会儿我摸摸你。

　　小野狗们又心酸又快乐。

　　他们懵懵懂懂，但汪毅他们却能明确的感觉到——这两人的关系莫名其妙亲近起来。

　　这件事对黄金影响不大，他一笑了之，并准备好了彩礼。都是兄弟，谁和谁在一起不一样？ 只有拉斯毫无察觉，在寒冬腊月里每天光着膀子干活。

　　这天中午，汪毅把大家叫去开会。他还从没占用过大家的午膳时间，这是第一次。

　　小野狗们怨声载道。

　　“吵甚么？难道你们还想吃柳初做的毒药吗？”

　　一句话，霸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在座的哪个不是狗精？好歹混了几千年，一眼就能瞧出来，老大在忍耐火气。

　　汪毅指着柳初，冷冷地说：“我原以为你能够胜任在厨房的职位······柳初，满汉全席不需要，填饱下属的肚子总会吧？前几日你毒倒几十个小子，到今天他们还没好，你可知道？”

　　这一次，柳初站的位置离萨英言远远的。萨英言瞧着柳初和慕明朗说悄悄话的样子，默默捏紧拳头，刚要说些甚么，却被一个人抢先了。

　　慕明朗说：“老大，虽然毒倒小子们是小柳的不对，但是在此之前他很少进厨房，你也是知道的。他管理粮仓的时候······”

　　萨英言的脑中一片混乱，他甚么都听不见，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浑身僵硬，隐约听到“散会”二字，便直挺挺地走出大门。

　　汪毅：“我说散会了吗？诶萨英言你去哪？”

　　对方并没有理他。

　　汪毅：“算了算了，不想骂了，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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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汪毅：算了算了，骂了也没人听了，既然萨英言走了咱们就散了吧。
慕明朗：谢谢老大。
柳初：谢······谢谢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