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女儿巾帼》小孙老师

90、喜聚

　　这边开了箱子，丫头们把东西一件件捧出来，流水一样送到屋里，林明黛玉挨个品看，林明也挑些有趣的说说出处来历，终究让黛玉指点选出与各处相适宜的礼。
　　末了，黛玉笑道：“你快老实说，怎么搜罗了这么些好东西来，你只在西边呆着，却网罗了这样天南地北的来。”
　　林明摇头道：“我哪有那功夫本事，因想着早晚要回来，便托了人替我留意，前儿我回来打西边出来仍是空手，一路往东下来才给我送到船上来的。”
　　“别人倒有心。”黛玉似玩腻了手上的小玉扇，往桌上轻掷弃了。
　　林明一看这景儿，哪有不晓得她心思的，回首叫来紫鹃耳语两句，紫鹃笑应了转身往屋里林明的衣匣里取了个小盒子出来。
　　林明开了盒子，拿出一柄桃花骨的娟扇，“那日我们上岸借宿，恰落脚在一个河神庵，奇的是那庵里供奉的竟是个女仙，又是庙会，我看那雕扇子的技艺很是不错，想着那玉扇是玉矿头批的料打的，内里不剔透，又沉手，倒不如这桃花骨的精致轻巧，你试试合不合用。”
　　黛玉接过来，触手便知扇骨是十分精心打磨过的，叙叙展开，便闻得一股淡淡的悠香，似草木，又似桃花，又似熟透的桃儿散发出来的清甜，再看那扇面虽是不显眼的白绢，难得竟用织金的技艺绣了副兰花，旁的留白又落了诗鉴，不大不小，果然雅致极了。
　　那字虽细，落在黛玉眼里，哪有认不出的，当下脸就有些发热，骂道：“呸，林二你又来做促狭鬼，字写得这样砍头刀一样也罢了，还写什么‘不因风力紧，何以度潇湘’，这世上咏兰的好诗也多了去了，偏选了这么两句生冷的，岂不可惜了这一股清香悠润的香气。”
　　林明笑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哪晓得那些诗，不过想着潇湘两个字和你最衬，才用的，你便将就用罢。”
　　这扇虽不如其他的精贵，题的诗也不绝好，在黛玉这个心思玲珑的人眼里，这才是林二用心替她备的，自然与别的不同。虽收下了，嘴上却说：“这时节谁还用折扇。”
　　正说着，外间忽喊“宝姑娘来了，”林二忙和黛玉迎出去。
　　宝钗在檐下站住，看她两个拉着手迎出来，一个如青松挺拓双目逼人，一个和风细柳柔婉如花，虽不是亲姐妹，吃穿一处，神色共通，看这样子却比亲姐妹还好，不由心生羡意。
　　“宝姐姐怎么不进来，倒站在外面，风怪大的。”黛玉挣了林二的手，忙去拉宝钗，又对林明说：“还瞎站着做什么，宝姐姐来，你也不说句话。”
　　林明笑道：“不知宝姐姐来，未曾远迎，廊下风大，咱们也别在这里站着，快进去吧，紫鹃，倒茶。”
　　宝钗和黛玉相携进来，坐了，用了茶，宝钗笑道：“方才我过来时，听丫头们说林姑娘这里有琴声，正说好雅兴呢，可是你们谁在弹？”
　　那样的琴声，偏叫宝姐姐听见，黛玉羞得脸上发热，“混弹着玩儿的，叫姐姐见笑了。”
　　林明笑道：“是我许久不曾弹了，拉了她一起，不想竟把她也带乱了，当日我就听说宝姐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今日可有幸请宝姐姐弹上一曲？”
　　黛玉不曾见听过宝钗弹琴，便拦了一句：“宝姐姐来做客，你倒好，倒指派起人来。”
　　宝钗道：“这有什么，二妹妹回来原是大喜的事，咱们姐妹好容易一处，又难得起兴，我便献丑一曲助助兴有什么，只是要借颦儿的好琴了。”
　　宝钗净了手，抚了一曲春风颂，当真曲如其名，叫人听之也如春风拂面。
　　“真好，”黛玉去闹宝钗，道：“原不晓得宝姐姐竟抚得这样一手好琴，比咱们强多了。林二你可服了，宝姐姐的琴只怕要比你强上百倍。”
　　“是谁抚的好琴，”门外探春的笑声传来，说：“咱们来得可巧，竟有这样的耳福。”
　　黛玉宝钗和林明又迎了出去，迎春，探春，惜春竟都来了，大家便围在一处见过。看这里又有好茶，又有好食，又有好琴，又难得这样的高兴，探春当下便道：“方才宝姐姐弹了好琴，叫人好生心折，不如咱们今日来个以琴会友如何。往日咱们起诗社，今日咱们倒也起个琴社，趁着园子里花还开得不错，寻着哪日天气好，咱们到花园子里，围成一个圆，你一曲我一曲得接着弹，岂不有趣？”
　　林明笑道：“好是好，只是又难着了我。”
　　探春笑道：“有什么，自家姐妹，图个趣儿罢了。”
　　黛玉捂嘴笑道，“若是有林二，倒真真有趣，她把琴谈成哑巴唱曲儿一样，咱们也该笑死了。”
　　林明在黛玉脸上掐一把，“我弹的是哑巴唱曲儿，转对着你耳朵唱，仔细笑得你直不起来腰，别又来喊肚子腾。”
　　黛玉林明这一番来往，逗得众人大笑不止。
　　正说着，鸳鸯竟亲自来了，说老太太传话来，请姑娘们上去用饭了。宝钗，迎春，惜春，探春便要先回去换衣裳，林明便顺势说回来给大家带了一两件小玩意，叫丫头们一并送过去，也顺势挑了一份给鸳鸯，鸳鸯原不要，黛玉劝了，好歹收了倆个陶人。
　　紫鹃和雪雁倆个早领着黛玉选出来的礼急急往各太太奶奶处送去。
　　姑娘们回去换衣裳了，黛玉和林明一道往贾母上房中去。她两个一路走，一路玩，一路说话，等她两个到了贾母处，姐妹们也到了，这时候不止姑娘们，太太奶奶，各房丫头，没有不在的。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的，纷纷围上来见过说话，好不亲热。贾母本就开心，又见如此热闹，更开心了，加之熙凤又凑趣，饭间说起笑话来一个接一个，逗得大家肚子也笑疼了。
　　才收了饭，宝玉便来了，在门上时听说林二妹妹回来了，大家也都在，好欢喜的进来，偏和林明对眼，便停住了脚步，贾母见他裹足不前，不明就里，还问怎么了。
　　黛玉看他呆呆怯怯的，哪有不晓得原因的，只怕还不是和见了舅舅一样？黛玉偷笑。
　　探春正要去拉宝玉，却听林二柔声问道：“二哥哥从哪儿来，可吃了饭没有？”
　　宝玉听见声儿回过神来，端端朝林明施了一礼，才道：“吃过了。”
　　熙凤见状，噗嗤一声笑了，贾母却指着林二笑道：“宝玉，这是你林二妹妹，可还记得？往日你们一处玩耍的，万别疏远了，莫太讲礼才好。”
　　林明回了礼，笑道：“正是，往日咱们一处读书，今后仍一处读书，二哥哥多指点妹妹才是好呢。”
　　读书？宝玉想起那日晒书，什么四书五经不过冰山一角，大到史册同鉴，小到官本自录，似仕途经济那套这个林二妹妹是无书不涉的，只，只二妹妹看的书，正是自己最不爱的……
　　和她一起读书，只怕不比和老爷问题还伤脑筋？偏林妹妹又在那里……。
　　“如此就更好了，”贾母把宝玉拉住，拍了拍他白细的手，笑道：“你们姐妹们一起，不止玩闹，读些书若进益些才是最好。”
　　吃了饭，贾母也不留姐妹们，仍叫她们各自回去歇中觉，又嘱咐李纨，这几日天气不好，家里又忙乱，姑娘们读书先暂歇几日。
　　从贾母处出来，宝玉原和黛玉林明一路，袭人赶了来，说前头老爷找，宝玉才去了。
　　“妹妹才吃了饭，回去躺着倒不好，二妹妹你陪着林妹妹在园子里多走走再回去，啊。”宝玉临去还嘱咐。
　　见宝玉去了，林明才道：“才一两年不见，宝玉倒大变了。不但和姐妹们玩笑时多礼了些，人也似稳妥了不少。”
　　黛玉笑道：“就只许你变？他大了，自然和小时候不一样，再者说，上有老太太，太太，舅舅管着，内有袭人规劝，自然好好些。”
　　“袭人？”林明笑道，“宝玉是个混不吝，能听她的倒是她的本事。”
　　黛玉笑而不语，把路边的花嗅了一回，才道：“她也是磨出来的，不说每日一点不落的伺候，早年宝玉什么样子，只为着摔玉这一件，袭人也不知替他挨了多少委屈，如今宝玉待她好些，原为着她是个好的。”
　　“宝玉似高了些，胖了些，身体还和以前一样吗？”
　　黛玉歪头笑道，“怎么你倒忽然关心起宝玉了？”
　　林明眼一横，“你就是个病秧子，我还有心思管他死活？我是怕往后一起读书又吓病了他，白惹老太太不爽快。”
　　黛玉噗嗤一笑，“他你还不知道，你若是和他讲你那些书，他便长成个钟馗也还是病歪歪的样子。”
　　林明不由笑着摇头，“果然还是如此。”看着日头，便和黛玉慢慢往回走。到了屋里，紫鹃和雪雁已候着了，先把各处太太奶奶收到礼物的回话转述了，又伺候黛玉午睡。
　　林明自小睡了一会儿，叫紫鹃伺候着换了伤药，等衣裳散了药味，又往熙凤这边来。
　　熙凤和平儿才吃了饭，听丫头喊林二姑娘来了，忙迎出来，又道：“多谢你的礼，才说要往你那儿去谢你呢，你竟来了。”熙凤拉住林明就往屋里引，又吩咐平儿，“我和二姑娘里面说话去，你在外面看着，若是有人来回事就说不得空，让她们晚些时候再来。
　　平儿给倆人上了茶，自去外面守着。
　　林明笑道：“两年不见，嫂子看着竟越发年轻了。”
　　“呸，”王熙凤笑啐了一句，“这话你哄得了老太太开心，还想来糊弄我”她不由摸了摸头上珍珠翡翠的头面，“我倒是那么好哄的？有什么事快说。”
　　林明笑站起来，朝熙凤团团一鞠，“这一二年多谢嫂子看顾照料。”
　　熙凤往扶了林明起来，道：“这有什么，也值得你这样谢我。”才说这两句，熙凤红了眼睛，“怪不得说人若是有福，必得有个兄弟姐妹，林妹妹虽身子娇弱些，有你处处替她想着，才是求不来的福气。”
　　熙凤擦了眼睛，拉着林明复又往炕上坐了，“你这一二年往那见土不见屋的地方去了，你二哥哥都时常来信喊苦，你又是怎么过来了，好妹妹可吃了多少苦，一双冰肌玉肤的手竟成了这样……。”
　　她话题又一转，却道：“只是你回来了又怎么样？这回可安稳了，朝廷可怎么谢你？”
　　林明笑道：“嫂子这话说的，朝廷哪有谢我的道理，即便是西胜了，也不是我的功劳，合该二哥哥等将士得军功赏赐才是，我嘛，一个女儿家，倒不强求这个。”
　　“知道自己是个女儿家还去那地方冒险？”熙凤道：“刀光血剑的，磕磕碰碰也是要命的厉害，莫说林妹妹担忧，便是我们时常那么一想，也吓得吃不下饭。现在好容易胜了，朝廷还不赏？岂有白使唤人的道理？！哪将来这天下谁还服他。”
　　林明笑着摇头，“好了好了，你倒是个女中豪杰，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招惹祸端。”
　　“我怕什么，”熙凤凤眼一挑，笑道：“你把天捅个窟窿，现在朝廷上为着你都吵翻了天，你倒好意思说我？”
　　熙凤道：“前儿你二哥哥回来说，朝廷上大赏西军，别的都妥当了，只为着你，不晓得怎么封你，闹出七八派，有说封你作郡主的厚赐个安闲之地的，有说封你作县主赐婚给北静王爷让你辅佐王爷的，又有说封你作将军的接着往南海沿子去的，最可恨的还有说你乱了体统要杀你的。”熙凤从三彩蟠云的碟子里拈了果子，用银针挑了果核，递给林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皇帝也被说得晕了上不了朝，太妃垂帘听了两回政，听着倒有些要把你许给北静王的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