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女儿巾帼》小孙老师

125、第 125 章

　　“春纤姐姐！”一个小丫头隔着湖喊道，“春纤姐姐，找你好一会人了，可把你找着了。”

　　春纤抱着一个宝盒，笑道：“你站稳些，仔细落到湖里去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小丫头从湖边的小山丘下来，笑道：“姐姐快过来吧，老太太找你回话呢。”

　　一听是老太太叫，春纤忙把宝盒交给跟着的小丫鬟，嘱咐道：“送去给二奶奶，一定亲自送到她手上。这是侯爷要紧吩咐的，你送到了也别多耽搁，赶紧回来给侯爷回话，知道了吗？”

　　小丫鬟忙好生捧了，紧紧抱在怀里，知道若是碰坏了一点，打死自己也还不起的。她第一次当这样要紧的差，心里慌乱，看着春纤要去，忙又问：“姐姐，若二奶奶不在家怎么办？”

　　“若二奶奶不在家，你交给平儿姐姐也行。”春纤提着裙子忙要去，忽又回过头，低声来交代说：“但是除了这两个人，别人你可不许给了知道了吗？好生去吧。”

　　春纤和来传唤的小丫头并排快走着，小丫头忍不住好奇，问：“姐姐方才给二奶奶送什么，那盒子怪好看的，我竟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花纹。”

　　春纤笑道：“里面是什么我也说不好，只知道是今儿早上外头快马送来的。里面是什么，也只有侯爷和林姑娘看了，别人是不晓得的。”

　　“看姐姐这样小心，还亲自送，难不成是什么宝贝？”

　　春纤笑道：“看你这样儿，什么宝贝没见过似的。”

　　小丫头笑道：“府里的自然多少看过，可外头的总是少见。才儿还和鸳鸯姐姐她们说话，鸳鸯姐姐还说侯爷给老太太送的好些宝贝，连老太太都瞧着稀罕稀奇呢。好姐姐，以后再有什么好宝贝要送，也叫我看上一眼吧。”

　　“主子吩咐要送人的，哪儿有功夫等你看一眼，”春纤拉着小丫头，笑她：“快走吧，许不是今儿早上跑太快，脑袋跑得不灵光了不成。”

　　那小丫头只是笑，脸红红的，心说方才失了言，幸而她轻轻替我放了过去。又想到，幸而是春纤姐姐这样的好人品，若是换了别人来，又仗着侯爷的威势，左右哪里一句话不对了，只怕还不是个死。

　　心里越发感激春纤，一时忍不住说到：“好姐姐，方才听太太说，侯爷的意思，不必等二爷订亲，立了夏就回府去了。一想到你要走，我心里刀子割一样舍不得呢。”

　　春纤慢慢放缓了，终究在一个小山处停了脚步，拉着小丫头转进去，小声道：“好妹妹，方才你说老太太说侯爷回府，这回儿老太太叫我去是为着这件事儿吗?”

　　小丫头点点头，道：“是啊，本来老太太本说留侯爷多住些时候，等二爷订了亲再回去，两件事儿挨着也热闹，”

　　春纤忙打断道：“怎么又卷裹了二爷要订亲，二爷和谁订亲？”

　　小丫头从假山出来，左右伸出头来观望，仔细看了没人，才道：“二爷和谁订亲我也说不准，这话我只和姐姐说，姐姐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春纤笑道：“好妹妹你还信不过我嘛，你只管说就是，我听了再不告诉别人就是。”

　　小丫头：“就是前些天，二爷病了的事儿姐姐可还记得？那天宫里的公公们到府上来迎侯爷，说侯爷府齐备了，只等侯爷允准了就搬回去。晚上吃完饭，姑娘们到外亭看花去了，侯爷和老太太还有二奶奶在里间说话，我正好当班伺候茶水就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春纤心里砰砰的。

　　小丫头道：“我听见侯爷和老太太说，是因林姑娘的原故，这些年在府上叨扰久了，很是感激府里的顾料，如今好歹有了个还算正经的下处，勉强也算是个门户，也正该辞谢了要去。“

　　“那老太太怎么说？“

　　“老太太说，虽不是一家房的，能碰头也是缘分，又一起这么些年，只当是和家里姑娘一样的。更何况当年林姑老爷姑太太都是认干亲的情分，实在情分上总是一家人，不必说那些生分的话。“

　　小丫头讲的这些场面话，细枝末节的，不外乎是侯爷和老太太得机锋，春纤也料想得道的，因此又问：“是呢，一起这么多年，连我们也姐妹一样了，相比主子们也是不舍的。只是，怎么又牵扯到了宝二爷的婚事上来了？“

　　小丫头道：“这我也不大听得懂，好像是老太太说，当年林姑老爷在的时候就起过一次意的，只是不晓得两个人愿意不愿意，才没定。如今她们也大了，又一起长大的情分，比亲姐妹还深厚些，又说宝二爷也欢喜的，“

　　“那就说说，宝二爷和林姑娘的亲事儿定了？？“春纤心里越发激动。这些年两个人怎么样，再没有别人比她们更清楚了，一个紫鹃，一个雪雁，几乎天天担心这个事儿，好几次说去求侯爷做了这个主，到底又不敢。如今若就这么定了，也算是一件大好事了，保管叫人人都定了心好好过日子。

　　哪想到小丫头摇了摇头，说到：“没定呢。我听着那意思，似乎是侯爷不同意。“

　　春纤晓得林明以前是看不上宝玉的，可如今瞧着处处提携指点照顾的，也说宝玉大大的长进了，怎么又不愿意了呢？侯爷常年在外不晓得二爷和林姑娘的情谊，若阻了这件事，林姑娘可怎么好？

　　“侯爷说，林姑娘身子弱，只怕不能早早就嫁人的，又说到底两个人又年轻，在一块的时候，看着也是你气我我气你的，怕不是好姻缘。“

　　“这……“春纤为了难。可不是嘛，两个人虽说是天生一对的郎才女貌，但偏生两个人身子都弱些，以前为着一句话使气气病了的事儿还少吗。侯爷的顾虑是对的，可若是把两个人硬生生拆分开了……

　　小丫头叹道：“侯爷竟和二太太想得一样。侯爷说，他两个免不了小性子闹气，为着这些生病的时候也不在少数。一则宝玉这边，二太太吃斋念佛，嘘寒问暖，好歹顾着宝二爷比以前好了些，若是以后长久在一处闹着，岂不是要伤了二太太的心？再者说，林姑娘这边，她虽是侯门小姐的出生，到底林姑老爷去得早，如今无父无母的少了依仗，虽有老太太疼爱，只怕她福薄一旦老太太驾鹤西去，又孤身无着的了。“

　　小丫头红了眼睛道：“林姑娘那样神仙一样的人，又会作诗，又会画画的，怎么竟这么苦的命。“

　　春纤才心里悬着，偏小丫头这句话逗得她心思落了回来，又去安慰她，笑道：“哪就有那么着了，姑娘那样的人品，自然有神仙照管的，如今不是好好的吗？“春纤心说，这话不过是侯爷和老太太达机锋的埋子，偏这小丫头竟全当了真。

　　小丫头点了点头道：“阿弥陀佛，正是呢，二奶奶也这么说。二奶奶说，她两个是欢喜冤家的命格，凑在一起的时候，难免你酸我甜的，外人看着替他们急，觉得他们不好，实在想想，他们把日子过得，比咱们这些人的别有一番意思呢。“

　　“二奶奶还说什么？“春纤心道，果然二奶奶厉害，以软击硬，一句话就破了侯爷和二太太的场了。

　　“二奶奶还说，仔细咱们这些人是想得太多，只一心为着他们将来好不好的，“说到这里，小丫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奶奶玩笑着描绘几次林姑娘出门的时候，二爷病的那样子，惹得我都笑了出来。真真宝二爷和林姑娘是一对欢喜冤家，肠子连着心，心连着肺的，是离不开的。“

　　“那结果呢？“春纤听到这里已晓得了七八分，但她想侯爷终究是要答应的，哪怕只为着林姑娘愿意也是要答应的，否则也不会这个也提携，那个也教导的，一天连午休的时间也硬挪出来了。“二奶奶都这么说了，想来也是该要成的，怎么到底又没消息？”

　　小丫头道：“侯爷说，论理，她和林姑娘是比不得老太太和林姑娘的关系亲的，林姑娘的婚事怎么说也轮不到她来点头摇头的，只是为着当年林姑老爷临死托了她一句，如今少不得要僭越，可她这样的身份，若托大，终究不合情理，所以又只能转托了老太太来。又说，不敢劳烦老太太多的，宝玉也好，别家也罢，只求是个将来不受委屈的稳妥人家也就是了。”

　　这却是侯爷让步了。春纤心里如此想道。侯爷虽然有权势，到底是个女儿家，又和林姑娘不是亲姊妹，林姑娘定了贾家，到底比定了别家更好些，看来侯爷还是属意宝玉的。

　　春纤心里放松了，又道：“这主子们的事儿咱们听听也就罢了，哦对了，老太天叫我去做什么？”

　　小丫头道：“还是为着这个事呢，前儿公公们来请侯爷的示下，叫二爷知道了，回去就病倒了，饭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得，只呆呆的不说话，问怎么了也不说，把袭人吓也吓死了。后来林姑娘知道了，去探病，两个说话，这才晓得是二爷为着林姑娘要走了伤心得病了。二爷只说，不必哭，一会儿就去求老太太，可到底也没怎么样，后来公公们又来请了一回，二爷就更病了，听说人眼看着瘦了一大圈还吐了血了呢。”

　　这事儿春纤自然也是知道的。“是啊，这几日林姑娘也不大好，昨儿……”昨儿夜里还和侯爷闹这个事儿呢。忽地，春纤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难不成侯爷竟答应了林姑娘，让林姑娘留在贾家不搬去侯爷府了？！

　　再转念一想，怎么今天又叫了我去，难不成，难不成……

　　小丫头道：“听早上伺候的姐姐们说，今天早上公公们来府里登记了搬家，去老太太那里核数，老太太说舍不得姐姐们走……”

　　嗡~地一下，春纤只觉得脑门儿上似乎挨了老太太一孤拐，心里嘴里泛起苦味来，有心想跑回去问问侯爷，可两条腿想灌了铁一样，拔不动分毫。

　　“姐姐，我只盼望姐姐能留下来，以后大家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小丫头还说着，“我私心里觉得姐姐比别人都好，我是不愿意姐姐受一点委屈的，若姐姐能留下就留下吧，虽说跟着侯爷是好，可是，可是我听说，我听说晴雯姐姐找着了，晴雯姐姐那样的性子，又是跟着侯爷出去过的，我担心将来姐姐受委屈呢。”

　　立夏后这日一大早，林明就辞了老太太，又去辞了各房的姑娘。那时候姑娘们还都没起床，林明只坐在她们床边和她们说两句话也就是了，到底和探春多说两句。

　　探春穿着粉绸的衣裳，长发松散，粉面带泪。林明替她将鬓发顺到耳后，笑道：“最近也腾不出空来，实在是只能这时候来辞别了，你也别起来了，咱们就这样说两句话也就是了。”

　　探春只把眼望着林明咬着唇，葱儿白嫩似的手紧紧捏在林明的袍服衣角上，心里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林明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替她逝泪，心里也颇多感怀，只笑道：“探春妹子，你素来比别人好强些，怎么这时候却哭得最厉害了。别哭，又不是出征，我府上也不远。”

　　探春轻轻摇了摇头，拾起林明的一只手捧了，只觉得手心被林明手上的老茧伤痕烫着了一样，红着眼道：“二姐姐，你虽是个女儿身，却比真正的男人还强百倍，我心里又羡慕你，又，又惧怕你，我总是感激你的，我心里有一万句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自探春拜了南安王妃做了干亲，日子好过了许多，人也如同灌溉得好得花儿一样，越发水灵娇媚，如今娇花戴露，美是美矣，却总是叫人别样心疼的悲伤神色。林明一袭武侯服色，冠冕袍服，挂剑带章的，坐在绣床边上，笑道：“既说不出口，那便不必说了，我过来也不是为着听你的感激的。如今我是俗事缠身，这次搬家也就不办宴了，今儿下了朝就直接归府挂匾，就不回转了。”林明拍了拍探春的手，笑道：“好在黛玉她仍留在这里，你们还可以一处玩。好了，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我这就去了。”

　　林明才走出两步，忽探春一把拉住了林明的后袍子，“二姐姐，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林明看她脸上泛白，显然是一件要紧事儿，又回去坐在她床边，“何事，你说。”

　　探春欲言又止，忍了又忍，脸上红了又白，白了有红，终究泪流了一脸，苦道：“迎春二姐姐的婚事，二老爷将她许配给那孙绍祖，那孙绍祖侯爷知道的，偏她素来是泥人捏的性子……”说着探春低下了头去。

　　林明心里终究一叹，面上确实轻笑，轻轻将探春拉在怀里抱了一下，拍着她的后背，笑道：“别怕，一切有我。”

　　那麒麟袍的绣线咯得探春脸上生疼，探春听得耳边的轻轻言语，心里翻江倒海，只恨不能一把抓住嚎啕大哭，然而她终究不能，收敛了神色，目送着林明的背影去了。

　　“姑娘，侯爷已经走了。” 侍书轻轻一叹，将衣裳披在探春肩上，“姑娘不要伤心，程鹏展翅，青龙翔云，这是值得庆贺的好事，姑娘哭肿了眼睛，一会儿别人见了又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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