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女儿巾帼》小孙老师

124、第 124 章

　　却说彩霞辞了赵姨娘出来，要去给连翘道贺。她先回自己的屋子。同屋住的小丫头也晓得她的处境，叹了气，帮她打了热水来，劝说：“姐姐这样，又是为什么，连我们这些人，看了，也替姐姐不值。”

　　彩霞本来又是担忧家里，又为着贾环的那句话伤心，听了这话，却道：“有什么不值的，他是主子，我是奴才，莫说我只是尽了些心力，就是要我死，这也是命啊。“

　　“主子？“小丫头替彩霞不平，”别人跟着主子都得些好的，又有好东西赏赐，又有体面，姐姐你得着什么了？“

　　“得着什么了？“彩霞听得这样一句话，一时间悲伤从心里翻涌了起来：当初在夫人身边当差，哪样不好不得势？也不知怎么的，纵然人人都说他说个没脸的爷，偏自己就可怜他，一见相误，只一心为着他好，为了他，好些没脸没皮的事儿也干了……。

　　“姐姐，你怎么又哭了？“小丫头才替彩霞拿了压箱底的衣裳来，这边又看得她泪流不止，呜咽不止，慌了，自己也忍不住哭起来：”姐姐是遇着什么大事儿了不成？这可怎么办呀！“

　　彩霞忙收住了哭声，又洗了一回脸，笑道：“没，我不过是想着家里才这样的，吓着你了吧？“她从小丫头手上接过衣裳，”好了，谢谢你把这衣裳再借我一回，这原是你备着将来做嫁妆的，我倒先穿了几会了。“

　　小丫头看她不哭了，自然也就好了，“姐姐快别这么说，不过一件衣裳罢了。“帮彩霞拿了匣子头油来帮她梳头，”姐姐，我听说他们说，连翘姐姐要嫁的是个老头儿？“

　　彩霞笑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姐姐别问我从哪儿听来的，姐姐就告诉我吧。“

　　彩霞道：“这不过是别人眼红嫉妒她编排的她，你听了只当没听到就是了。“

　　“可他们传得有鼻子有眼得，我听得真真儿的！“小丫头道：”连翘姐姐那样得势，如果换了我，我才不嫁呢。“

　　彩霞叹道：“哎，都是苦人家的孩子，哪里又有能自己做主的。纵然你连翘姐姐是跟着侯爷伺候的，可那也有不能顺心随意的。这事儿我说给你，你可千万别再说给别人了。“

　　小丫头忙道：“姐姐放心，我谁也不说。“

　　彩霞道：“她才是个真正苦命的，为着几个钱，就被给了一个痨病的老病鬼，只等那老病鬼稍好些能起得来床就抬过去。“

　　“啊？那若是那老病鬼病死了，或者刚嫁过去才死怎么办？“小丫头吓得打了一个冷战。”那岂不是一辈子就完了？！“

　　彩霞点了点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能怎么样呢。那老头子预感自己要死了，吵着赶着要结婚，说什么自己下不了床，就算叫她抱只鸡也要拜堂，好在，总是她前辈子积的大德，碰上林姑娘院子里正缺了人，春纤替她一求，林姑娘就破格许了，这才算逃过一劫。“

　　“哎哟，“小丫头拍着胸脯，”当真是好险呢，若那时候真就嫁过去了，这辈子可真就完了。“小丫头替连翘松了一口气，又气愤起来，埋怨道：“那些人也太不要脸了，老得都要死了，又是个病鬼子，自己活不长了，还得拉着一个好姑娘陪她受罪，还想着讨老婆呢，呸！这样的人，也别埋怨我咒他，早死早干净！”

　　彩霞偷了摇头：“若真死了，又没退亲，一样是害人。才说是她积了大德了呢，这边她进了院子，那老头更不愿意退亲是真，可也巴望着靠这层关系谋些好处，如今又有了侯爷，那老头儿再不识趣，也敢对她不好的。”

　　“啊？”小丫头惊道，“难道连翘姐姐还是要嫁他？”

　　说到这里，才是真好笑的。彩霞苦笑着摇头，道：“你记着，这世间的人，比咱们要狡猾一百倍。”

　　“怎么？”小丫头只觉得才出了一口恶气，心又被吊起来了。“难不成那恶心的老病鬼又想了什么坏主意，要害连翘姐姐？”难不成是将婚契转卖给了什么人？

　　彩霞道：“害？你可见过又人往象腿上扎钉子的，他指望着沾连翘的光，巴不得真正成为一家人呢，又怎么会害他呢。哎，只是，那老病鬼料定自己活不成了，只说当初是为自己的儿子说的亲，如今正要让他儿子来迎亲呢。”

　　“什么？还有这种事儿？”小丫头道，“忠臣不事二主，一女不侍二夫，这，这岂不是要坏了连翘姐姐的名声？”

　　连翘听得“忠臣不事二主”这几个字，便如同脸上挨了几十个耳光一样，只强撑着，笑说：“早我们也这样担心，不过，哎，谁说这又不是天意呢，当初他两家写契约时，代笔的先生因和那老病鬼熟，知道他有个庞秀才的诨名，就给写上了，这样一来那契约虽指明了姓，到底没有指出人名来。”

　　“那又怎么样？”

　　“这原没什么要紧，可经不住有人花心思去转空子。那老病鬼，原有两个正经儿子，听说也是天天埋头苦读的人，只是，到底没有门楣熏陶，功名总是可望而不可及。不想，你连翘姐姐进了院子来，有人便有心从外面巴结，给那老病鬼又是送钱又是送东西的，那老病鬼全花销到儿子读书这层上了，他大儿子也抓住势，竟果真考取了秀才了。”

　　“啊？！”这侯门公府深宅大院，后院虽然，几十年如一日，看多了也没什么新奇的。哪像外面，几年里就有这么大的几番曲折，小丫头听得都痴了。

　　“庞公子得了功名，那庞老头也即刻好了，忙前忙后的，先跑到官府为婚约落了案，又到处的撒花说大儿子要双喜临门，要大办，”

　　“哎？不是说是嫁给那老病鬼吗，怎么我听着姐姐这句话，怎么又成了连翘姐姐要成秀才娘子了？”

　　“可不是吗，如今那庞家有了个正经的庞秀才，这不正是应了婚契上的字吗。这一手偷梁换柱桃代李僵，又得了官府的承认，又有外头人都知道了，纵然你连翘姐姐家顾及名声想不认，也是没有办法的。”

　　“嘻嘻，”小丫头拍手笑道：“老病鬼变秀才公，为什么不认，这才好呢。”

　　好？原是眼见的寡妇，转眼就变成秀才娘子，这自然好，可这好的背后，谁说又没有不好呢。

　　若当真没有不好，全是好，那他们又怎么只在林姑娘院子里的小亭子摆酒替连翘道贺，连名头也只说是“立夏当花，替连翘这个属夏花的祛晦气，保康健”呢。

　　她终究是坦坦荡荡，好人好报，今后嫁给一个秀才，哪怕穷些苦些又算得了什么，总是这辈子有了交代，可，可我呢……。

　　忠臣不事二主，忠臣不事二主……

　　像我这样的，只怕将来死了，到了阎王殿，也要展去这双手，挖了心，上了刀山切成一万块，才赎得了这一辈子的罪孽。

　　彩霞提着送给连翘的礼，提着裙子，往黛玉的院子赶。她心里难受，只觉得抬不起头来，只盯着脚边赶路就是了。

　　“哟~，打远远的我就看见了，还当是谁，原来是彩霞姑娘啊。”两个婆子拦住了彩霞的去路，眼睛剜人一样在彩霞身上乱扫，“果然我说怎么有人做出那样的事，脸也不要，原来竟是有荣华富贵在等着呢。瞧瞧，瞧瞧这一身，认识的，知道是领了太太的命去照看环哥儿的彩霞姑娘，不知道的，看穿得这样花枝招展的喜庆，又走得这样的风云，还只当是迎春姑娘的熟房呢。”

　　眼眶里冒出热水来，彩霞只觉得浑身发热打抖，硬声道：“林姑娘唤我传东西呢，耽搁了谁担待得起，让开！”

　　“呸！”两个老妈妈让到一边，看着彩霞的背影骂，“贱人贱性，果然是惯了的，平日就爱攀高枝儿往那儿跑，今儿这是要学戏台子上演的三姓家奴了！”

　　这话落在彩霞耳朵里，哪里有不难过的，咽了泪捂着嘴就跑，别的也顾不得了。

　　彩霞一气跑到了黛玉的院子，眼见门口居然守着两个天使，吓得不敢近，原在门后摘花的平儿瞧见了，笑着招呼：“连翘，怎么不进来？”平儿看出她的惧意，走出门来拉她，“怎么一头一脸的汗，虽说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一个，可你也不用这么赶着来啊。”

　　却说平儿迎着彩霞进了门却不往正屋里待，彩霞正奇怪，就听得平儿说：“想来刚才你进来的时候也看见了，朝里的事儿是一刻也等不得的，这不，都赶着从宫里送到家里来了。这会儿侯爷正屋里在处理公务，所以也不必去过去见礼，咱们直接去小亭子就是。”

　　她两个到小亭子时，亭里亭外已结了好些花环，各色各样子的，又用柳枝条儿编的篮子装着，有得又变成各种小动物的样子，有趣又热闹。

　　“好了好了，这些平姐姐也照着了。”探春喜道，“这下各人寻一种花就算是达成了，林姐姐，你这题虽然难，这下总算我们合格了吧。”

　　黛玉嘴一撇，“好吧，算你们运气好。”说着拿起酒杯喝了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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