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芳草遍江南

56、成败

　　凌墨这边如何痛苦暂且不提，毕竟伤情稳定了一些，梁冷云也不愿守在哪里看着凌墨痛苦□□。况且，凌墨到了这般地步，连带凉族祖辈和凌彤的仇恨一同算上，自戕的烈帝不必提了，典狱长和灵王这两个老匹夫，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八月一向是个刚强的女子，和执掌暗卫的六月一样，不似其他十月这样多愁善感。八月得了命令逼问典狱长，那便是要真真正正的逼问一番。那典狱长如此变态，折磨别人的时候丧心病狂，到他自己身上，却是半点苦都吃不得。不过几鞭下去，便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八月拿了厚厚一摞纸来，梁冷云简单翻了几页，看上面诸如“踏雪寻梅”、“金钟倒挂”一类的雅称，再看看后面愈发残忍的描述，心中残忍的杀意不断升腾而起。
　　梁冷云把那沓纸扔在桌上，似乎再多触碰一秒都是脏了他的手。
　　“那典狱长可是灵修者？”
　　八月愣了一秒，耿直如她自然不明白梁冷云的深意，还以为梁冷云是想启用这典狱长，迟疑片刻才道：“他不是灵修者，有只会这般龌龊手段，只怕……”
　　八月言语未尽，梁冷云也不愿意揣度八月的念头，只是冷笑一声，道：“是么，那真是可惜了！你去找六月，要些吊命的药物，然后按照这单子，一项一项的试下去。若是快死了，就请医仙去治一治，治好了再继续。若是需要的药物和无极殿有冲突，那便罢了。若是没有……这张单子没用完，我不想看到他死了。”
　　梁冷云语气平静，八月却听出了一身冷汗。梁冷云是恨毒了那典狱长，让医仙救命，赔上药材，只为了继续折磨。梁冷云大概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才会有这样的手段。
　　“日后有关这个人的事，就你和六月看着办吧。医仙确实辛苦了，但也不必如同无极殿那么尽心，不死就可以。医仙那里，春情，你可要小心伺候，万莫怠慢。医仙有什么喜好，一定要满足。”
　　一旁一直仿佛不存在的春情蹲身应是。春情看着文文弱弱，不过是因为不会灵力所以无法成为十二月一员，她还在梁冷云在英族当质子的时候就跟着梁冷云了，家里因为被上封污蔑勾结凉族而成了罪奴，还有妹妹春意，是梁冷云救了她。春情见的事情多了，甚至比十二月中除了六月八月以外的十月都拿得起放得下，听到梁冷云下了如此命令，依旧笑眯眯的，好似怎么对那典狱长都是应当的。
　　不过典狱长却是该当如此。
　　八月领命出去，九月十月却又走了进来，跪地抱拳道：“禀告主子，在一线峡发现灵王和灵王长子踪迹，属下已经封锁了周边要道，灵王定然无法逃离。属下请示主子，该如何处理为好？”
　　梁冷云眼睛闪过一道戾气，他道：“来得好。春情，九月，十月，随我前往一线峡。”
　　“可是王上，”春情道，“过几日便是登基大典，英都内百废待兴，还有许多官员尚未认可凉族，而凉族的官员还在路上，您此时离开，只怕政局不稳。”
　　梁冷云冷笑：“我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的，跳梁小丑总是要跳出来的。给他们个机会，要么我怎么知道谁不安分？还有灵王那老贼……我必须亲手杀了他。”
　　春情不再劝，只是迅速去安排梁冷云离开的事宜。
　　……
　　一线峡位于英族到凉族路上的山岭中，周围群山峻岭，并没有大的城池，而且英族在此处居高临下，根本不必做什么防守，本是一处天险。
　　灵王跑向此处，怕是打算根据山峦与追兵兜圈子。更何况此处靠近凉族，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自然是要避开的，灵王偏偏反其道而行，或许可以逃得生天。
　　只是灵王万万没有想到，新仇旧恨一起算，梁冷云下令，就算英族的人全部跑光了，也必须抓住灵王，结合凉族英族两族之力，特别是英族参与的官员也没少受灵王欺压，更想讨好新王，更是卖力，灵王就算插翅也难飞。
　　灵王被围在了一线峡一边的悬崖之上。
　　一线峡之所以叫一线峡，就是因为相对的山峰中间只留了数丈的缝隙，两边悬崖之下都是万丈深渊，摔下去必死无疑。看着距离对面的悬崖不算远，可是凭借人力却是过不去的。若是想尝试一番，必然只有一条死路。
　　梁冷云在众人簇拥中来到崖顶，果然看到被团团包围的灵王、张氏、凌毫还有接近临盆的梅夫人，凌砚和凌宣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梁冷云心想，还是少了两个，灵王也不算蠢……只是，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梁冷云挥手示意九月十月停步，自己则是从春情手中取了佩剑，举着剑一步一步走到灵王身前不远处。张氏面色惨白，却强作镇定，凌毫无所畏惧，昂首看着梁冷云，梅夫人哭的眼睛都肿了，抱着凌毫的手臂几乎站立不稳。
　　灵王，这个困扰了他许多年的老贼，却依旧笑着，好像这不过是一场春游。
　　“剩下两人呢？”
　　梁冷云冷冷开口，却换来灵王凌峰的哈哈大笑，凌峰几乎要笑出眼泪来，道：“凉族小子，你不会以为我会告诉你吧？我们四个人在这里抱着必死的决心，不就是为了保住那两个人？你这辈子就不要想睡个安稳觉了，总有人会惦记着你的。”
　　梁冷云怎么会理会这种程度的挑衅？区区凌砚凌宣，他不放在眼中。他只是淡淡的问：“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灵王依旧笑意不改：“遗言？成王败寇，哪有那种东西存在。只是我固然输了，你却也不痛快。踏着凌彤和凌墨这两个小贱人的尸骨走过来的感觉如何？你就算成了王，也是一个孤家寡人，夜寒衾冷，你到时候就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了，哈哈哈！“
　　灵王意在激怒梁冷云，可是梁冷云对灵王的愤怒从未削减，又何来被激怒呢？梁冷云握紧了手中的剑，提起凌墨和凌彤，不过是让他杀意更浓而已。他轻轻抽出属于凉王的宝剑，直指眼前的凌峰，也终于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是吗？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彤儿孤虽然无法挽回了，但是凌墨还活着。日后孤与凌墨的孩儿出生，必然不会提及你这位灵王，免得孤的王子抬不起头来。”
　　灵王面色惨变，似乎是不相信他亲眼看着行刑的凌墨还能活下来。但他已经是穷途末路，又岂会在意这些许小事？灵王道：“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本王能让你痛恨一辈子，也是快哉！你想杀我报仇，只怕只能终身遗憾了！”言罢，灵王就转身跳下了悬崖。
　　张氏面色更加难看，她怨毒的看了一眼梁冷云，神神叨叨的念叨：“老爷，妾身早就说了，那狐媚子和他的孩儿都是讨债鬼，你不听。如今我们变成了这样，妾身也随着你来了。只求那父子二人生生世世永入地狱火海，死后生前都不得安宁！”
　　张氏跟着一跃而下，凌毫见父母双亡，自知也不会有活路。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梁冷云，似乎要把仇人记到下辈子去。他却是一言不发，拉着梅夫人就要跳下去。
　　梅夫人跪在地上，捧着肚子嚎哭，不愿意就此死去。她对着梁冷云磕头道：“王上，王上，还请放了我，我都是被逼的啊！我腹中孩儿是凌家的孽种，我可以杀死他。我会唱歌会跳舞会许多事，还请王上放过我！”
　　“胆小的妇人！”凌毫一把捂住了梅夫人的嘴，梅夫人呼吸困难，努力挣扎，却因为身材臃肿根本挣扎不出，凌毫冷笑，“你还是和我去死吧。你以为梁冷云不知道你在宫中做了什么？当日凌墨如何，也有你的一份。我们到地下，日日祈祷凉王不得好死，也不能少了你的一份！”
　　凌毫拉着挣扎不休的梅夫人，和自己的父母作伴去了。
　　梁冷云收回剑，站在崖顶，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空虚。多年以来的目标实现了，可他失去的，终究换不回了。过了片刻，九月前来复命：“禀主子，四人均已经死了。”
　　梁冷云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道：“尸体挫骨扬灰，在此处修建山路，将骨灰磨在路里，任万人践踏。凌砚和凌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可姑息。“
　　“是。主子，英都传来消息，找到了麒麟舌和回天之花。”
　　梁冷云眸中划过一道喜色，道：“好，这就启程回宫吧。”停了片刻，又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他们自己死了，也是好事。亲手杀了他们，到底是血亲……”
　　听到这话的九月心底偷笑，主子看着不在意，却事事想着公子，只怕公子有福气的日子，尚在后面，希望公子可以挺过这一段时间，主子必然会珍惜公子。想到凌墨如今的境遇，九月又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