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芳草遍江南

54、震怒

　　梁冷云回到书房，心情自然是极差，本来急着攻打英族便是心中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如今真见了那个人，发现竟变得如此的不堪，满腔怒火简直无处发泄，甚至被伤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怒火都掩盖不住心底的疼痛。梁冷云越想越气，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
　　守在一旁的春意和春情连忙上前麻利的收拾了脏污，一边重新沏了茶来。
　　“主子何必生气？可是公子的情况不大好？”
　　之前三月和五月前来找梁冷云的时候春意和春情自然看到了，后来三月和五月再没有回来，春意和春情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冷云一听到“公子”二字，心头便一阵憋闷，再度摔了茶杯，梁冷云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人，这倒是很反常了。春意和春情哪里还敢再提？只得转换了话题：“主子，如夫人和邱姬想与您共进午膳，樱红送了糕饼来，您可要吃些？”
　　那人都半死不活的了，这些人还有心情风花雪月？当初真不该听那些老东西的话，将凉都的一些人都提前迁移出来，为迁都做准备，毕竟英族环境要胜于凉族。特别是这些没用的女人，只会添乱，梁冷云一股邪火烧了起来，梁冷云冷声道：“把那三个不知轻重的女人赶出王宫！”
　　春意和春情对视一眼，都决定不再说话了。
　　呆坐半晌后，梁冷云突然道：“把十二月都给我调来！”
　　十二月是梁冷云最亲信的十二个人，如今竟然全部都要调来，看来是要办大事了。可有什么比收归英族的王都更加重要的事？就算是满心疑问，二春也绝不敢再多问一个字。
　　不消片刻，十二月就到了。
　　“一月，你和二月、三月、五月去找一趟医仙，不惜任何代价收购他要的药材，四月、七月，你二人去一趟药神谷，请医仙的师兄药神来，顺便看看有没有需要的药材。六月、腊月，你二人一向最细心，找几个可靠的人去无极殿伺候着。九月、十月，你们二人去追捕英族和灵王余孽，一律活捉给我带回来。八月，你去给我找到英都天牢的典狱长，逼问他将他所相处的折磨人的法子都写下来。冬月，你和他关系最好，你去陪陪他吧。顺便告诉医仙，百香生肌散我这里有的是，让他即刻开始就好，你先准备些温养的药物送到医仙那里，问他是否需要。”
　　“是。”十二月已经从三月和五月那里听说了那人的情况，那人做公子的时候一直和他们一起，如今这般惨状让他们十二人都心中难过，和那人关系最好的六月、八月、腊月和冬月甚至心底都有些埋怨梁冷云，为何现在才想要弥补那人。对于梁冷云的命令，他们却是接受。
　　春情听着隐约明白了，发配了三个女宠，还把十二月弄得团团转，原来全是为了墨公子？公子到底怎么了？以前倒看不出梁冷云这般看重公子，若是此番能让主子认清自己的心，公子也算苦尽甘来了。只是后面春情见过凌墨后，便觉得，这苦终究太苦了些，还是不如从未遇到梁冷云更好一些。
　　所有人接近散去后，梁冷云便坐在椅子上发呆，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心底的空洞越来越明显。
　　……
　　凌墨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得救。
　　他的身体已经被凌虐至此，再也算不得一个人，就算活下来，也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怪物，又何必来救他？只消死了，一切就结束了，他欠梁冷云的，梁冷云欠他的，或是灵王欠他的，他早就不想计算了，他实在太累了。
　　谁知，最后竟然得救了，还让那个人见到他如此不堪的一面。何必让医仙救他，就让他死了不好吗？
　　身体无处不痛，痛的已经麻木了，手臂和腿怕是早都不在了，眼睛舌头也都没了，甚至胸前和□□的私密部位都不复存在，他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人彘”，没想到他自己便成了这般样子。这样的他又何必救治？不过是在浪费灵药。
　　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他也不求死的有什么尊严，只求速死罢了。
　　可是没想到，梁冷云还是不放过他。
　　“公子，你且忍忍，帝君会护住你的心脉，医仙会救活你的。”
　　这声音颇有些熟悉，似乎是冬月的声音，他其实不想冬月看到他这般。当初因为对梁冷云有所执念，已经全然不要尊严，如今人之将死，却不能让他保留最后一点点的珍惜之物，非要他的朋友和他曾经的一切看到他的残躯是如何恶心吗？
　　一些水流流进了嗓子里面，一片细小的东西被压在了嘴里。其实凌墨没有牙齿没有嘴唇下巴也早就被卸了下来，根本拒绝不了任何东西，只能长着那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为嘴的东西淌着涎水，未完全割掉的舌根感觉到丝丝的苦味，早已痛的麻木的身体却突然变得有些敏感起来，锋利的物体插入了身体，将大片大片的皮肉带了下来，然后涂抹上辣椒水和陈醋一样的东西，整个人仿佛都燃烧起来了，有的甚至穿过层层皮肉在骨头上刮擦着，凌墨的身体控制不住的疯狂颤抖起来，唯一完好的鼻子此时似乎失去了功效，他像是一条失水的鱼，似乎马上就要窒息而亡。就在凌墨感觉到即将解脱的时候，舌底的苦涩和胸口的一道暖流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继续承受这种痛苦。
　　凌墨有些魔障了，他就知道之前听到梁冷云来救他不过是幻觉，这些人不过是在继续折腾他的残躯，却不让他痛快的死去。既然如此，便随了他们吧，反正即便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也没有这般痛苦吧？
　　凌墨的意识渐渐迷失，身体无意识的痉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