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依痕

8、第八章

　　临熙眼睫一动——他不大明白叶之澜为什么要帮他，可这不耽误他顺着话头往下说：“是，你怎么知道的？我在孤儿院长大，很明白钱财的可贵，所以我愿意尽力，让他们过好一点的生活。”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捐款都会注明要用于福利院基础设施建设和提升员工待遇，因为我知道，其实在孤儿院工作的人都很善良，只要改善他们的生存环境，他们就会爱护孩子、对孩子付出更多。很多人喜欢给那里的孩子买东西，认为这样可以使孩子们开心，但其实那里的孩子对物质的要求不高，他们最渴望的是‘爱’，任何人的爱。”
　　“我先生是‘绿洲爱心基金会’的理事，他告诉我，‘绿洲’经常会收到你的汇款。”叶之澜解释道，“其实做公益的明星很多，可像你这样坚持这么久的很少，我比较奇怪的是，为什么你不选择把这件事公布于众呢？这对你的形象、事业都是很有好处的呀。”
　　“你们都知道是我了？”他没有想到叶之澜和“绿洲”还有这层关系。
　　“不，你藏的很隐秘，我刚刚才知道的。我先生告诉我，从2002年开始，每年都有一个署名‘裴然&临熙’的人往‘绿洲’汇款，起初是2100元，后来变成了21000元，之后几年一直稳定在210万元，去年变成了2100万元，我们猜测过，既然这样署名，那么捐款的人很可能不止一个，只是之前没敢想到你头上。”
　　临熙笑了起来，他知道，基金会理事有权查看汇款来源地，说不定这对夫妇早就猜到“裴然&临熙”中的“临熙”就是自己，今日不过卖他一个人情。
　　他承这份情。
　　“这件事一开始是裴然自己在做。他在知道我的出身之后，就一直坚持向‘绿洲’捐款，那个时候我和他还不熟呢。”
　　“那他一定是一个特别善良、很有爱心的人。”叶之澜有些感叹。这个裴先生或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不然临熙也不会如此孤注一掷，宁愿拿自己的未来冒险，也要向世人证明他们的爱情。
　　“对，他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遇到这样好的人了。”
　　“那方便讲一下你们是怎样相爱的吗？能让你在今天坦诚一切，那一定是一份美好又坚固的爱情。”叶之澜叹息般地道。
　　临熙脸上带着孩子似的炫耀：“说到这个，当初还是他先告白的，不过被我拒绝了。”说到这里，他神色一黯，“其实我一直有点后悔，我不该让他伤心的。”
　　就在那个冬天。
　　那天临熙在广场呆的冷了，准备去形体室练舞，抬头就看到校门口那儿有个人影越走越近。
　　这情景似曾相识，临熙停在那里，心里有个隐秘的想法，带着某种他不理解的渴望。
　　那人影走近了，停下来了。
　　——是裴然。
　　临熙说不出来他当时的感觉，好像很开心，又好像很紧张。
　　暑假里的相处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密切了，这种密切体现在，一个学期内没有联络，直到寒假才得以相见，临熙却觉不出一丝生疏。
　　裴然站在他面前，冲他伸出手：“不冷吗，在这儿坐着。”
　　临熙就坐在台阶上对着他笑，说：“你怎么来啦？这么早，学校还是空的呢。”
　　裴然坐到他旁边，侧头看着他，摘下围巾露出那张英俊的面孔：“来看你啊，怕你在这里太寂寞了。”他说着话，很自然的把围巾给临熙围上了。
　　临熙愣住了，他本就不善言辞，这下彻底卡壳了。
　　裴然看着他，突然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捏住临熙藏在围巾里的耳朵，道：“你怎么这么好玩。”
　　临熙不知道该说什么，懵懂的睁大了眼睛。
　　裴然就在此刻靠近他，然后说：“你长得真好，眼睛好看，鼻子也好看，我好喜欢你啊。”
　　临熙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全空了，他努力了很久，才艰难的开口道：“你别这样，你，你这么好……别开这种玩笑…”
　　他绞尽脑汁，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裴然却一下子捂住脸，笑着说道：“好啦好啦，我逗你的，这里太冷了，陪我把行李放回去吧，走吧。”
　　回寝室的路上，裴然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好像刚才确实只是一个玩笑，他跟临熙说了很多路上遇到的趣事，还说他提前返校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拍北京的雪。
　　“裴然后来告诉我，其实他那天特别难过，因为他是特地来学校找我的，怕我一个人太寂寞，于是刚过完春节就回了北京，还做了很多计划，想带我出去玩，结果一不小心告白了，他的计划全搞砸了。”临熙眼睛里笑意盈盈，整个人好像神采奕奕的发光。
　　叶之澜也忍不住笑起来。
　　“当时我还不太懂谈恋爱的事，但是感觉他情绪不太好，就建议去看电影，那个时候好像是沈老师的作品有重映，我比较想看。本来还怕他无聊，结果他一下子变得很高兴，进场之前买了一堆零食，但是我看电影不喜欢吃东西，所以电影结束他又一路把零食抱回寝室。”
　　回去的路上，裴然兴致很高，一直在跟临熙讨论电影，两个人专业不同，关注重点也不同，相互探讨一番，倒也都受益匪浅。
　　因为出来没有背包，裴然只能用手提着零食，临熙一路看着，老觉得这样很冷，走到红绿灯处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手冷不冷啊，我帮你拎吧。”
　　裴然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不用，我拎就行，你帮我从口袋里把手套拿出来，我戴上就没事了。”
　　临熙不疑有他，勤勤恳恳地在裴然口袋里掏了半天，又认认真真地给他戴上，期间成功错过了一个绿灯。
　　他全然忘记了，如果裴然要戴手套，为什么不把零食袋子放在一边自己戴这件事。
　　“之后我们就成了经常联系的朋友，偶尔去图书馆也会一起。”临熙含着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毕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