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与谋》十荒人

7、名士

　　早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自从家中只剩下三人后，赵王氏就让阿红上桌吃饭，并不把她当奴婢，吃着赵王氏就连续咳嗽，想掩饰都忍不住。

　　“娘，不舒服吗？”
　　说完赵有恒伸手去试试赵王氏的额头温度，没发热，应该不是感染风寒，便转头问阿红，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

　　“娘子昨晚就一直咳嗽，奴婢想是娘子过于劳累的缘故，这两日又帮奴婢劳作了。”
　　阿红年纪小，所以对赵王氏很是依赖，对于赵王氏身体不适，本想告知赵有恒的，但是赵王氏不许，现在赵有恒知道了问起，阿红就没在隐瞒。

　　“阿红，今日就不要去后院了。”赵有恒对阿红说道。

　　说完又转头对赵王氏说：“娘，等下去医所让医士诊诊吧，让阿红陪您去。”
　　赵有恒要上学，赵王氏看病只能让阿红陪着去医所。

　　赵王氏闻言就说道：“没事，你吃完饭快些上学去吧。”

　　赵有恒想到菜地的事，斟酌了下语气，说道：“娘，后院已经开了的菜地就算了，往后别再开了，毕竟现在这宅子已经不算是我们的，等我把宅子赎回来，到时娘想怎么改都行。”
　　他不想把赵族长说的话告诉赵王氏，有时候这个恶人，必须只能他自己来。

　　不过赵王氏是何等敏感多思之人，闻言就已知，肯定是有人说了些什么，想到这几天赵有恒也只去了族长家中，便问：“可是族长说的？”

　　“娘，别多想，这是儿子的意思，再者我昨日在书斋找了份抄书的活计，虽说钱少，但是日后节俭些也够我们生活，不需要娘去种地。”

　　赵有恒还是把抄书的事告诉了赵王氏，本来之前是不想告诉赵王氏的，可是赵有恒觉得应该告诉她，让赵王氏知道这个家有他赵有恒在赚钱，赵有恒想赵王氏能够依靠他，因为现在赵王氏那张脸苍白的有些异常，赵有恒真的有些担心。

　　“莲生都会养家糊口了，这样不是耽误学业了吗？”
　　赵王氏听了，果然和赵有恒想的一样，会担心他浪费时间在抄书上。

　　“无妨，抄书也是课业，不会耽误的，再说，儿子已经长大了，家里的这些事就交给我吧。”

　　赵王氏终是答应赵有恒，下午如若还咳嗽严重就去医所看看，还一边咳嗽一边欣慰的夸奖赵有恒。

　　听到赵王氏的夸奖赵有恒是羞愧，自己在现代好歹也算一个白领，可到了大魏，却什么工作都做不了，家里都快断炊了，他也只能干着急。

　　不过赵有恒本就是认真之人，既然不能快速的解决家里债务问题，便想着先从小事做起，一步步来，相信这样的状况总会摆脱。

　　棠湖巷赵家离学堂毕竟远，所以赵有恒匆匆吃完早饭就出门了。

　　到课堂一看，学子都还没有来，只有两个打扫的仆人，赵有恒坐到座位上把笔墨拿出来，他并未抄昨晚的三字经，而是抄字帖练字。

　　这课业，昨日没有写，字帖虽不是每日都要交给先生，但是赵有恒想着有些时间就做一些，这样时间多了，就可以用来抄写三字经赚钱。

　　赵有恒才写了两页，学堂里就出现了赵族长，满头大汗，像是匆匆赶来的模样，赵有恒很奇怪，赵族长很少来族学，不知这是为何如此着急来此。

　　赵族长看到坐在堂中的赵有恒松了口气，他本来一大早，去棠湖巷赵家找赵有恒，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只好又跑来书院。
　　赵族长对赵有恒说道：“有恒，赶快收拾好和我走。”

　　“叔父，是有何要紧事？可待会就要上课了。”
　　赵有恒虽是如此说，还是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和赵族长出去的。

　　“有恒，叔父这几天忙着田中农收事宜，险些误了大事，吏部侍郎宋大人答应县尊，要在县学讲一堂课，有你一个名额，我们赶快去，我还带了你的策论，到时你给宋大人看看，说不定能得宋大人的指点。”
　　赵族长说完很是激动，似乎宋大人就已经对赵有恒青眼有加了一般。

　　看着赵族长语无伦次的样子，赵有恒只想泼他冷水。

　　吏部侍郎的宋大人，赵有恒是知道，因为这个宋大人去年向魏文帝上奏改税策，策中罗列一系列的改革田税的措施，策中的策略对百姓确实受益良多，因此宋大人在士林中声名鹊起，可是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本县，还要开课。

　　“叔父，想得宋大人青眼，此事怕是极难，侄儿现在只是白身。”赵有恒不得不提醒赵族长。

　　“哎......叔父也知道，不过能去听听课也好，见识下名士风范，这不管是对你应试还是眼界都大有好处，快些走吧，本想到你家中找你的，不想你出门早，叔父错过了，要早些去县学，占个好位置。”
　　说完也帮着赵有恒收拾起来，看到他刚刚练的字，也收了让赵有恒带去。

　　赵有恒无法，只的跟随赵族长一起，其实他很明白赵族长的想法，不管什么时候，人脉在哪行都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以后出仕科举更是如此，要是他能拜得名师，那就有了能跻身士林的重要人脉。

　　这也是赵族长之前说，希望他中了秀才之后，就让他去扬州跟随族叔学习的一大原因了，去扬州也只是无奈之举，可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认识如此名士，即使只是认识一下，也是好的，要是能有拜师的机会就更好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可不止赵族长一个人有，多的是人有想拜宋大人为师，毕竟人家宋大人进士出身，当朝重臣，这样的老师谁不想拜。

　　不多时赵有恒就跟随着赵族长来到县学，在门口处遇到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赵族长上前就对那名男子说道：“徽益，我们来晚了，待会多加照拂我侄儿。”

　　那男子就是赵族长的好友薛艇，薛徽益，想来是赵族长和薛艇约好了，让薛艇带赵有恒进去，毕竟赵有恒现在无功名在身，跟在举人身份的薛艇身边，更容易有机会露脸。

　　“无事，想来这位就是赵解元之后，有恒贤侄了吧，果然是一表人才，你的课业，我经常看，很是优异。”
　　薛艇虽是没见过赵有恒，但是被好友拜托，修改赵有恒课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算是神交已久。

　　赵族长见自个好友也高兴，不过也不忘介绍自家的子侄，连忙向薛艇引荐道：“徽益，这是我侄儿有恒，他的学业你已见了多次，有恒，这是你薛伯父，还不拜见。”

　　“薛伯父，有恒不敢当此夸奖。”
　　赵有恒终究是现代人，对于别人的夸奖，虽然面上也不在意，心里却还是有些骄傲，他还是按这个时代的习惯谦逊。

　　薛艇见赵有恒进退有序也是见喜，不过现在也不是寒暄的好时机，薛艇虽是举人，但是对于宋大人这样的名士讲课，还是很在意，便对赵族长说道：“扶若，你侄儿就交于我吧，我们这就进去。”

　　赵族长回答道：“此事就拜托徽益，晚些时候，我在醉仙楼宴请你。”

　　“那我可当真了。”说完笑着带着赵有恒进了县学。

　　这还是赵有恒第一次来县学，打量四周，都是典雅小巧，格局似乎和赵家族学相似，想了想暗笑道：“估计赵家族学就仿照县学造的吧。”

　　“有恒，按辈分，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有些话我还是交代你些，你叔父的意思肯定是想让你拜宋大人为师，那你可知道，为何吏部侍郎会出现在此？”

　　赵有恒对此也感到奇怪，但是被赵族长拉来的急，也没问赵族长，就向薛艇问道 ：“还请薛伯父赐教。”

　　“本县的县尊也姓宋。”

　　薛艇想给赵有恒讲讲其中的关系，别到时候惹的宋大人不快，拜不成师，反而还对自己以后的仕途有影响。

　　他对赵有恒还是很看好的，才十二岁的少年，现在的学识就已经和他差不多了，不出意外，日后肯定可以出仕，薛艇不希望这样的天才半路就夭折了，更何况赵有恒还是他好友的子侄。

　　“县尊和这位宋大人是同族，宋大人此次来屯溪县，想来是被县尊请来讲解改革税制的，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可明白？”
　　薛艇有心考考赵有恒，就出言相问。

　　赵有恒把薛艇的话想了想，一股念头一闪而过，说道：“可是，跟明年试题有关？”

　　薛艇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果然聪颖，不错，税制之策，如今异常敏感，明年必会出有关此题，宋大人巡视多地，都开讲此策论，请优异学子来听课，屯溪县这样的县城能开课，估计是宋县令的缘故。”

　　听完薛艇的解释，赵有恒更是感激赵族长，要不是赵族长找关系，他根本不能来参加这样的讲课，感激之情脸上随即露出来。

　　一旁的薛艇见状自然也明白赵有恒是何想法，就笑着说道：“呵......虽然你叔父平日里对你好的紧，不过这讲授的名额，可不是他给你弄来的，而是县尊大人指定给你的。”

　　赵有恒感到困惑，他一个十二岁的稚童，怎么会让县尊亲自给名额，不等他再问起，薛艇就向赵有恒解释道：“不必怀疑，你以为县尊是吃素的吗？”

　　“县里有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都逃不过县尊的眼睛，他给你这个名额，不过是笃定你下一科必中而已，所以这次来听课的，大部分都是如你这般，下科必中的，还有就如我这般，举人身份的。”

　　“这也是我要提醒你的另一件事，不要有拜师的心，宋大人是不会收徒的，人家只是讲讲策论，即便宋大人有收徒之心，我也不建议你拜他为师，这田税改革是他提出，税制改革必涉及利益，已是得罪许多人了，现下还让他来实行，圣心实在难测。”

　　“多谢伯父提醒，有恒铭记。”赵有恒回到。

　　赵有恒来之前就有此心理准备，所以听到不能拜师也不沮丧，能听得名士讲授也算是极幸运，而且薛艇给他分析许多政治关系，想想读书科举，算来已是简单的了，出仕后，官场的复杂人际关系才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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