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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痛楚 ...

  •   这段往事突然戛然而止。

      屋中数人,骆慈突然灵台清明,有另一段回忆忽的不知从何处袭来,涌上他的心头。
      仿佛地狱一般的情景。

      入眼是泼墨般的夜色,还有溅到石头上的殷红的鲜血。
      骆慈所见了一场杀孽。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子,月色明亮,可见他一身玄衣,眉骨突出,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是难得的好相貌。
      男子手持长剑,剑上有蒙蒙的光芒,骆慈看得清楚,那绝不是什么月光反射带来的亮度,是那剑本身自有的亮光。

      男子目光不经意间流转,他将长剑举起,道:“他就派你们这帮废物,也想来杀我。”

      与男子对峙的是五个黑袍人,从头到脚黑衣遮得严严实实,听到男子说话也不回嘴。五人同时举手在胸前,掐了个奇怪的手势,五把大刀凭空飞出,大刀刀锋凌厉,血气浓郁,成环状直直向男子刺来。

      男子不躲不避,长剑剑光凛然,剑未出,气先至,剑气无形,气浪滔滔,犹如寒风凄雨,又似大江大河,其势如破竹,只听细微声响,五把大刀同时斩碎,余威却丝毫不减,径直刺向五人眉心。

      五人避无可避,剑气从眉心入,胸膛出,血流如注,当即断气。

      骆慈亲眼见得那人倒下,尸体灵光闪烁,化作一头巨大的狐狸,皮毛染血,气息全无。

      什么人死了会变成狐狸?只能是妖怪了。

      此人杀妖如切菜,十分轻松。

      五人,或者说五只狐妖丧命之后,那男子挥挥衣袖,长剑消失,慢慢踱步向一块大石头走去。

      骆慈这才发现,这块石头后面藏着一个人。

      一个少年,满身血污,手脚被缚,伤痕累累。

      男子抱起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低沉,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扬起,十分好看的弧度。
      少年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好吧,那我只好带着你好了。”
      男子似乎极其好说话,“你不要害怕,尤其是不准哭啊。”

      骆慈努力想看清少年的脸,可总是朦胧一片,只把那男子好看的眉眼看得分明,身姿巍峨,俊朗不凡。

      男子带着少年赶路,一路上无数埋伏,追兵有人有妖,大多来势汹汹,都被男子斩于剑下。
      他背着少年,丝毫不嫌弃他是个累赘。

      追兵无止境,可体力是有的。

      两人慢慢走了三日,三日不吃不喝。

      山洞里,男子刚刚经历一场大战,靠在一块大石后面闭眼喘息,少年静静坐在他身边。

      他们似乎在聊天,可话尚未说完,又是几道黑影来袭,少年急忙跳上他的背,男子举剑迎战。而这已经是第四天的黎明。

      连续三天的不眠不休,再加上这一次的敌人气势武力都比以往来的更强。男子招架不住,遍体鳞伤的身体又添上几道伤口。

      来者十人,他杀了九人,剩下最后一个。那把灵光闪烁,威力逼人的长剑黯淡,他的手也仿佛没了提剑杀人的力气。

      第十人也是强弩之末,他手上的长刀颤抖。不知道是男子的剑刺穿他的喉咙,还是他的长刀捅破男子的心脏。

      最后关头,男子突然暴起,长剑直直捅进那人的心窝,拔剑的那一瞬间,他还有机会后退几步躲过那漫天的血雨。

      最后一个人倒下,男子也倒下了。他把骆慈往怀中一放,靠着山壁,四下安静,只听得他深深的喘息声。
      过了一会,男子捏着少年的下巴,道:“怎么又哭了?”

      少年噙着眼泪,哑声道:“你的伤是不是好不了了?”

      他低头看去,身上大小伤口无数,潺潺流血不止,他发出一声低哑的笑,点头道:“我要死了。”

      这一句话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笑声带着血沫,溅于他的唇边,骆慈伸手去擦,被他反手握住。就在此时,有荧光在这洞穴中闪烁,点点荧光美丽,仿佛漫天星子落下。可是这荧光汇聚是他身躯消散。

      少年忍不住哭泣,“你不要死……”
      他努力抱紧他,身体紧紧贴住,好像这样就可以留住他。时光仿佛静止,他染血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如水:“你不要看我,就不会怕了。”

      少年却兀自睁大眼睛,感到那只手的温度渐渐降低,直至全身化作光点,那把长剑落下,哀鸣般的声响。

      而此时,有人来了。

      骆慈明明知道自己在看别人的记忆,一段遥远的破碎的回忆,可不知为何,他一颗心揪着,难受的紧。

      他无法瞧清楚少年的模样,可却眼睁睁见到那男子身死魂消,他一颗心仿佛破裂般疼痛,喉头滚动,几欲吐血。回忆是他人的,疼痛却真真切切,他顾不得少年之后遭遇,视线慢慢模糊,骆慈只觉得他被拥入一个略显熟悉的怀抱。

      骆慈睁开了眼睛。

      此时还是白日时分,屋内亮堂的很,他怔怔的,入眼是长白轮廓分明的下颚,他躺在长白怀里,长白抱着他盘腿席地而坐。

      见他清醒,长白低下头,四目相对,长白一双眸子含着浅浅的担忧,“骆慈,你哭了。”

      骆慈不由抬手摸了摸脸,果然他脸颊湿润,泪流满面。
      可他却又是愣住,半晌,他才喃喃:“我忘了。”

      “我只记得,我看见了沈湛和韩慕。之后的事情,我全都忘了。”

      他苦笑,语气习以为常,“经常这样子的。我知道我失去了一段记忆,偶然间就算回想起来,也会很快忘记,但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我忘了,可身上的疼痛还记得,这些记忆让我痛不欲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记得那就不记得好了。”

      长白望着他,半晌,露出一个笑容,眼眸弯起,“那这样的话,你还要在我怀里呆多久?舍不得我了吗?”

      几乎是跳起来,骆慈立刻从长白怀中跃起,“呸呸呸!明明是你占我便宜!”面上露出长白眼熟的欢脱神情。

      长白仰头看着他,笑容加了几分真心,“好了,说正事,你看见了沈湛和韩慕,他们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骆慈环视四周,见骆云昏睡在椅子上,而韩慕韩归父子也一同沉睡,连带着姮娘那非人的异物,一只月魑,也倒在一边,半透明的身躯起伏,同样陷入了沉睡中。

      骆慈没顾得上回答长白的话,快步走到骆云身边,见她双目紧闭,鼻息沉沉,虽然眉头微皱,可面色红润,看起来是真的沉睡,而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骆慈不由的摸了摸她的面颊,转头问了“罪魁祸首”,“那你又是做甚?”

      “他们怎么了?”

      长白将骆慈所做尽收眼底,他慢条斯理站起,面上笑意愈深,轻轻理了理身上微皱的衣物,走到了韩慕的身边。

      两指并起,指在韩慕的眉心,一道灵力簇的一声注入韩慕体内。
      即刻间,韩慕身上笼起一层极淡如轻烟般的黑雾。

      骆慈心中不由的一凛,他也算是个修道之人,虽说平日里坑蒙拐骗,但终归有点眼见,虽然不知道这黑雾为何,但一眼瞧出这是一团恶气。

      普通凡人根本不能轻易沾染。
      而韩慕虽说是武艺高强的大将军,但终究是凡夫俗子,这恶气在其体内,哪怕就几息时光,也会要了韩慕的命,可韩慕却是好端端的活了四十多年。

      “这是?”

      长白手下动作不停,引出这团恶气后,他长袖一抖,袖中滚出一个青花瓷瓶,瓶口自开,悬浮在半空中,那恶气便一缕一缕地被吸入瓶中。

      这瓶儿可不是骆慈拿来作秀的劣质荷包,是个实打实的上等法器。
      在半空中发着蒙蒙白光,灵气十足。

      这黑雾存在韩慕体内估计有些年岁了,看起来是轻烟似的一片,但青花瓷瓶收了无数缕之后,笼罩在韩慕身上的黑烟才肉眼可见的浅淡一点。

      而韩慕的面色也舒缓了几分,甚至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骆慈恍然大悟,惊呼出声:“红颜白骨丹!”

      长白一笑,“好道长,你倒有点眼见。”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岁月匆匆,帝王将相,草头平民,谁都会老去,时光残忍却公平。

      故修仙问药者多矣,苦思长生者亦多矣。

      可长寿亦求,长生难得,哪怕是如骆慈之修道者,长白之妖孽者,也不过是多得些许寿元,妄念长生,也是笑话。

      红颜白骨丹,观其名可思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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