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伦敦·Bo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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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威廉放下刀叉，餐具反射正午的日光刺得他微微皱眉。此时的伦敦仍是艳阳高照，餐馆的露台上铺洒着金色的波光，和夏日河面上咸咸的风。
他不喜欢露天的位置，然而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却喜欢，他只好将就一下。罗伯特·莱文森刚消灭了一盘黑巧克力慕斯。他用花纹素雅的餐巾擦拭嘴角，往藤椅椅背上舒适地一靠，又开始翻看菜单。今日服务他们的女主管有着漂亮的亮棕色卷发。她笑吟吟地询问他们还需要些什么，罗伯特故作深沉地说了几句法语，将她逗乐了。威廉听得懂，他在问她要电话号码。
“先生，我们Le Pont de la Tour提供酒味冰激凌——最受欢迎的是Pink Moscato和Stella Bella呢。”
“哈哈，有Armagnac么？我比较喜欢他呢。”
威廉闻言，只是抿了口柠檬冰茶，不理会对方亮晶晶的蓝色眸子中的调侃意味。
“抱歉，先生，我们没有呢。”
“嗯，那还是MargaretRiver？玛格丽特河谷？威廉你要不要也尝尝？”
“不用了。”
罗伯特却不觉扫兴，笑嘻嘻地将刚要到的电话号码踹进兜里。他对着浅蓝的泰晤士河深吸了几口气，心情大好地打量嘟嘟而过的游艇和彩帜飘扬的伦敦塔桥。
“你还是不喜欢酒味冰激凌呢。还记得么？我当时和你的养父也是坐在这里。他带着你，你还很小；我揉了揉你的头，喂你吃酒味冰激凌。你不喜欢，却还是很礼貌地咽下去了。”
威廉双眸微阖，旧事重提让他感到无趣。
“抱歉，我不记得了。”
“诶，怎么会呢？我好伤心。”
威廉叹了口气。
他记得，当然还记得，只是不愿提罢了。
“这里的朗姆酒蛋糕不错，您想尝试一下么？”
“威廉你不是不碰酒么？”
“Martini比较喜欢——”
他惯常提及艾格尼丝，这次却觉喉间一梗，仿佛喉管被美杜莎填入了石头，说不下去了。
“——吃完这份冰激凌后，您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么？”
并不是他不愿意在罗伯特身上耗费时间，只是这已经持续若干小时的无意义的扯谈也让向来非常耐心的他感到烦躁了。正好，冰淇淋端了上来，罗伯特却一点也不兴奋了。他嘴角垂着，用勺子戳戳那小酒杯中咖啡色圆球，那神态像极了想玩耍却被家长捉去写作业的小孩。
“你看，又在暗示我谈正事了。Armagnac你得放松些，学会享受生活，不要总是绷得这么紧——”
“那是因为我没有无尽的时间挥霍，莱文森先生。”
听了威廉直白的话语，罗伯特笑了。他很年轻，白皙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眼眸如同蓝天，金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不要这么生疏，说过很多次，叫我罗伯特好了。”
“Boss，再来一份朗姆酒蛋糕配香草尚蒂伊吧。抚慰了您受伤的心后，请好好听我说话。”
威廉也不想继续在称呼上同他纠结了。罗伯特·莱文森只是Boss的万千假身份中的其中一个，既然他在日本时Gin没能认出来，估计现在他看到的这张脸也是假的。毕竟，Gin是组织中为数不多见过Boss真容的成员。
但谁又知道Gin见过的那张脸是真是假呢？
至于组织的Boss为何会如此玩世不恭地去当FBI又反潜入组织当卧底，被拷打救出后还敢跑来英国继续装疯卖傻，他觉得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人实在太无聊。而罗伯特的确给了他同样的答案。
“我好奇嘛。虽然活了上百年，但的确没试过当FBI，更没试过在组织中当卧底。而且，下到基层去看看他们是如何对付卧底的，也挺有意思。”
——简直是故意添乱，将艾格尼丝和Gin都耍得团团转。
罗伯特来到英国后，又开始在他身上找乐子——先是假装被他抓住，又自爆身份，笑哈哈地说他惊讶的样子很精彩。威廉觉得Gin对Boss一定是真爱，毕竟这些让人无语的行为不是任谁都能忍受的。
摆盘精致的朗姆酒蛋糕配香草尚蒂伊也端上了餐桌。被威廉强行回归Boss身份的罗伯特反是苦笑，无奈地摇摇头。
“好吧，你说，我听着。”
威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三件事。”
“这么多？Armagnac你不要太工作狂啊——”
“埃维莉娜·安德尔曼是假死；赤井秀一也是假死；艾格尼丝·安德尔曼——”
他顿了几秒，修长的指节抬离桌面，又轻轻放下。
“她很早以前就背叛组织了。”
他看见罗伯特瞳中的蔚蓝沉了几秒，那年轻的面容却又很快恢复笑脸，指间的银叉子一旋，满脸享受地吞下一口蛋糕。
“威廉·蒙巴顿，我太喜欢你了——我能送你一束玫瑰，或者一枚戒指么？你嫁给我吧。”
“抱歉，没有兴趣。”
无视他入乡随俗毫无下限的玩笑话，威廉平淡地拒绝。
“我只要艾格尼丝·安德尔曼。”
罗伯特一顿，忽然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从眼角沁出。待他终于收住笑时，他的目光明亮，兴致（和谐）勃（和谐）勃，像是在期待一场前所未有的精彩戏剧。
“没有问题，她归你了。但你得把事情善始善终。若我通知Gin，他可能会气得一枪将小Martini崩了——”
“她会回来的。”
威廉淡淡说道。
方才的通话，已足以让艾格尼丝立即回到伦敦，为了她的妹妹。至于赤井秀一，他也已经投下了足够的诱饵。
“赤井秀一也会随同她一起来。而埃维莉娜，她现在就在伦敦。”
罗伯特吹了声口哨，拍拍手赞许他干得漂亮。
“哟，原来小Margarita也在伦敦？下次约她一起喝下午茶吧？太久没见，我们该叙叙旧了。过了这么多年，她大概是越长越漂亮了吧？”
他微笑着将融了一半的玛格丽特河谷冰淇淋堆上了朗姆酒蛋糕，银色的叉子进进出出翻捣，将它们在盘中搅成一团浆糊。
“叫上Rum一起也不错，我想他不会介意因为Margarita的事飞一趟伦敦——所以，事情说完了，但我们还有一个下午呢，威廉。”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落在露台上的雪白海鸥，勾勾手指招呼它，想掰些面包喂食。海鸥却惊叫一声，展翅飞逃。
“为了奖励你——想不想知道更多关于小Martini的事？”
威廉其实并不想听。
从刚才开始，每一句提到艾格尼丝的言语，于他而言都是折磨。
见威廉沉默不语，罗伯特耸耸肩，表示威廉实在是太无趣了。
“几个月前，苏格兰场接手了一个疑案是么？在市中心利物浦街的贝斯莱姆皇家医院旧址，发现了一具被枪杀的尸骨？”
威廉的确还有记忆。那是丽思卡尔顿酒店事件刚发生后，艾格尼丝辞退他时的事。贝斯莱姆皇家医院旧址附近的墓地，发现了一具格外年轻的尸骸。相比墓地中下葬了几百年的其它尸骨，这位死者仅被掩埋了八至十年。
这是一桩凶杀案。死者生前身中数枪，最后因头部被子弹贯穿死亡。凶手抛尸至历史墓地，为的是混淆视听。毕竟，在一堆几百年历史的尸骨中，没有人会注意到有新的尸体混在其中。
“抛尸的人大概没有想到，十年之后因为修建铁路，尸体会被发现吧？”
罗伯特轻轻一笑，仿佛又忆起了什么极其有趣的旧事。
“那具尸体，其实是小Martini和小Margarita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伦敦·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