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东京·Akai Shukich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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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赤井的眼睛没有经过任何伪装，艾格尼丝直白赞赏他的眼睛，这让他很受用。然而，此时此刻，她手中的刀正悬在他瞳孔上方危险地颤动着，刀尖距离眼球只有危险的几厘米距离——这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是么？但眼球挖出后很难保存。所以，安德尔曼小姐还是刀下留人为好。”
他承认，艾格尼丝直接翻脸，他是有那么一秒的惊讶。但一秒过去了，这时间足够他镇静下来且恢复笑脸了。勉强稳住面前一点一点向下压的刀尖，赤井瞟了眼依旧搁在高处台面上的两杯咖啡——艾格尼丝在里面下了药。她大概是趁着冰箱门拉开，遮挡了他的视线时，将药下在了冰冻牛奶中。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她这次郑重其事地打了热奶泡还拉花——她是嫌麻烦的性格，据他所知，她在家中煮自饮咖啡时从不这么做，通常是简简单单捞几勺焦糖就完事。
而且，还拉出了那么精致的树叶花纹。若不是他对她早有防备，大概也会不多想一口喝下。
“下次安德尔曼小姐还是将药分开下为好——刚才那样，两个人僵着都不愿喝，未免有些尴尬。”
听了他的调侃，艾格尼丝会意般一笑。
“冲矢先生能在那么远的距离狙击一支小小的针管，想必视力也不差——我可没有在咖啡分进两个杯子端到你面前后再挑一杯下药的自信。其实，若你一开始就喝下那杯咖啡，我也不会动手——毕竟冲矢先生是练过的，不先让你无法行动，我怕你伤到我呀。”
赤井回馈了同样的微笑。
“我怎么会伤害安德尔曼小姐呢？若我想对你不利，今天就不必出手救你了。”
虽然他知道以艾格尼丝没心没肺高度以自我为中心的处事风格，就算是他曾救过她，若牵涉到她自身的利害关系，她转脸就能不认账。
“嗯，谢谢。”
果然，艾格尼丝的眸子真诚而做作地眨了眨，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刀尖又颤巍巍地近了些。
“但通过雨伞中的窃听器，你是不是偷听到了不少组织的情报？那个罗伯特·莱文森也是你救走的？你是FBI那边的人？”
哦，果然露陷了。不仅仅是狙击的事，连他在雨伞中装了窃听器和定位装置，乃至借此便利救走了罗伯特·莱文森的事，她都知道了。如此看来，在离开米花银行之前，她说要去找回那把伞，应该是在试探他，而他也顺其自然毫无防备地地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赤井暗暗地叹了口气。
但他也有些无辜。他阻止艾格尼丝去找那把伞，纯粹是出于担心她又被公（和谐）安找麻烦，不是害怕她发现伞中的窃听器和定位装置——他还指望着借助它们掌握艾格尼丝和组织的动态，一点回收的念头都没有冒出来过。
但既然被发现了，这意味着他又踩了艾格尼丝的雷。上次窃听她所遭受的报复，他记忆犹新。
“呐，如果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艾格尼丝姿态可人地一歪头。
“——我可不能对你手下留情哦。毕竟，给组织打工，我也要业绩的。所以，不如让我先挖掉你的眼睛，逼问出罗伯特·莱文森的下落，顺便再利用你钓出几个还在日本四处晃荡的FBI——”
似乎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她嘴角微勾。
“或者直接杀了你？FBI的尸体最近也是热门悬赏呢。”
理解艾格尼丝在组织干活拿工资也不容易，但赤井还没有为自己的恋人在组织的绩效出卖同事或是奉献生命的觉悟。眼见刀尖愈发逼近，他知道此时直接承认自己是赤井秀一是最快解开误会的途径，艾格尼丝不至于狠心到会将自己上交组织。
——然而他还没穷途末路到那一步，他向来不是那种轻易就将底牌打光的人。毕竟，窃听艾格尼丝风险不小，他也不是从未考虑过若被她发现了该怎么办——Plan B一直都有，底稿也早就打好了。此时，他只需艾格尼丝走神几秒，便能从刀子下救出自己的眼睛或喉咙。
“不从我身上榨取些情报就杀了我——安德尔曼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吧？”
他笑容款款地说道。这是事实，他太明白她心里那点小算盘了——在她占尽便宜之前，她是不会夺他性命的。
艾格尼丝扬扬眉，回应道：
“嘛，既然冲矢先生主动提议，那不如尝试一下自白剂？我房间里有备用的。如果觉得不够尽兴，要不要试试拔指甲？”
“这个不行呢，安德尔曼小姐。另外，女孩子还是不要做这么可怕的事为好。”
“一点都不可怕。你知道么？我拔过我下属的指甲，他貌似挺享受的。”
她笑颜如花，很可爱，听上去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所以，冲矢先生，别拖延时间了——给我行个方便，主动配合一下？”
主动将指甲送给她拔？而且威廉还很享受？赤井脸上的冲矢昴专用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这辈子她都别打这算盘，不可能。
“没想到安德尔曼小姐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也有一些特殊的兴趣呢。”
赤井知道是时候了。
“不知道赤井秀一有没有相应的兴趣呢？毕竟，你们曾经是恋人啊。”
“恋人”这个词一出口，赤井立即便能感觉到艾格尼丝握刀的手一颤，她夜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下一秒钟，赤井便偏过头同时将她持刀的双手往旁侧推去。艾格尼丝一个重心不稳，他趁机脱离艾格尼丝的压制，一记手刀打脱了她手中的菜刀。
菜刀叮叮当当地撞在一旁的壁橱上，反弹回了一小段距离。赤井抽身拉开了手边的壁橱，摸上了Glock 22的枪柄。几乎同时，艾格尼丝从后方扑身而上，用小臂死死锁住他的咽喉，企图让他因缺氧而脱力。她的施力点恰好在压在他脖颈的变声器上，那硬硬的小东西陷入他喉头的皮肤，卡住了他的气管。他的呼吸一时变得困难，刚握住枪柄的手也软了。情急之下，他的手肘往后一击，准确地戳在艾格尼丝的腹部。
身后传来吃痛的一声，赤井感到限制住自己的手臂一松。在心里说了句抱歉后，他反执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掀翻在地板上，却又在她即将落地时及时托扶了一下她的脊背，缓冲了撞击。
然而艾格尼丝很显然不是适合的放水对象。她立马反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一同拽回地上，拼了命地用手脚钳制他，不让他够着那枪。但她的力气和身高依旧不占优势，赤井还算从容地接下她气势汹汹的一拳，一个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艾格尼丝毫不留情地一抬膝往他下身击去，他也反应极快地用小腿挡下了她的一击，借着身体重力牢牢压住了她的膝盖。
艾格尼丝一咬唇，目光移向距离不远处躺在地上的菜刀。赤井看出了她的意图，而他也只来得及用指尖勾着了枪的扳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上膛推开保险栓——
他将枪口顶上她的眉心时，喉头一凉。下方，躺倒的艾格尼丝正冷冷看着他，手中的刀也恰好抵住他高领上方露出的一小片皮肤，刃面紧紧压着包裹他喉咙的皮肉。
他一时之间不敢动了。艾格尼丝只要一动刀，便会血溅五步。而艾格尼丝似乎也在忌惮他已扣在扳机上的食指，除了瞪着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偌大的房间中除了他们因打斗消耗了体力而发出的轻轻喘息，和冷咖啡的奶香，没有丝毫动静，时间就像静止了般。
由于撑在上方，又被刀刃抵着脖颈，赤井维持压制艾格尼丝的姿势并不容易。时间一久，居于下位的艾格尼丝收住了喘息，反倒显得有些悠闲，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呐，冲矢先生，你觉得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她的声线低低的，有些嘲笑的意味。大概是因为两人之间距离过近，赤井感觉她每一个慢悠悠的咬词都有小小的气流撞击在他的唇上。
“而且，你们FBI不能随便开枪杀人。即使是被判防卫过当，也会有各种麻烦随之而来。至于我，杀人根本算不上麻烦。”
她莞尔一笑，蝶翼般的睫毛扑闪了几下，表示她很有兴趣看看接下他会怎么做。
然而，对于她的挑衅，赤井只听进去了几个单音节词。
好看过分了。看着她浅勾的唇角，他如此想。
“不如我们合作吧。”
他接的这句明显和她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你说什么？”
她微微皱眉，吐息的轻音也很好听。
“合作。你给我我想要的，我给你你想要的。情报交易。”
艾格尼丝先是一副稍稍惊讶的样子，但表情很快重新稳了下来。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拒绝得非常干脆。
“不可能。我怎么会和FBI合作呢？”
“你从前和赤井秀一就有情报交易吧？”
仿佛戳中死穴般，艾格尼丝眼神一沉，脖颈上忽然加重的力度让赤井险些以为艾格尼丝要直接切开他的喉咙。
“我倒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赤井自然不会朝艾格尼丝扣扳机。但看艾格尼丝现在这逼问的架势，若他不老实交待，估计她会立即在他的脖颈上开个大口子。
他只好说了。
“其实，我的真名不是冲矢昴，而是赤井秀吉。”
见艾格尼丝的表情现出了困惑，他尽职尽责地补了一句。
“赤井秀一是我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东京·Akai Shukic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