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东京·Kitchen Knif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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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诶？冲矢先生，不是说好了我来洗碗么？”
“只是举手之劳。安德尔曼小姐今天累了吧？不如早些休息？”
拧上哗啦啦的水龙头，赤井一如既往地，顶着冲矢昴和善的脸皮，向刚送走孩子们的艾格尼丝建议。今天艾格尼丝忙里忙外，做了一大锅七人份的寿喜烧，然后陪着孩子们在工藤宅的大屏幕前看了一下午电影。直至刚才，时钟的指针摆向晚上九时，隔壁的阿笠博士拿着车钥匙光临，他们才送走了孩子们。
毕竟，论烹饪，是艾格尼丝的主场。为了不让孩子们失望，他也只能乖乖让出厨师的位置，只做个切菜的打下手。原先他是因为考虑到若艾格尼丝继续待在米花百货附近，公（和谐）安可能又会来找麻烦——更别提她自己一个人跑回那偏僻的巷道中去找那把无关轻重的伞——才邀请孩子们来工藤宅，却直接导致艾格尼丝忙碌了一整天，这又让他有些愧疚。
“这怎么行——要洗的太多了，还是一起来吧。”
艾格尼丝卷起袖子，从他手中抢过了一些碗筷，与他一同挤在盥洗池前洗洗刷刷。赤井敏感地注意到她挽袖子时手一顿，然后仅将袖子推至了手肘下方。趁着她埋头用沾着泡沫的海绵擦拭碗碟上的酱汁时，赤井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她在故意遮挡手臂上的针孔——今天上午福尔摩斯从她房间叼来的Prozium，果然是她自用。赤井在组织卧底时，便已听闻组织的杀手有时会诉诸于Prozium来缓解压力，调整情绪，但结果往往得不偿失——滥用这种药剂会导致突发性心跳疲软，乃至心跳顿停致死。
——艾格尼丝为何会注射如此危险的药剂？
今天上午，他来不及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便焦急地接通了窃听器。他并不是时时都在窃听艾格尼丝，毕竟这样实在太过变（和谐）态，也容易引艾格尼丝怀疑。艾格尼丝今天只是陪孩子们去趟银行，按常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变故，她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但这次，他出于担心，想要尽快确认艾格尼丝是否安好。
结果，对面却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自称Bourbon。
“赤井秀一死了。你祭奠他的方式，就是成天陪着一群小学生四处乱逛？我都开始怀疑你当时想要杀掉他的诚意了。”
虽然用调声器掩盖了本音，而那嘲讽的语气太容易辨识。毕竟曾经在组织中共事，Bourbon专属的能瞬间激怒Gin的说话腔调，以及故意挑衅他时傲慢的浅紫瞳子，他忘不了。
的确是Bourbon。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即使他蒙骗过了Gin的眼睛，却摆脱不了Bourbon偏执的追查。这头纠缠不休的狼，若是认定他没死，掘地三尺都会将他挖出来。而Bourbon调查的入手点之一，除了他在FBI的同事朱蒂和卡迈尔，应该还有组织中一直声称要亲手杀掉他的艾格尼丝——这是赤井在假死之前便已预料到的。
朱蒂和卡迈尔容易说漏嘴。至于艾格尼丝，他并不是不信任艾格尼丝的职业素养，毕竟他不止败在她的骗人伎俩下一次两次。但她年龄尚小，偶尔也会冲动，考虑不周全的时候也是有的。遇上擅长激将法的Bourbon，她胜算并不大。更危险的是，若艾格尼丝原本就知晓自己假死的计划，又被Bourbon调查出她有意隐瞒，这近乎羊入虎口。以他与Bourbon共事的经验，被Bourbon抓住把柄绝不是什么好事——他不会轻易放过艾格尼丝的。
这次Bourbon主动找上门来，他的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无论Bourbon在盘算些什么，都对艾格尼丝有害无利——而艾格尼丝似乎并没有意识到Bourbon是个何等不择手段的危险人物。
他立即拎起车钥匙，连厨房都没来得及收拾，启动了车，一踩油门往帝都银行赶去——事后，他非常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若他未能及时赶到，艾格尼丝恐怕现在已经被日本公（和谐）安逮捕了。
而且，竟然是日本公（和谐）安——
当他在楼顶架上狙击枪搜寻艾格尼丝时，他深感棘手地咬了咬唇。艾格尼丝在逃跑时扔掉了手中的伞，这增加了他在那细密的巷道中定位她的难度。
艾格尼丝果然被日本公（和谐）安盯上了。他当然还记得在六本木丽思卡尔顿酒店遭遇埃维莉娜的那个晚上——日本（和谐）公（和谐）安迅速抵达现场，强行介入调查。从那时起，他便开始怀疑，他们当中有人，被日本（和谐）公（和谐）安监控了。
威廉？不。他是英国的组织成员，没来过几次日本，日本（和谐）公（和谐）安的手不至于伸如此长；埃维莉娜？不可能。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赤井充分相信，只要她愿意，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假死。作为一个本应死去的人，她没有任何理由主动引起日本（和谐）公（和谐）安的注意。至于他自己——若是日本（和谐）公（和谐）安打他的主意，他会知道的。
所以，唯一的可能是艾格尼丝。她从小在日本长大，即使后来去了英国，也是日本的常客，还同东京的重要干部Gin走得很近——日本（和谐）公（和谐）安找她的麻烦，并不奇怪。
然而，这次，竟然是Bourbon亲自出马，将艾格尼丝送到了日本（和谐）公（和谐）安的手中。Bourbon擅长搜集情报，与一些政府机构有联系并不奇怪。只是，Bourbon敢如此毫不避讳明目张胆地招惹艾格尼丝，说明他也留足了后手，丝毫不担心艾格尼丝逃脱后会向Boss告状。
赤井手一滑，被洗洁精抹得滑溜溜的大盘子一下磕在盥洗池底。
这意味着，Bourbon已经抓住了艾格尼丝的把柄——
“冲矢先生？”
艾格尼丝赶紧帮着他将盘子扶起，担心地看向他。
“啊......抱歉，有些走神。”
“你的表情好严肃......”
“哈哈，只是想到今天的牛肉切得太厚，影响酱汁渗透，给安德尔曼小姐添麻烦了。”
赤井及时恢复了往常的笑脸，主动接过湿漉漉的盘子，将他们擦净弄干。借着将餐具搁进消毒柜的机会，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避免笑得太过僵硬。
“其实，超市有切好的牛肉片，冲矢先生下次就别勉强自己了。”
艾格尼丝也抿唇一笑，打开冰箱，埋头搜寻着什么。
“抱歉......原本想练习一下自己的刀功。以后还需安德尔曼小姐多指导了——”
“诶？焦糖拿铁喝完了？”
他见艾格尼丝失望地阖上了冰箱门，嘴角都耸拉下来了。
“早知道今天去超市时就补点焦糖拿铁了......”
“喝冰冻的东西对胃不好。”
他善意而发自内心地提醒道。
“想喝的话，我来煮些热咖啡吧。”
“啊，不麻烦冲矢先生。而且，煮咖啡，我更擅长哦。”
艾格尼丝从冰箱中拿出冰冻的全脂牛奶，拎出两个洗净的白瓷杯子，摆弄咖啡机的动作就像在波洛咖啡店般专业而熟练。
“冲矢先生也来一杯吧？”
“好的......谢谢。”
赤井见自己的确插不上手，淡淡叹了口气。今日遭遇的事件太多，他的脑袋有些突突发痛。而艾格尼丝依旧一脸轻松淡定的样子，这反而让他更加担忧。
几个小时前，透过狙（和谐）击镜，他亲眼看到了她倒在雪地中痛苦地喘息，他的心脏也像被拧住了般隐隐作痛。他还担心以艾格尼丝要强的性格，今天被Bourbon坑了后，她不甘心，非要报复Bourbon不可。
他想直接开口劝她戒掉Prozium，或者是提醒她Bourbon也不是好招惹的人，更理智的选择是避之大吉。但好几次，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因为他现在是冲矢昴，是个与艾格尼丝并无深交的路人。而一个路人不可能知晓Prozium和Bourbon是什么。
即使是艾格尼丝遭遇危险时，他也只能透过狙击镜远远看着她，以确保她的安全。被她发现后，还要千方百计地隐藏，先是借助旧大楼的恐怖氛围打心理战，又趁着艾格尼丝被吓得顿停在四楼时，脱掉走路发声的鞋子狼狈地踩着满地灰尘迅速转移到更上的楼层，压低声音打了个电话，才将她支走。
他不能暴露身份。否则，Bourbon会顺藤摸瓜追上来。若他假死的事暴露，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关于Prozium和Bourbon，他总得想办法规劝和提醒她——要拜托詹姆斯么？但艾格尼丝和他并不相熟，即使是这名资深的老FBI估计也说不动她；那......江户川小朋友？不行，那孩子也是好奇心害死猫的性格。听闻了Bourbon的事后，那小鬼肯定按耐不住，他会主动找上门去调查Bourbon；隔壁那位茶发的小女孩？还是算了，现在他被灰原哀当做可疑的人物。今天吃寿喜烧时，她一直坐得离他远远的，紧紧黏着艾格尼丝，生怕他会伤害她一般。
无奈地摇摇头，赤井少见地被席卷而来的无力感淹没。
他......该怎么办？
身后咖啡机的嗡嗡声停止了，然后是液体灌入杯子的细密声音。
“冲矢先生，晚上就不要喝黑咖啡了。”
艾格尼丝将两杯香浓的棕色液体从咖啡机下取出，微笑着晃了晃手中一罐刚用蒸汽棒打出奶泡的牛奶。
“我也给你做焦糖拿铁怎么样？我多加些牛奶和焦糖，有助于睡眠哦。”
“焦糖拿铁”四个字让赤井瞬间回过神来。
呃......牛奶还勉强可以接受，但他能不要焦糖么？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表明态度，艾格尼丝就已经将舀了两大勺焦糖倒入咖啡中搅拌，他也只得作罢。
“好的，谢谢......”
他已经不记得从前同居时艾格尼丝有多少次故意多做一杯焦糖拿铁，硬是逼着他喝光。在咖啡的事情上，她貌似特别喜欢将自己的喜好强加给他人，于是他也只能被迫无奈地喝下一杯又一杯甜腻得让他浑身发抖的焦糖拿铁。
而这次，艾格尼丝似乎在以波洛咖啡店的高标准要求自己，用奶泡做了树叶纹路的拉花，又用焦糖在奶泡上勾出了精致的装饰，他更不好意思拒绝了，只好接过那沉甸甸的一杯，想着，拖拖时间，待艾格尼丝喝完离开厨房后，他就立即倒掉。
结果，艾格尼丝却一副不急于离开的样子，姿态悠闲地倚靠在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手扶着杯壁，让白瓷杯子在自己手中缓缓旋转。
“其实，肉切得不够薄，也不是冲矢先生错——最近我也发现厨房的菜刀有些钝。”
“那我明天去买块磨刀石吧。另外，安德尔曼小姐喜欢哪个牌子的焦糖拿铁？我可以顺便带回来。”
“嗯......其实都可以的。家里的鸡蛋今天也被孩子们吃完了，冲矢先生方便带一盒吗？”
“可以的。”
“——冲矢先生不喜欢焦糖拿铁？”
艾格尼丝突然转移了话题，让赤井感到有些唐突。他见艾格尼丝扬起她那细长的眉毛，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杯焦糖拿铁上。他同样看向艾格尼丝手中的杯子，她也还一口未动。
嗅出了些不妥，他身体下意识一紧。
“啊......不是。只是安德尔曼小姐的拉花很漂亮，不忍心喝掉。”
平日，他作为冲矢昴与她共享咖啡时，他都会待着她先喝一口。毕竟，艾格尼丝住进工藤宅，目的是调查他的真实身份，他不得不防；而她在咖啡中动手脚，并非没有先例。
而这次，她在待着他先喝。
这咖啡有问题。
“不要紧啦。若是喜欢，你喝掉奶泡后，我再帮你拉一层。”
艾格尼丝浅浅一笑，饶有兴味地看向他。
就好像在期待着他的下一个托辞一般。
“对了，不如我再烤些吐司？”
赤井淡定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沿着厨房的灶台从容地退后了一步，靠近了他储存食物的壁橱。那是他在厨房的私人空间，即使是同住的艾格尼丝也不会不礼貌地去翻他私用的橱柜，于是他在那藏了一支满膛的Glock 22。
是的，他的确藏了几支枪在工藤宅各处，以备不时之需。艾格尼丝每次都往沙发坐垫下找，是找错地方了。
“和芝士一起烤，再切成条，很配甜咖啡。”
然而，就在他的手触到柜门的一刹那，刀具划破空气的声音擦着他的耳边而过，他往旁侧闪躲，脚踝却被一勾，然后是脊背摔在厨房坚硬的木质地板上的痛感。
感到腰上一沉，他凭着良好的反应能力，及时攥住了艾格尼丝的双手，从下方勉强阻止了迎面而下的刀锋。
赤井墨绿的眼眸微睁。
“冲矢先生身手的确不错嘛。”
见动作被制住，艾格尼丝深感有趣般莞尔一笑。她的手中，是一柄寒森森的菜刀。借着骑在他腰部的上位，她继续往下施力，明晃晃的刀尖直指他的眼球。
“呐，你的眼睛很漂亮呢——挖出来让我赏玩一下如何？”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东京·Kitchen Kn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