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女王》福云酥

16、意外之约

　　次日贺燕飞顶着黑眼圈去参加体能训练，她昨夜回去之后就很难入眠，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勉强自己入睡，满脑子想的都是杜雅的话。在训练时她也在想这件事，不敢冒险练习新节目，是因为害怕冒险导致失败，可要是不冒险提高难度，正如杜雅所言，就不可能进入前三强，永远也只能在地方队里转悠。

　　这些念头让贺燕飞心累身累，直到下午上冰场时，看到领队和教练围着杜雅从大门口进来，才恍然有隔世之感。领队叫冰场上的大家继续练着不要停，世界顶尖高手杜雅来看看她们训练，其他七位精英纷纷打起精神好好表现，唯有贺燕飞，因为昨晚上没睡好，白天又想得太多，动作和旋转不如之前那么到位，被集训的教练说了几句。

　　杜雅换上冰鞋飞上冰面，立刻就有主动的选手上去打招呼，并且追着她问这问那，拼命想从高手这里得到些宝贵的经验。看着黄咏英等人都围上去了，贺燕飞也想过去，可一想到昨晚上仿佛做梦一般的相遇，此刻却提不起勇气去迎接杜雅的目光，她做着各种助滑动作的细节，远远地看着冰面的另一端，杜雅在跟她们教授经验的纤瘦身影。

　　“你傻愣着干嘛，你也过去听啊。”集训教练拍了她一下，心想这姑娘平时挺明白的，怎么今天有点迷迷瞪瞪，不是训练给训傻了吧。

　　贺燕飞挨了一掌稍微清醒些，闷头甩开胳膊蹬冰滑行过去，右手臂上似乎还留有杜雅昨天紧紧拉着的感觉，她静静地潜入围观的选手中，看杜雅在原地给大家示范跳接燕式转的缓冲动作，她做着分解动作，说绝对不能急于侧摆做起跳，刚才那位选手就是因为发力太急，所以转体消耗体力过多，她告诉她们在引进的时候要慢一点，转速是开始旋转以后的事。

　　各位选手纷纷点头，黄咏英又突然举手：“渡鸦大人，我做几个动作，请你也帮我点评一下吧！”杜雅点点头，众人就空开一块场地让她表现。

　　贺燕飞默默地也随之退后，杜雅示意区域大小差不多了，目光在选手们脸上扫了一圈，在贺燕飞这里并没有停留半刻，对待她的态度就跟对待其他选手是一样的。

　　这让贺燕飞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明明昨天在她喊出“我要打败杜雅”这句话后，杜雅的脸上还有点笑意，难道是后来在交谈的过程中，发现她不敢提高难度是个怂包，所以就没兴趣了？

　　贺燕飞患得患失，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那边黄咏英做的是蹲转+反直立转的联合旋转，期间有一些小失误，按照她的水平不应该呀，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她完事之后就娇柔可爱地问：“渡鸦大人，怎么能把衔接做到100%的成功呢，能不能指点我一下？”

　　杜雅很好地履行了给选手们当指导的承诺，为她指出一点衔接上的问题，说她的重心还是没完全到位，并非她没有这个意识，还是体力的问题，力不从心。黄咏英拼命点头，的确，这几天她每日都被留下来魔鬼加罚，体能上是不太过关，还真被杜雅给说对了。

　　之后杜雅又指导了其他选手的跳跃细节问题，大家都轮了一遍，最后终于轮到了贺燕飞。她知道自己的问题最难解决，不是技术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她也想突破自己选择更难的节目，上升到更好的层面，但一想到冒险就会倒霉的往事，对此就犹豫不决，然而她也不甘心打安全牌当炮灰，心里就更别扭了。

　　……还有十天就要决赛，现在练增加难度的新节目来得及吗，我又没试过这个风格，要是失败那就是最后一名，要是成功……

　　贺燕飞克制着心跳鼓励自己，抑或是心里有她自己都未曾感觉到的潜意识，因为这次决赛杜雅是特邀裁判之一，应该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现的，她也会喜欢能挑战她的女生不是吗？

　　杜雅已经滑行到她面前，脸上还是一切如常的表情，贺燕飞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心里的天平终于偏向了冒险那边。

　　“我想突破自己。”贺燕飞沉浸在她深深的目光中，带着决然不顾的感情说。

　　一瞬间杜雅的脸色动了动，看着她突显坚毅的表情有点不相信，对视着她，心里琢磨，这昨天还怕得要死的小妮子，今天突然“想通了”，是不是在开玩笑。

　　旁人似乎都没注意到这边，都分散开重复练习杜雅刚才指点过的内容，冰面上的一小块角落里，又只剩下她们俩。

　　贺燕飞明白，她心里的恐惧是不想再面对惨败，她生怕自己完成不好被淘汰，生怕自己又做了件冒险的大蠢事。此时她看着杜雅略带疑惑的眼睛，头脑里飞快过电。

　　目前排位是第四名，距离前三仍有一点距离，诸葛姗儿那就别提了，后面还有黄咏英和其他选手的追击，倘若只能保持在原来的位次，那等于白赛，如果真的能把新的短节目干下来，那没准能进全国前三！可是在没有林教练帮助的情况下，自己很难把有难度的鬼火节目给顺下来，而眼前的……则是杜雅。

　　“我不想再害怕下去，我会练那套鬼火短节目。可我也需要帮助，你昨天说可以扭转我的风格，如果我想通肯冒险的话，可以一起想解决办法。”贺燕飞费了很大的劲，轻轻吐出这句话。她的脸还是没法抑制地涨红，在明亮热闹的光线下，表情却变得比昨天夜里坚定十倍。

　　“请你帮我。”她再次恳切的说，带着脸红心跳和希望期盼。

　　杜雅的眼神从疑惑渐渐变得重视起来，她看出了贺燕飞的决心，虽然她没搞懂，这个小妮子怎么过了一夜就好像成长了一些。

　　“我怎么觉得，遇到你就像湿手沾上了干面粉，甩也甩不掉。”杜雅嘴角微微扬起，她丝毫都没因为她胆大妄为的要求而生气，而是轻缓地滑过她的身边，风带着低语掠过贺燕飞的耳畔：

　　“不过我很欣赏你的冒险精神，别是一时冲动唷，再给你七个小时的考虑时间，如果确定的话，今天晚上十一点，在这里，”她的冰鞋刀刃轻轻敲击冰面，“等我。”

　　贺燕飞恍如做梦一般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她看着杜雅离开冰场去跟光头教练说话，眼睛怎么也挪不开她纤瘦的身影，然而她猛地一转头，忽然就跟黄咏英恶狠狠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黄咏英没听见她们说了什么，但明显看到了，杜雅对贺燕飞似乎有点与众不同，她捏着拳头滑行过来，同样滑过她的身边，留下一句酸溜溜的嘲讽：“你就装可爱装可怜吧，渡鸦大人鸟都不会鸟你的。”

　　“同样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贺燕飞回头大声喊了一句，惹得旁人侧目，这两人对掐的火苗还在燃烧啊，集训教练拍拍手呼喝：“你们还聊上啦，磨蹭什么，还不快去练。”贺燕飞心里带着杜雅的约定，丝毫不在乎黄咏英的酸味，转身就走。

　　晚上去餐厅吃饭，贺燕飞又看见黄咏英把麦婷婷当跟班使唤，叫她买什么什么菜，打包到房间她回去吃，那态度像少奶奶叫小丫环干活似的，麦婷婷碍于面子不敢说不，连旁人都看不下去了，贺燕飞有种想为她出头的冲动，被诸葛姗儿暗暗拉了一下，示意没用的。

　　吃饭时大家情绪都不是特别好，可能是看了杜雅的示范，同样一个贝尔曼旋转，人家那流畅那细节，这叫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让她们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做不到，因此都有点烦闷，分开坐着也不想说话。

　　很巧，贺燕飞接到了林怡秋打来的电话，问起训练的事，她含糊地说挺不错，体能和舞蹈训练都挺魔鬼的，昨天还看了日本全国大赛女单冠军的视频呢，并没提及杜雅。

　　林怡秋以关心的态度问了她几句，贺燕飞迟疑着开口：“林教练，到决赛那天，我想用另外一套短节目，就是浮士德的那首鬼火曲子，难度要比原定的那套高，你说行不行？”

　　林怡秋迟疑片刻，反问她为什么。贺燕飞简略说了些前三名的事：“大家这次都很拼命，如果我不突破自己，那顶多也只能保持在第四的位置，依然不能被重点培养，要是我冒险……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第八名吧。”

　　林怡秋沉默了一会儿，认同这个说法，又跟她分析了一些利害关系。“我不在你身边，如果你在练那套节目的时候遇到困难，或者……你能见到司雨吗？”

　　贺燕飞没听出她话里的潜台词，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比赛：“见是能见到，但怎么说呢，人家帮了一次，我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贴上去请她指导，总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会不会被她认为，我想拍国家队教练的马屁？我问集训教练也可以，还有……反正我自己会想办法的，这次为了做到前三名，我会拼上性命。”

　　林怡秋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关于司雨的事。“你这个竞争的心态很好，总之你要是决定了，我就把那套鬼火短裙快递给你，有什么想法及时和我沟通。”

　　教练没有反对，这让贺燕飞心里舒坦不少，她终于没把跟杜雅的小小约定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说，一想到晚上即将要在冰场上与她单独相见，脸又不争气地发烫了……

　　“没有什么能阻止我来赴你的约，渡鸦大人，我一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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