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出没请注意！》壮丁

13、有人跟踪

　　天还没亮，小蟹便在门外轻声敲着，这还是我认识他这两百来年，他头一次早起，想必是房顶十分难睡的缘故。我心事重重，一晚没睡，听得他起了，便背上包袱去开门。

　　我来九华山不足一月，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来，走的时候也没什么可带走，这情形倒和我离家时候不大一样，我才略略感觉到，为何无家可归、四处漂泊是这样伤感的事情，因着每到一个地方，不知晓会不会待长，便没主意置备东西，待走的时候，才发现生活过的痕迹少得可怜，能带走的只有自己。

　　小蟹看出我有心事，便开导我，说：“我起得这样早，倒不是我想早起，是我们得在他们起床之前离开。你也不要犹豫，你想想那无忧祖师话说成那般，应当是一副不想见你的形容了，你去同他道别，得等到天亮，山上众人都醒了不说，你见了他，给他添不痛快，自己心里又难受，便什么也别想，闷头下山去，此后一别两宽，可能此生也没有再见的时候了。想想五十年后你还对这些记得多少，现下就不必多给自己添烦忧了。”

　　我点点头，便不再犹豫，闷头下山去了。

　　九华山在东海以南，离北海确有段距离，我俩一龙一蟹，若是走水路的话，速度是相当可观的，可是我俩从未去过东海，也不晓得东海具体是怎么个情形，不敢在海上变回原形，便只得想些别的办法。

　　“我从北海来时，是从凡世几经辗转到的九华山，不过就我一人，遇到水路我是能走就走，如今我们两个人，还得再想想这路怎么走。”

　　小蟹说得有道理，我边回想我同无忧祖师来九华山那几日的情形，边说：“我与无忧祖师从北海到这里，只穿过一片凡世，待快到东海时，我们绕了点儿远路，不过大致上我还记得，可以照原路返回，应当不会走太久。”

　　他点点头。

　　我记性很好，尤其认路，只要我没走个神儿，看过一遍的事物，总能还原通透。

　　我俩下了山，瞅见日头还在天上挂着，耀的刺眼，便没在山下的村庄停留，一路加快脚步，想在天黑之前绕过东海，到凡世的小客栈里住一晚，再商量隔天的情形。没想到待我们过了村庄没多远就发生了一些怪事情。

　　我眉头突突，脊背一阵一阵地冒着凉汗，见小蟹似乎没什么反常，我只得提醒他：“似是有人在跟踪我们。”

　　小蟹不以为意，道：“你在山中招惹过什么人？”

　　我点点头，说：“山中的弟子我其实没见过多少，来往过的左右不过五六个，大师兄和四师姐不怎么与我交好，只是大师兄忙着飞升，应当没空闲管我这小喽喽，四师姐虽然平日里爱占些嘴上便宜，倒没实际欺负于我……”

　　小蟹打断我，说：“你这大师兄和四师姐都是人族？”

　　我点头：“应当是的。”

　　小蟹满脸不解地说：“那倒十分奇怪，我来九华山两天，见的人不是你三师兄就是阿武兄弟，这两晚，在东山总有股魔族的气息，若是这三师兄如他所说将来要继承大统，那他不是人族太子便是魔族太子了，可魔族太子两百年前已入轮回，现世也还在凡世待着，想必你那三师兄应当与魔族无关，这就更加奇怪，那阿武兄弟，看不出半点儿魔族的样子……”

　　我不解魔族与我们有何干系，只得问他：“你的意思是跟踪我们的人，是个魔族人士？”

　　小蟹摇摇头，说：“只是提醒你，莫要只顾着神界的危险，虽然魔族被打了个七零八落，怕是永生永世没个还手的余地了，但是搞不好就同你们……一样，表面被灭族，实际有几条漏网之鱼。”

　　他表情很诚恳：“虽说白龙族是因为反对对魔族赶尽杀绝而被逐出天宫，进而内战被灭了族，但是魔族不一定领你这个情，在他们眼里，你们和黑龙族是一伙的，若是他们存着复仇的心思……出了北海，你要警惕的地方很多。”

　　我点点头：“是了，我知晓的，我刚来九华山那日，也曾有股奇怪的感觉，但分不清来路，而且这其中总夹着一些熟悉感，说也奇怪，第二晚后那感觉就消失了，我当是我对九华山的不适感导致的，便没多在意。”

　　因着不能确定这跟踪者的来路，我们只得加快脚步到了凡世，再寻思怎么甩掉他。

　　在路上兜了些圈子，到凡世的小客栈时，天已渐黑了。那人跟了我们一天，我们走快，他便走快，我们走慢，他也放慢脚步，一直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应当是个法力不错的。如今我们住下了客栈，想必他也会寻个地方停留。

　　这表面看似我们主动的局面，实际实在是我们被动，来人的目的若不是拦我们一拦，或是与我们交手，而只是跟着，那情况就有些糟糕了，他这样跟着，若不能引他出来，恐怕一路他要跟到北海去，惹出个大.麻烦来。

　　我俩本准备开两间挨着的房间，歇上一会儿，半夜再引这人出来，可连着问了三个客栈，都说今夜单字号的房间已被人全包了。我从未在凡世住过客栈，不知具体是怎么个情形，小蟹倒有过几次经历，他也觉得现下这情况有点儿古怪，照理说，若是那跟踪者在我们身后，他兴许料到我们会寻着间客栈歇歇，但进凡世前，我们兜了几个大圈，他尚不知道我们要进哪处凡世，怎么走到我们前面去，先把客栈包下？若是纯粹是巧合，那这般，也太巧合了一些。

　　我俩停歇不能，只得继续上路，可整整走了一个白日，我俩的脚上功夫都不大好，已是疲惫不堪了。

　　我感觉还能撑一会儿，小蟹倒先累了，说：“兴许那人这般就是为了赶我们上路，若是我们继续疲倦赶路，岂不是顺了他的意，我觉得我们就应当住下来，我们在凡世，理应比在神界要安全的多。”

　　我感觉他说的有些道理，待再寻着一家客栈时，便住了隔间。

　　小蟹一早起，白天就昏昏沉沉，没吃什么东西，便倒头去睡了。我睡不下，起身到大堂，向小二要了一笼包子一壶酒。大堂除了零星几个暂时歇脚的客人，没得旁的人。我四下打量了下，没什么可疑的人，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瞧见小二正要给大门上锁，我也准备回房休息了。这时门口悠哉悠哉走进一个人，我没抬眼细瞧，又有些担忧，屁股刚抬起来，只得又坐下，还好还有半壶酒，能再撑一会儿。

　　我本欲在杯盏间悄声打量来人，谁知他打发了小二，径直朝我走来。

　　“这位小兄弟，可否借两杯酒。”

　　我不晓得我又是哪般的小兄弟，我是一个活生生的大龙姑娘，凡是以小兄弟开头说话的，全是搞事情的，我将桌子上两个没用过的杯子翻过来，全斟满，指着酒杯说：“小兄弟的酒比大姑娘的要贵得多，喏，两杯，二十个铜板。”

　　那人一愣，我不晓得二十个铜板算不算多，但他只愣了一愣，马上又换成一张笑脸，是以我猜测这些钱应当算不上坑了他，便耿直了脖子，摆出一副这两杯酒确值二十个铜板的样子。

　　他也爽快，掏了二十个铜板放桌上，还大方说：“买你两杯，你一杯我一杯，先干为敬。”

　　此时已近半夜了，因着没什么人，客栈大堂只摆了几只能照出些些亮的蜡烛，我瞧着那人仰头喝酒，猜测他是不是跟踪我们的人，便上下打量他，只见他突然睁眼，那眸子亮得我心颤了一颤。

　　是酒喝多了些，我脸上发烫。

　　只见那人脸上笑得灿烂，一副十分满足的样子，瞧了瞧我满满的酒杯，对我说道：“小兄弟，你这可不够爽快了。”

　　我赶紧胡乱一口干了。

　　说也奇怪，自从这人一出现，那跟踪我们的人便没了踪影，我向来能喝酒，此番也不是醉了，可无论我怎么集中精力去感知，都感觉不到。

　　小蟹这时候恐怕是睡着了，不然一定早已跑出来与我说这事情。

　　我走神这一会儿，只见那人似乎没有被宰够，又掏出二十个铜板，放在桌子上，大方道：“小兄弟且再陪我喝一杯吧。”

　　这回我熟悉了路数，见他一口闷下，我也痛快喝了。酒过三巡，我瞧着他似醉非醉的，便说出我心中疑问，道：“这位兄台，为何这样晚来住店？”

　　他本来似醒似不醒的样子，听到我说话，突然清醒了起来，说道：“我在寻人。”

　　我晓得这人话说一半，应当是不想说也不想被追问，便闭了嘴。他回了四个字又反问我：“小兄弟这半夜独酌，又是为何？”

　　我瞧他一会儿醉了一会儿清醒的样子，糊弄道：“我在等人。”

　　他“哈哈”大笑，竟像被戳中了笑穴一般，说：“看来小兄弟没等到想等的人，在下也未寻到想寻的人，若是小兄弟是在下寻的人，在下是小兄弟等的人，这晚岂不美妙？”

　　我摇了摇头，心想若你是我等的人，恐怕今晚就不是同你喝两杯酒，而是给你两个大拳头吃了。

　　这张花式卡文。卡了三天……估计要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