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改变历史》静夜Della

28、28 真相

　　白衣人醒来的时候，莘萝依旧在他身边，但莘萝看起来有一点紧张。
　　“莘萝，你怎么啦？”
　　“我早就醒了，晨光一出来我就醒了，我看见你脸色苍白，脸上又直冒汗，我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想摸摸你有没有发烧么，结果手又感知不到温度···”
　　云将笑了起来：“莘萝，我···的确生病了，但是不要紧的，你不用担心。”
　　莘萝依旧一副忧愁的模样。
　　云将拉起莘萝的手：“你信我说的话嘛。”
　　说完这句话，云将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为什么要让莘萝相信他说的话呢。这句话是个圈套，会把他和莘萝都裹挟进去的。
　　他赶紧转换了话题：“我饿了，先去洗把脸再去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去入口的地方，入口石已经打开了，你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了。”
　　莘萝听到这话起先是不信的样子，继而变得惊讶同兴奋起来：“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回到时下了？”
　　云将点点头，“知道你有许多想问，不过等我吃完早饭再说好吗，别忘了，我现在是个病人。”
　　莘萝拼命地点头，想扶云将起来，但是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如同空气毫无帮助的能力，因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越是这样笑，这样兴奋和期待，对于云将来说就越是挣扎，如同刀剑划过肌肤，一点一点地渗出血的痛楚。
　　云将的腿有些发软，但比起昨晚来说，已经好多了，昨晚真怕一个踉跄就栽倒在地上再起不来，现在好歹感觉有能撑个数月的精神头。
　　云将走到河边，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脸，莘萝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满脸笑意地问他：“虽然你说你是我不能理解的存在，但我还是想问你究竟怎么生活的，一直一个人吗？餐风饮露，随处而栖。我就是问问，你可以不回答的哦！”
　　云将很想说：求你别对我用这样的笑容。但是他终究忍住了，淡淡道：“嗯，我也是一个人。”
　　云将在兰溪的集市上点了一碗小馄饨，姿态优雅地吃着，脸上的光泽也慢慢回来了，莘萝觉得他的病有了一点起色。
　　云将格外珍惜吃这碗馄饨的时光，这时光里即使莘萝问他什么，他也没有吭声。
　　这最后的美好时光，他想要认真的享受，而不要去被忧思缠绕。
　　因为一旦放下筷子，他就知道已经来到了终结点了，时光已经不再悠然，而是紧迫得如同战场了。
　　“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好像没见过我似的？”莘萝注意到云将边吃馄饨边望着她，一瞬不瞬。
　　不过，云将没有回答。
　　无论云将如何珍惜这最后的时光，他终究还是到了碗中连一滴汤汁都不剩的时刻，他终于缓慢地放下了筷子。
　　“看不出像你这样的人竟这么珍惜粮食，这习惯真好。”今天莘萝的确变得活泼起来，从她听说自己可以回到时下开始。
　　云将正色道：“莘萝，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只需仔细听，这些不是故事，是残酷的真相，其实在那次你晕倒的时候，我就已经提到了这真相的后半段了，但是那次你晕了过去，什么都没听到，现在既然决定送你回到时下，那么就把这些客观的事实再认真说一遍。”
　　莘萝觉得今天的云将格外的不同，这么严肃，又似乎怀揣着浓烈的心事，还有这突然出现的病都显得奇怪。但是听到真相二字，莘萝坐直了身子，一句话也不问了。
　　“上次说到安歌为了你以身祭剑，那么这次就从这里开始。
　　安歌是什么人，一个铸剑师而已，造出的剑固然不错，用血浇铸的剑也固然威力强大，但是作为一个凡人，他的血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试试把一把破剑随便染上一些你的血，这把剑就能变成神剑，就能杀死异兽了吗？
　　哦，这里不太严谨，莘萝你的血还是有点不同的，你的血有极强的灵力，说不准能杀死异兽。
　　但是就是这个逻辑没错，安歌呢，他比起你来说简直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了，为什么他的血就能让剑发挥如此强大的力量，居然可以封印异兽。
　　这是一个疑问，你先记着。
　　然后我们来说那个突然而起的甚至让你也相信的那个谣言，说安歌勾结异兽的谣言怎么会突然传遍了兰溪，这个谣言的源头恐怕你怎么也想不到，说出这个谣言的人是你最熟悉的那位凌恒将军。
　　他为什么要说这个谣言呢，他为什么会害他的弟弟呢？这就要从他们俩小时候说起了。
　　安歌有着特殊的能力，这个你已经察觉了吧。
　　他可以从别人的眼中看见别人命运的预兆，这件事是真的。
　　他小时候看见了凌恒的命运，看到了他十七岁的时候溺死在河边的景象，那时候凌恒已经成为了他的哥哥，而且他从小对凌恒颇有好感，因此安歌这天提醒凌恒说千万别去河边。
　　这对于安歌来说有些违心，因为他早就暗暗发誓既然救不了每个人的命，就得一律平等地谁的命也不救，该如何便如何，这些眼中呈现的景象都是各人的天命。
　　因此那天他说话显得吞吞吐吐的，在凌恒看来安歌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说过，我还原的真相，不只是发生的事实，还有每个人的内心活动，那么现在我们来说说看凌恒的心理好了。
　　不好意思，我说的有点乱，这是因为我病了所以脑子不太灵活的缘故，你别介意就好。”
　　莘萝摇了摇头，她哪里会介意，这真相已经把她拉了进去，欲罢不能。
　　“凌恒对安歌其实是从心里瞧不起他，虽然他在表面上表现得待他亲厚，但是他觉得自己毕竟同安歌不是一路人。
　　至于嫮嘛，她摸透了凌恒的心理，向他提议帮助他除了他弟弟二公子，所以你猜的二公子的蛊由大夫人指示完全错误，大夫人压根不知道这事。
　　从头到尾了解这事的人便是凌恒和嫮。
　　喂，你别这种神情了，现在没时间一一惊讶过来。
　　对，你猜的一点没错，你死亡的原因也是凌恒同嫮计划的。
　　凌恒好不容易除去了二公子，结果半路撞出一个顶替的安歌。
　　又因为安歌卑贱的身份，他就更加看他不爽。
　　安歌那天突然提醒他别去水边，在他看来安歌显得十分奇怪，因此他反倒偏偏要去水边，不仅要去，还得小心翼翼地去，同三五好友一起去。
　　这样一来本来会发生溺水事故的凌恒倒是被同去的伙伴救了上来，这样这件事情就显得十分明朗了，在凌恒看来安歌是想要置他于死地，设好的一个精妙的局。
　　芥蒂就是从这开始的。
　　但凌恒没有向安歌下手，一是因为安歌比起他亲弟弟来说谦逊有礼，而且有能力，他是将安歌当成他的对手来看的，他得通过对手来证明自己更强，这是好胜心，尤其在父亲面前；
　　其二，他也不敢再下手，一种手段用一次有效果，第二次就容易遭人怀疑。那么安歌就这样活到了发生异兽大战的时候。
　　其实中间可讲的实在太多，这两人的情感变化也几经波折，但是来不及了，莘萝。我只给你讲重要的。”
　　莘萝觉得云将越讲越艰难，他的头上冒出汗珠，他的语速不断加快，像是有什么人催着他说似的，又像是他在拼命追赶什么，她想告诉他，不必如此着急，但是又因为太期待全部的真相而没有开口。
　　“凌恒同安歌的恩怨的确比较深远，但是凌恒传出的安歌同异兽勾结的那个谣言却其实并非谣言。安歌的确同异兽有着莫大的关系，他自己也发现了这种关系，他也的确一个人和异兽独处了。异兽其实是因为安歌所以才诞生的。”
　　这句话重重地敲击在莘萝的心上。
　　“这要从缁帷林说起，缁帷林里有一个收集人的恶念的存在，起先这种存在只收集妖的恶念，但是妖的恶念并不珍贵，后来它开始收集人的恶念。
　　记得你在树林里第一次见到少时的安歌吧，当时他所说的那些故事全部发泄着他的恶念，正因为此，安歌一直保持着善的一面，他恶的想法因为得到倾诉而消失。
　　但是这股存在却收集了他的恶念，并且日积月累变得强大，最后恶念依附在林中妖怪的身上，变成了那三只异兽。
　　安歌在同你一起去见异兽想要帮助炼剑的那次，他和异兽就相认了。
　　异兽倾听了安歌所有的故事，对异兽来说安歌就是他们的朋友，是那个可爱的小男孩。
　　而安歌也知道了那异兽就是曾经躲在森林中听他故事，每每刮起大风吹动树木来应答他的那股存在。
　　后来安歌就背着你单独去见异兽了，这场景被凌恒还有他带的随从看到了。
　　当然安歌倒是没有勾结异兽，他同异兽谈的正开怀，这在别人眼中看来，在别人耳中听来，自然就是勾结。
　　至于安歌嘛，他本来只是准备同异兽作最后的一次谈心，因为他马上就要帮助你们杀了异兽，但是既然是最后一次谈心，他又没有告诉异兽自己要对付他们的事，他自然同异兽也就有说有笑，回忆过往了。
　　他哪里知道自己被凌恒撞见了，而且被误会了。
　　好了，咱们直接跳到最后的一点，安歌以身祭剑，当然是激发了剑的威力，但更重要的事异兽根本舍不得安歌死，对异兽来说安歌就是他们的朋友，孩子，它们的斗志下降了。
　　另外一点就是，异兽是因收集安歌的恶念而诞生，安歌以身祭剑那善的一面足以同剑魂一起封印异兽。
　　嗯，终于说完了···”
　　云将起身，拉起莘萝往前走，莘萝还沉浸在那个故事里，一声不吭，表情凝重。
　　云将道：“来到了这个世界虽然遭受磨难艰辛，但是现在可以回去了，并且还知道了这种千金都不可能买得到的真相，莘萝，你应该觉得圆满了吧。”
　　莘萝，这是我可以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云将默默地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