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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祭奠 ...

  •   20 祭奠
      缁帷林里冬季的小河边,坐着一个白衣如雪、颜如舜华的男子,眼睛凝视着水面,从竹篮里取出白色纸片,慢慢往河面上撒去。那个人,是云将。
      云将在祭奠死去的那个巫女,他知道那个巫女对他来说毫无意义,要说瓜葛,仅仅是因为她曾经救了自己一命,其实就算她不救,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是他盯着平静无波澜的水面,他原本应该静如止水的心却泛起了一点悲伤。在这个世界,莘萝的朋友只有他一个吧,只有他来祭奠她。
      用这种人类的方式——往水中撒白色的圆形纸片,他多少有些不习惯。但为了莘萝,他却忍不住这样做了。
      “春天就要来了,入口也快要打开了,莘萝,是我对不起你,我来晚了。我答应要送你回原来的世界的。”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竟然有眼泪从眼眶里流出,落到了水中。他自己都有些惊愕,完全不受控制般地流下来,他发现时不免有些惊慌,他的身份似乎不适宜留下人类的眼泪,他慌忙把眼泪擦去。
      但是他知道了,莘萝对他来说不是无意义,而是···朋友。
      “别哭了!”
      他猛的抬头,却发现眼前站着一身红衣的莘萝,一点没有受伤的痕迹,他的脸色变了。
      “云将,听你这么说,我已经很感动了。但是,你怎么能把我看扁呢?我这么强大的巫女,怎么可能会这样就死掉!”对面的莘萝甚至有些俏皮地这样说道。
      “···不,莘萝,你死了,真的!”云将犹豫着,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他甚至难以描绘自己此时复杂的心情。
      对面的红衣莘萝露出了一点害怕的神情,但是似乎仍然不相信云将的话。
      云将从容地伸出自己的手,慢慢往莘萝的肩头移去,靠近,然后——穿过。
      莘萝低下头,看着云将的手贯穿自己的身体,她一下子全明白了过来。
      “莘萝,你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你还能这样存在,在我眼里你和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两样,但是别人,他们已经看不见你了。”
      “是鬼魂吗?”莘萝的声音有点颤抖。
      “当然不是,那些不过是人类臆想出来的东西,事实上并不存在。”
      “那是什么?”
      “莘萝,当我说自己是一个你所无法理解的存在时,以前你常常嗤笑我。
      现在,你就是这样一个存在,这异世界中一个孤独的游魂。
      但你不要误会了,你和我并不一样,人类也看不见我,但是我是实实在在的□□和灵魂的结合,你看到了,我会流血,你的手贯穿不了我的身体,我要吃饭要撒尿。但是你不是,你什么都不依凭,甚至可以任意来去,你的□□束缚不了,你不过是一缕思想。”
      “为什么会这样?”莘萝的声音带着一点无奈的感伤。
      “我想是因为你的意志太强大了,你的灵魂脱离了□□可以独立存在。”
      云将的内心此时正做着激烈的挣扎,他知道自己不该让莘萝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他应该带走这个灵魂。
      但是这样的话,莘萝就彻底地消失了,亿万年过去,这世上也不可能再出现一个莘萝。
      所以他不忍心,明知道因此会受到惩罚,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想试试。
      哪怕试个一两天也好,再见到她一两天也好。一两天以后的事一两天以后再去想。
      “你刚刚说入口快打开了,现在入口打开对我来说也已经没有意义了吧。”
      莘萝强大的时候在树林里可以抵抗那么厉害的妖怪,但是现在她脆弱的时候,长长的泪珠却挂在眼睑上。
      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富有魅力的人类了,云将对莘萝点了点头,但同时地,他忽然上前抱住了莘萝,抱住了虚无的空气。
      莘萝吃惊地望着他。
      云将尴尬地笑笑,为刚才一瞬间的冲动作解释:“作为朋友,只是想温暖你罢了,但是忘记了,这现在似乎也成了痴心妄想了。”说到最后,却心里一酸。
      “这样一个存在,似乎连灵力都没有了。”
      云将看到她在试自己的灵力,听到她心里在想:“这样的话,连嫮那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还看见她眼中升起的熊熊怒火。
      “当然没有灵力,你不过是漂浮在空气中的一缕思想而已,所以别把报仇这两个字放在心上了。”云将正色道。
      “那这样我能存在多久呢?永远都是这个状态?”
      他回答:“这我也不清楚,也许一两日也许三四年。”
      云将心里道:哈,这得看我的心情了。
      云将本来为莘萝的死有些难过,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她,明明答应要带她回本来的世界的,但是现在莘萝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他又觉得庆幸。
      因为莘萝真正成为了孤独的游魂,这就是说不管莘萝的主观意图是怎样的,她都不可能改变历史了,这对云将来说是个好消息。
      而且既然不能改变历史,又已经死去,那么之前严守于口的秘密也就能告诉她一些了。
      哎呀,压在心底的那些秘密终于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了。这感觉着实很妙。
      “莘萝,你不要这样灰心丧气。十年前安歌死的真相难道不想知道吗?小树林里我看你的幻象,他似乎是你的一个心结···”
      “你说什么?”莘萝忽然提高了几个音调,死死盯着云将看。“你都知道?”
      “你觉得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是不肯说吗?现在怎么倒肯了?”
      “嗯,因为现在可以说了。”
      “这种事情讲起来长了,”云将想请莘萝坐下再说,但忽然意识到不过是一缕思想的莘萝着实没有坐的必要,所以自己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河边的小石块上。
      莘萝觉得他态度有些轻飘飘的,像是个说书先生,要知道这是关乎生死的大事,云将的这种态度让她很是嫌恶,但是又只能听下去。
      “这种事情嘛,为什么说起来长,因为莘萝你们每个人都只看到、听到一部分,而我所要说的是当时所有的一切,包括你的那个安歌内心是怎么想的,我都要说出来,这才是完整的真相···
      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那就从最后说起。
      首先安歌并不是因为你对他的不信任、还有你说的那句什么那你去杀了它们,安歌才那么愤然搏命的。
      所以他对你从来没有生气,更不可能有怨恨了,所以你树林里的那种幻象完全就是扯淡,你的心结现在可以解开了吧。”
      云将说到这儿,瞥了瞥莘萝的反应,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她内心的震动还是极大的。
      “再说回当时,他不是个打铁的嘛,你和他为了对付异兽不是造了一把剑嘛,那把至关重要最后杀死异兽的剑。
      虽说剑打得挺好,在你们那时,可以算把绝世好剑了,但是在异兽大战前那把剑的功效等同于废铁”说到这儿,云将停了一下,他感到自己措辞不当,说莘萝曾经的恋人打的剑是废铁···
      不过他看莘萝似乎并没有介意,反而有点焦灼地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直到异兽大战前,他和你最后一次见面后,就拿走了送你的剑去找异兽,在麟羽的火焰中,用自己的血祭剑,所以剑的力量才真正激发出来。然后你用那把剑加上凌恒的军队才把异兽彻底给解决了。”
      “我早就猜到一定是他起的作用,否则我和凌恒根本对抗不了异兽,至少不可能全身而退。”莘萝有些震颤着说道。
      “你的感觉是对的。你到的时候,安歌刚好被火焰吞灭,剑也刚刚被祭好,可以说来得恰是时候。后面虽然你和凌恒还是苦战,不过在我看来,你们已经十分顺利了。”
      云将说的时候,神色平静,因为这是同他无关的事,莘萝、凌恒或是安歌,他们的纠葛都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一个旁观者,局外人。
      “好了,现在来说说安歌为什么会去以身祭剑这事吧,你应该已经知道安歌他从小有一种特殊能力,那就是看别人的眼睛能够看到一些片段性的画面,那些都预示着那人的命运。他是因为看到了你的命运才去以身祭剑的,他在你的眼里看见了你被异兽杀害的片段···”
      “喂,你没事吧?莘萝!”云将赶紧扶住似乎要飘飘坠下的莘萝,看见她明眸善睐中闪着泪光,感觉她的这种存在极不稳定,似乎要四散开去。
      云将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要是人类还好,但是莘萝这样的存在他也是第一次见,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该如何帮她。。
      莘萝的眼睛闭了起来,似乎灵魂沉睡了过去。
      “喂喂,云将,云将,你是不是傻,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一声尖利而略显笨拙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是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但是同云将一样,没有任何人类可以看见他的存在。
      “你这只破鸟,还胆敢教训起我来了?”云将将昏过去的莘萝轻轻放在地上,然后用手抽了乌鸦一巴掌,乌鸦的黑毛落了几根,乌鸦很委屈,呀呀地叫着疼。
      “云将,你这是有多久没做人了,蠢得跟头猪一样,那个巫女听到你告诉她安歌是为了救她才死的,她的魂魄震惊得不散才怪!”
      云将对它的话竟无以反驳,只能轻声道:“我原本只是想解开她的心结。再说这有什么,我连有关安歌的谣言是其实是他哥哥凌恒散布的这件事都还没来得及说呢,害死安歌的人是他哥哥,她知道了岂不是更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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