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星星遇见太阳，当我遇见了你》Whalien莐

59、第五十八章

　　4月的春天，是美好的季节。彭不染和何忆齐带着自信和从容考完复试，彻底结束了“尽人事”的过程，终于可以尽情解放，剩下的只用“听天命”了。
　　窝里的大家心情也被四月的暖意包围着，皆是冰水消融的轻松和豁然开朗的畅快。各种零食玩具取代书本重新占领桌面，音乐的热浪更加频繁地席卷平静的气流。

　　属于整个世界的繁忙仓促的白天，何忆齐和硚长晨定定地站在蓝天白云下的街头。硚长晨专注地看着何忆齐的眼眸，像是某种疑问的暗语，何忆齐也毫不躲闪，大方地接受硚长晨澄澈的眼神，像是最肯定的回答。周围依旧是一辆辆呼啸而过的汽车和一位位步履匆匆的路人，他们的世界此时却只剩下彼此。
　　硚长晨可以看出，何忆齐眼神中那片富有吸力却浓稠得看不透的沼泽已褪去腐旧的淤泥，变成愈发清澈的湖水，甚至有了生命的色彩。盯着看去，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平静的湖水表面泛着的柔和的光。湖水深处，不再如深海般暗黑色而冰冷平静，而是涌动着浅蓝色水的温柔。他的笑越来越明朗，像冬日里许久不见的阳光，暖暖地打在身上，把裹在身上的棉衣晒出温暖的气息。
　　他好像离心中的自己更近了，硚长晨很替他开心。
　　渐渐地，硚长晨再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的眼神已经明晰到可以和别人传送讯息了。

　　何忆齐闲来无事后，常和彭不染一起中午去找硚长晨吃饭，还总是把硚长晨拽到一边，把硚长晨拐去买零食，留彭不染和赵辰宇两人一起先回公司。
　　何忆齐常常笑着和赵辰宇进行眼神交流，两人愈发来电，都快产生默契了。赵辰宇像大哥一样带着何忆齐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在慢慢入水，入的是哪个方面硚长晨却始终看不出来，只觉得何忆齐第一次有了一种学识尚浅的懵懂。这让硚长晨更加不服气，因为这是他跟赵辰宇之间独有的秘密，而她却只能被隔离在外。

　　难得周末的闲散时光，大家宅在窝里忙着各自的百无聊赖。
　　“完蛋了。”艾煜阳看着手机脸色凝重，他扭头给余一biang一个沉重的眼神：“何忆齐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余一biang接收后渐渐面露惊恐，大叫道：“长长要跟林也在一起了？”

　　预料之中的，他又收到一堆白眼。
　　艾煜阳心中再次肯定余一biang没救了的事实，果然还得让他自己开口——“何忆齐爸妈要来北京了。”
　　何忆齐跟硚长晨刚出去买完酸奶回来，听见这个消息，何忆齐的表情瞬间归回几个月前的冷漠位置。
　　“他们说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他们一定是等不及了。你什么都瞒着他们，他们肯定不会放心。”艾煜阳说。
　　余一biang也摆出沉重姿态：“他们要是晚几个星期来就好了，到时候结果就已经出了。”
　　“噢，他们下下个星期来。”艾煜阳重新看了一边信息，发现自己看漏了，便赶紧补充道。
　　“切....”
　　大家把同样无语的白眼也送给艾煜阳。
　　“他们让我们做好准备。”艾煜阳重申这条信息的重要性。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四月的最后一个周五，大家专门起了个早，为了让硚长晨和艾煜阳也能在食堂里和大家一起享受一下慢节奏的早餐。
　　肖雨扬今天特别兴奋，彭不染答应带她去一个同龄作家的交流会，并且介绍那个作家给她认识。
　　看着大家一脸疑惑的表情，彭不染补充道：“之前在网上无意中认识的。”
　　“噢...”在场的人恍然大悟。
　　“听说那个作家挺有才的，而且长得很给他加分。白白净净的，又高又帅。”艾煜阳说。
　　硚长晨不服气了，“哪个好看的男生不是白白净净又高又帅，何忆齐不也是这样，而且何忆齐一定比他更有才！没事艾阳，你虽然没有何忆齐那么白，但也绝对是净净又高又帅！”
　　余一biang已经脑补到了那个画面：“雨扬肯定会握着那个作家的手不肯松开，两眼痴痴地看着他，忘记了说话。”
　　彭不染看着肖雨扬不服气的表情，憋着笑说：“干嘛把实话说出来。”
　　余一biang看着肖雨扬强挤微笑的表情，佯装可怜的模样：“我只是想做一个诚实的小孩啊。”
　　艾煜阳哭笑不得，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好好你最乖了啊。晨儿我们走吧。”
　　硚长晨赶紧塞进嘴里最后一块香香糯糯的粽子，突然想起来点什么，扭头认真地看着何忆齐：“今天下午来接我。”
　　何忆齐递给她他的牛奶，“好，把牛奶喝完别噎着了。”
　　硚长晨接过牛奶一口气全部喝光，拿起背包站起来和艾煜阳准备往外走。
　　“干活别偷懒。”何忆齐继续不紧不慢地吃着包子。
　　“知道啦！”艾煜阳和硚长晨一口同声道。

　　彭不染把肖雨扬领进交流会场，肖雨扬果然“一不小心”没收住，带着第一次见识的表情全场到处转。
　　那位作家看见彭不染后笑着打招呼：“你那位朋友呢？”
　　彭不染扭头指向不远处的肖雨扬，看见她捧着书的一脸花痴相，手指又偏去其他方向，“她好像还没来。”
　　“不染！”肖雨扬伸着手大大咧咧地招呼道。
　　“噢我没看见，原来她来了。”彭不染对冲那位作家不是仪态的笑着。
　　“你好你好...”肖雨扬走上前，果然紧紧地握着作家的手，出乎预料，这位作家竟没有半分尴尬，反而对肖雨扬率真的热情十分有好感。
　　“你就是彭不染的朋友吧。”那位作家笑着盯着肖雨扬。
　　“对啊。”肖雨扬还紧握着他的手，“不过不染怕我太咋呼，不敢让我认识你。”
　　“哈哈...”那位作家笑得更加爽朗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肖雨扬的眼睛一下子放大，扭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彭不染。
　　彭不染本来不想和那个感觉不是很舒服的作家做过多交涉，但还是败给了雨扬的强烈的意愿。“好....”她看着雨扬笑着应和着。

　　“不染雨扬！”赵辰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你今天不上班吗？”彭不染有些惊讶，却又有种被支援的欣喜。“我朋友。”彭不染向那位作家介绍着赵辰宇。
　　“我请假，来捧场。”说着他把胳膊很自然地绕在那位作家身上。
　　“我朋友。”他向那位作家介绍着彭不染。彭不染瞬间绝望，还以为是自己的战友，没想到变成了对方的同僚。
　　“既然这么巧，那下午大家忙完，晚上就一起吃饭吧！”那位作家道。
　　“好啊。”赵辰宇给彭不染一个眼神，彭不染并不想接。

　　下午，何忆齐正准备从学校出发去接硚长晨下班。在门口，他撞见了与周围环境最格格不入的两副面孔。
　　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三个人间的氛围似乎成为了全场最冰点。
　　何忆齐的表情瞬间切回记忆中的冷漠，“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看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们说你考研的事情。”何爸爸冷着脸说。
　　“等结果出来我自然就会跟你们说了。”何忆齐说。
　　“你那是通知我们！你不知道我跟你妈有多替你担心，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就这么不想让我们干涉吗？”何爸爸火气上头。
　　“你们干涉的还少吗？”何忆齐语气瞬间降温，他冰冷带刃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他努力平复心中克制不住而荡起的波澜，“你们在北京留多久，怎么住？”
　　“我们住在你夏叔叔家，呆到你结果出来为止。我听说了你和硚长晨的所作所为，硚长晨不懂规矩你也跟着她一块没大没小。”何妈妈责备道，“晚上我们请你夏叔叔吃饭，你也来，跟夏茜一起，顺便给你夏叔叔赔个不是。”
　　“我晚上有事去不了，你们随意吧，结果出来了我告诉你们。”
　　说罢，他起身结账，转身离开。
　　何忆齐父母已经感受到，自己从小牢牢控制的儿子，已经不知不觉中悄悄学会挣脱枷锁，准备彻底脱身，远走高飞。

　　硚长晨看见门口的何忆齐，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实习期提前结束了。”何忆齐抢先答道。
　　硚长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何忆齐故弄玄虚，“我就是知道。”
　　“开心！没想到我竟然成为我们公司实习生里第一个通过考验的人。”硚长晨兴奋地走在何忆齐前面。她不由自足张开双臂，拥抱着轻松自由的空气，“你应该说,‘恭喜你，你真棒！’然后请我吃一顿巨餐庆祝一下。”
　　何忆齐两手插在口袋里，悠悠地走在后面笑着看着她：“走吧....前面右拐。”

　　晚上，赵辰宇看出来那个作家对肖雨扬不是很单纯的眼神，一个劲冲彭不染眨眼睛。彭不染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对他的眼神各种回避。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赵辰宇什么，赵辰宇跟那个作家关系比跟她好不是很正常吗？他本来就不跟她在同一战线不是吗？明知如此，她心里却始终有些掩饰不住的失落，这让从未小气过的彭不染很是别扭。
　　看彭不染没反应，赵辰宇干脆亲自出马，“我们还有一个人没来呢。”他对那个作家说道，眼神却还在彭不染身上。
　　“谁啊？”那个作家不解。

　　“你好我叫艾煜阳。”艾煜阳很是客气地跟他矜持地握了握手，以表示他同等的气势。
　　“嗨！雨扬，我的亲爱的小女女，你怎么也在这没有跟我说呢？我跟辰宇约了吃饭，没想到你们也在。”艾煜阳很是刻意地放大音量，搞得彭不染和赵辰宇很是嫌弃。
　　“小女女？”那位作家不懂。
　　彭不染解释道：“就是女朋友的意思。”
　　“噢...”那个作家恍然大悟，扭头对肖雨扬说：“我不知道原来你还有男朋友，我还以为你这种女生不会太早找男朋友呢。”
　　肖雨扬也被艾煜阳第一次如此亲昵直接的称呼吓了一跳，冲着那位作家有些尴尬地笑着。
　　“我和我们雨扬是一见钟情，大学在一起四年了，非常幸福！”
　　整个晚上，彭不染赵辰宇连带肖雨扬都尬看着艾煜阳各种明里暗里的主权宣示，艾煜阳算是把自己能表达的都各种浮夸地表达了，把那位作家逼得只能全身而退。
　　好不容易这顿累人的晚餐结束了，彭不染只想赶紧回宿舍洗洗睡觉，顺便把晚上的记忆也一起洗干净，却被看出异样的赵辰宇拽着不放手。
　　他拖着彭不染把那位作家送上车，又让艾煜阳肖雨扬先走，扭头对莫名狞笑着对彭不染说：“我送你。”

　　彭不染突然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在打冷颤，她赶紧避开他的眼神往前走，“有什么你直接说吧，别墨迹那些有的没的。”
　　“跟我在一起吧。”赵辰宇冷不丁从身后冒出这一句。
　　“...凭什么。”彭不染没有回头。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赵辰宇继续说。
　　彭不染扭头了，“谁说我喜欢你了？”
　　赵辰宇突然走上前，抱紧彭不染直接亲了下去。
　　彭不染仓惶地赶紧挣脱，“你有病吧。”她从没见过这样莫名其妙的人，想和别人在一起还这么理直气壮。不过这倒和她那些畏畏缩缩的追求者一点都不一样。
　　“你说让我别墨迹那些有的没的啊，这够简单粗暴了吧。”赵辰宇大大咧咧地笑着看着她，眼神却格外认真。
　　彭不染愣住了，她承认从赵辰宇刚出现时她就感受到对他有不同的感觉，她也不确定那是什么。后来从硚长晨和肖雨扬的百态里，她才发现自己的那种感觉好像是喜欢。她不想扭捏地磨叽，却又放不下自己的骄傲，不知如何开口。还好，两个人间的感觉都是互相的，赵辰宇这鼓起勇气突如其来的表白，也让彭不染内心深处，松了口气。
　　她笑了，不喜欢故作矜持，便也回亲回去，“我承认，你是对的。”

　　艾煜阳从来没有这样浮夸地张扬些什么，自己都嫌弃自己的做作，出神地走在路上陷入自顾自的懊恼。
　　突然，一只很有温度的右手慢慢牵起到他垂在身边的左手，把他拉回现实。他扭过头，看见黑夜里最温暖的笑：“经过我不走心的分析比较，你绝对比他白白净净又高又帅！”
　　艾煜阳笑了，紧紧握着肖雨扬的手，两个人就这样带着彼此永恒的默契，无声地向前慢慢走着。

　　“我当然知道了。”艾煜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