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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七章 ...

  •   “来看一个傻子有没有把自己冻死在外面。”何忆齐冷着脸把硚长晨带到附近的长椅上,大概也是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她吧。
      硚长晨板着表情一句话不说,她还在气何忆齐的那张祝福卡片。何忆齐难得用围巾和毛帽子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难怪她没有看出来。
      何忆齐没有多说什么,蹲下来拿出怀里硚长晨的厚外套举在她身后。见硚长晨还是没反应,何忆齐无奈地张了口:“伸胳膊...”
      硚长晨不情愿地配合何忆齐套好外套,她当然不是不愿意穿这么雪中送炭的外套,只是不想和何忆齐说话。
      何忆齐帮硚长晨穿好外套、拉上拉锁的一瞬间,外界的一切寒冷仿佛都与她的身体无关了,她被隔离在了温暖里。衣服上还残有何忆齐的温度,她能感受得到,但是不想在意。
      何忆齐把帽子取下来给硚长晨戴上,遮住她冻红了的耳朵,又把她之前送给自己的围巾摘下来一层层给她围上,护好她冰冷的脸颊。这个笨蛋真的冻坏了,真是最怕一个人又傻还又执着。
      硚长晨还是抵不住何忆齐的好,冻僵了的心一下子焐热软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啊?”她忍不住问。
      “这么晚了,除了一匹马跟练团室,你还能去哪。”何忆齐坐在她旁边。
      “宿舍!”硚长晨突然抢答。
      “离交稿不到三天了,你不会在宿舍。”何忆齐笃定地说。
      他站起来,伸出手。
      “干嘛?”硚长晨一脸警戒,她已经把何忆齐划在保持距离的圈圈内了。
      “我赌一年的DQ你今天晚上等不到他。赶紧回去吧,这附近的菜场门口早上有卖早餐的地方,明天早上带你来吃。”他说着,很自然地拉过她的手,把她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捂得有些热得出汗的手里。
      他已经问过周围生活的人,那老人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去买早点。
      ——只可惜何忆齐能随时破坏硚长晨划好的圈圈,在她的世界里随意游走。她不得不承认,在何忆齐的事上硚长晨永远是最没有原则的。她也很无奈于自己的没出息,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何忆齐,而她是硚长晨。

      根本就松不开,那只如此有温度的手。她到底是以什么名义就这样被这只温暖的左手牵着,他不是已经打算放弃了吗?硚长晨扭过头,看见何忆齐的一脸正气,还是掩不住他疲惫的神色。
      越想越乱,随便吧随便吧反正她也没心思想这些了,也别再给何忆齐带来任何压力和乱七八糟的无聊事了,他现在忙着准备考研复试一定很累。
      考研复试分数线已经出了,何忆齐对她却只字未提,过没过尚且不说,连报的哪个学校专业都没有跟她说过。到底是有想法了,何忆齐现在什么都不告诉她了,彭不染艾阳他们居然也不跟她说,也不知道到底在卖什么关子这么神秘。不说就不说,她硚长晨还不关心了呢。

      第二天一早,硚长晨便被恼人的手机铃声从梦中拽醒,都因为手机铃声老吓她,她现在都有点怕麦莉塞勒斯了。
      “给你五分钟时间下楼。”电话那头传来清冷的声音。
      “噢。”硚长晨挂了电话,继续坐在床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睁大眼睛清醒过来,看了看手机,已经过去三分钟了。她吓得赶紧从床上跳下去,顾不得刚从被窝里爬出来感受到的冷,两三下把衣服套好鞋子换上,端着洗漱盆就往洗漱间冲。匆忙洗漱完后回到宿舍拿起背包和手机飞一样的往下跑,脸上还未擦干的水滴在冷风中蒸发,无暇顾及脸色扑面而来的寒意,硚长晨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何忆齐面前。
      “刚好十分钟,还算准时。”何忆齐看了看表。
      “准时?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十分钟下楼啊?”硚长晨一脸怨气地擦干脸上的水。
      何忆齐笑着看着硚长晨苦兮兮的狼狈模样,帮她拿着包让她理好自己的衣服,“因为你的准时永远会比定死的时间晚5分钟,我想让你十分钟下来,必须得让你用五分钟为目标的速度才能平衡你省不了的墨迹用掉的时间。”
      看硚长晨无法领会的表情,何忆齐扭头拉着她往外走,“快...再晚人就该多了。”
      两人来到那个公园附近的菜场门口的早点摊,何忆齐要了两碗咸豆腐脑,一根法棍大的油条,两枚茶叶蛋,一个炸糕。点完后,何忆齐把硚长晨领到一个边角位置安顿好,然后把他们点好的东西慢慢端来。
      硚长晨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了,大概是应付惯了,突然认真吃起来早餐有些不适应,她面露惊恐地看着何忆齐端着这么多东西有条不紊地一趟趟慢慢走着。
      “你是准备让我把一天的饭都吃了吗?”她挑着一边的眉毛,一脸怀疑地看着何忆齐淡然地在自己对面就坐。
      “谁知道你会不会忙得忘吃午饭。慢慢吃吧,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坐好久。”何忆齐把咸豆腐脑递到硚长晨面前。
      他看硚长晨还愣着不敢动筷,夹起炸糕喂给她,“他家的炸糕很好吃。你不是很喜欢这些甜甜糯糯的东西。 ”
      硚长晨对何忆齐突如其来的投喂有些拒绝,被塞进嘴里尝了一口以后她的表情骤变,“好好吃啊。”
      硚长晨赶紧自己接下那块炸糕,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捏着满足地吃了起来。
      “小心点,你也不怕烫。”何忆齐边说边剥茶叶蛋,两个中间挑了一个颜色重的蛋放在她旁边——硚长晨不爱吃没有味道的水煮蛋。
      “好不容易一个不是白水煮蛋,这次的鸡蛋必须吃。”何忆齐一如既往的,语气平淡,却不容任何商量的余地。
      “哦..”
      硚长晨一边享受着甜甜的炸糕带来的愉悦心情,一边仔细打量着何忆齐。
      他怎么突然这么.....反差?又是牵她的手又是喂她吃东西的,搞得硚长晨很莫名其妙。难不成过了复试分数线心情好?那不该赶紧准备复试吗该更紧张了。还是....他感受到硚长晨因为那张卡片很受伤所以心怀愧疚?那不该趁此机会赶紧离她再远点好让她彻底死心。硚长晨承认自己的想法很冷漠,但这就是她站在何忆齐角度上考虑到的答案。除此之外,她真的不懂何忆齐还能想些什么,反正她已认定那张卡片已表明一切。
      事已至此,她再也不会对自己和何忆齐未来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奢望。更何况,她已没有心思再去费神想这些边角事,她有一堆真正的大事要忙。他们即将从最后一艘大船中被推入海里,她必须做好最充足的准备,为了将来能够在海里独立航行,为了穿越风暴浪潮,到达心中的彼岸。
      她很清楚自己的追求,决不仅是一个人,何忆齐可以是唯一和她一起努力追求他们的追求的人,但绝不会成为她唯一的追求。何忆齐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考研第一,其他次之。想到这,硚长晨会意地笑了。果然,在美味食物的调节下,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而轻松。

      “可是....”硚长晨突然想到,“你那么忙还带我来蹲点,你不累、不用休息吗?”
      何忆齐笑着说:“我正在休息啊。”他用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满是烟火气的环境——忙碌的早点摊老板,来来往往遛弯买早点的老人和赶时间的上班族,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和....“这就是我放松休息的方式。”
      “噢....”硚长晨一副了解的表情,这里的确是一个亲近生活的好地方,她也很喜欢这里,很接地气。不过何忆齐知道她没有全懂,也不再多做解释。
      听着地道的京味普通话热情地道着亲切的句子,硚长晨和何忆齐悠闲地享用着这难得慢节奏的早点。

      终于,他们等来了那副熟悉的面孔。
      何忆齐问硚长晨:“法棍吃够了吗?”
      硚长晨一个劲的点头。
      何忆齐撇嘴一笑:“转战场,我们继续。”
      说着,何忆齐又站起来去点了一份小笼包。硚长晨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心里为那些即将浪费的食物和撑爆了的肚子暗暗叫屈。
      那老人在旁边点完东西后,缩着眉头一个劲催着老板娘赶紧备好,而后心满意足地端着早点找位子坐下。何忆齐顺势端着小笼包坐到老人对面,硚长晨也揉揉肚子赶紧坐过去。
      何忆齐给硚长晨一个眼神,硚长晨收到这份讯息后,绝望地乖乖用筷子插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

      “诶您不就是前一段那个被残疾人企图施暴的老人吗?”硚长晨赶紧直入主题,她怕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吃死。何忆齐那个冷漠鬼又不帮忙,看着硚长晨吃这么多,筷子都不动一下,只能靠她自己拯救自己了。
      “啊...”老人楞了一下,看了一眼对面这位问问题的小姑娘,看着没什么心眼,便也放松了警惕。“是我。”他老老实实答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求上进,整天好吃懒做,还抱怨国家不养活自己。一点不如意就想报复社会,真是吃不了一点苦。”老人说着看见硚长晨快要控制不住的表情,赶紧补充一句:“当然,我不是说你们啊。小姑娘读高中了吧,现在正是用功的时候,看你这副认真劲儿,将来肯定是栋梁之才。”
      硚长晨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扭头对何忆齐偷笑。何忆齐小声含糊地说道:“说你读高中说明你幼稚,说你认真那是说你傻。别晕了,赶紧继续问。”
      “切。”硚长晨不乐意地转回话题。
      “那您没有哪里受伤吧?”硚长晨小心翼翼地问,心里不自觉开始紧张起来。
      “没有,爷爷我硬朗得很。别看我六十多了,一个腿瘸了的残疾人还不能那我怎么样。你看他气势汹汹的,其实就是个纸老虎,拐杖举了没多大会儿就放下了,最后反而还被我给打了一顿。让他不长点记性,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欺负老人。”爷爷得意地说,骄傲的语气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辉煌战绩,他好像还把自己当成了持善惩恶的英雄。
      “您把他给打了一顿?!”硚长晨还是忍不住惊讶了,同样一段事实,这句话从老人嘴里说出来竟那么轻松,回想起昨日韩啸天妻子泪流不止的心痛画面,仿佛是两个毫不相干的故事。
      硚长晨急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那您怎么不说出来呢,您不知道这几天这个残疾人过得有多煎熬,现在还被警察拘留起来了。”
      “我有什么好说的,他就是打算对我施暴啊。而且警察本来就应该把这些增添社会负担的无能人士给抓起来,省得他们早晚祸害社会。”这么毫无道理的话,老人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硚长晨知道跟他讲理是说不通的,她平静了一下即将爆发的火气,努力耐心地对老人说:“他是在工地为了保护工友才受伤残疾的,公司克扣他原有的工伤补贴,他们一家断了经济来源,他走投无路喝闷酒,才会有了醉酒后无意中顶撞您的事。作为老人,您的确属于弱势群体,可残疾人也是另一个弱势群体不是吗?您打了他这点已经无法改变了,您还要任由他被社会排挤吗?”
      硚长晨越说心里越涩,何忆齐应该已经录音了,她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对话,加紧速度还韩啸天一个真相。“如果您也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请您帮我一起还他清白,如果您觉得他罪有应得,那我也无话可说。我想说的是,不管怎样他都不应因一个醉酒后的举动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正如您所说他现在是一个废人,这才更需要您帮我一起去拯救他。”
      她相信老人的本质和所有人一样都是善的,只要本心未泯,他都应该没有理由去放弃这样一个可怜人,任其“残废下去”,这其实也是硚长晨在心里跟自己打的一个赌。
      看着老人有些疑惑的复杂表情,硚长晨突然想起来:“哦对我其实是一个实习记者。”她补充道。
      老人沉默了,想了一会儿,捧起碗一股脑儿喝掉碗里的咸豆腐脑:“我帮你!”
      硚长晨因焦心而渐渐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缓开来,板起的表情也一下子被扬起的嘴角咧开,“太好了!谢谢爷爷!!”硚长晨扭头看向何忆齐,露出雨过天晴般灿烂的笑。
      硚长晨赶紧写好稿子,去老人家给他做了次详尽的采访,何忆齐帮她拿手机录好采访视频。材料做全了,硚长晨和何忆齐像爷爷道谢离开。
      走之前,爷爷拉住硚长晨对她说:“帮我给那位韩啸天同志道声歉,是我太不理性了,这才害了他。”
      “嗯!”硚长晨笑着对爷爷说:“那我也替韩啸天跟您说一声没关系。也谢谢您愿意帮我们揭开真相。您真是一个善良的人!”硚长晨弯着眼睛努力把自己的暖意传递给爷爷。

      离开后,何忆齐故意问硚长晨:“你这次怎么没有用你的洗脑式辩论法说服老人帮你就韩啸天了?”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已经录过音了啊。我当时看他太不讲理也懒得多做争辩,反正有证据不就够了。”硚长晨说。
      她扭头看见何忆齐奇怪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怎么不录音呢?万一我的退一步灭有说服他帮我们不就完蛋了啊!”硚长晨埋怨何忆齐道,亏她那么信任他,才敢跟自己打这个没有依据的信任赌。所以她刚刚真的是差一点都没能成功,真是下了一步险棋,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把硚长晨吓惨了。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说服他,不管通过什么方式。就像你相信自己一定可以一样。”何忆齐稳稳地抓着硚长晨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因为这句话,硚长晨杂七杂八的心跳一下子安定起来。她看着何忆齐一脸认真的表情和毫不回避的眼神,有些错愕。过了一会儿,这些错愕渐渐转为莫名的尴尬,硚长晨两三下从何忆齐手中挣脱,红着脸快步向前走去。
      何忆齐在原地,默默删掉了那条录音。

      如何忆齐所料,硚长晨自己中午跑到韩啸天妻子所言,韩啸天买醉的小饭店进行验证,却没有想到在那吃点东西。下午,余一biang照何忆齐的指引找到硚长晨,给她带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咖啡,两人一起到韩啸天所在的建筑工地了解情况。
      果然,他们找到了被韩啸天保护的那名工友。他的工友们都说想要帮韩啸天讨个说法,无奈自己身份低又没路子,所以也没能做出点什么。因为韩啸天的劳工合同被留在经理那拿不出来,硚长晨找他们借了份和他一样的劳工合同拍照作为证据。又让工友给经理打电话再次替韩啸天套说话,并放免提让余一biang在旁边录音。
      不得不说,那位经理耍起炸来真是毫不结巴,似乎早已想好了面对这些问题的一切应对措施,应付的话讲得比背课文还流畅,比背台词还抑扬顿挫。硚长晨已经脑补到他衣冠楚楚、脑满肠肥的贪婪模样,还自以为靠着自己仅有的初中语文水平的措辞就可以冠冕堂皇地哄过这些工人,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
      简直无知可笑又可悲。
      余一biang看着认真工作记录的硚长晨,心里默默佩服了一下。

      无论如何,该有的证据都到手了。硚长晨赶紧回到公司,开始把这些证据整理起来。这两天的所见所闻已经够硚长晨写一篇大篇幅文章了,从开始敲击键盘的那一刻起,她的手指便不曾停下来过,每一个被用力敲击的键盘,宣泄的都是硚长晨感受到的韩啸天的情绪,和作为旁人对其的帮助心切。

      与夜空几近融为一体的黑色大楼里,有一层窗户里的灯还在亮着,像黑夜里唯一亮的那一颗星,点亮了寂寞冷清的夜。殊不知,明亮的不仅仅是那层楼的灯,还有硚长晨愈发敞亮的内心,和不断胸中燃起的热血。此时此刻的她再也不畏惧身后的黑暗,因为她眼前的只有光明。
      当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落下,硚长晨深深地舒了口气。保安大叔催她下班要断电了,她赶紧边匆忙点下叉号关文档边扭头应付说马上。
      突然想到一句话想要补充,于是,“在是否保存更改”那一小窗口弹出时,她直接点了“否”——意思是她不想关掉文档,而现实告诉她,她的“否”让她直接没能保存。更加不幸的是,因为她的文档几乎是一气呵成的,虽然后来又几经修改,但始终没有保存过,所以这样一关,等于之前所有的热血文字全部变成代码灰飞烟灭。
      ————整个办公楼响起了一阵惨叫。硚长晨一边心里流着血,一边趁记忆还在,赶紧边哭边喊边重新写了一篇。
      她永远都只会蠢死在自己的手上,硚长晨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
      “没事没事...这一篇少了很多表现情绪的繁杂句子,更加精确凝练了。”硚长晨边写边安慰自己道。
      没事,她已经习惯了在自己惹祸后想方设法地自我安慰了,虽然这样的习惯隐现着无穷的心酸苦水。唉...强大的内心就是这样磨炼出来的。
      又一个小时后,硚长晨这篇文章二版总算完结。
      眼睛盯紧屏幕,小心翼翼地按下“保存”,硚长晨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了。关掉电脑后扭过头,发现黑漆漆一大片,连大叔都走了。此时心中被热血刺激的那盏灯已渐渐幻灭,硚长晨已从手下的另一次元被拉回现实,理性重新归位。
      硚长晨望着前方没有尽头的黑暗,心里还是会害怕。当她关上自己桌子上那盏灯时,她彻底陷入了黑暗,她将刚才自己的英雄气忘得一干二净,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只是心里瞬间出现一个大写的怂字。
      她赶紧抹去心中的负能量,挺胸抬头大步向前,眼睛努力识别着躲在黑暗背后的种种障碍,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路,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走得还算顺利,她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赶紧走到电梯前。电梯门一打开,她赶紧跑进去,拼命地按着关门键,然后一个人紧靠在电梯的角落里,还好电梯里有灯,电梯门关上后,她的心跳慢慢缓了下来。
      一个人的时候,必须更加勇敢,才不会害怕。

      电梯门一打开,她的心瞬间又被提起。不敢有大动作,所以她还是一路快走,走到门口、走到公司前面没有人的广场、走到有少量汽车驶过的路口、走到稍有人烟的大街。看见来来往往的人和点缀夜晚的霓虹灯,她的心终于彻底安放下来,有一种一个人历经奇遇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安心和莫名的释然。
      她四处游荡,如战场的英雄凯旋归来,感受着人间夜晚独有的烟火气息,和被万家灯火照亮的世界。

      手机响了,是彭不染。
      “我马上回去。”
      硚长晨挂了电话,突然反应过来,她的手机里有手电筒.............
      算了,手电筒也只能照到一处光,还会把她暴露在阴影中,更危险,还是全黑的好。硚长晨果真最擅长自我安慰。

      第二天上午,硚长晨把文章材料全部交给主编过目。主编先看了一边文章,面露凝重神情,又仔细反复地把材料翻看几遍,才终于肯承认,硚长晨对了。
      他看着硚长晨一脸兴奋地表情,回想起自己冲在一线的时候。每一篇新闻都必须严谨地确认其真实性才能报道,这才是最重要的。正是众多媒体为了追求快餐式报道而忽视了调查,才会有那么多狗血剧般的反转剧情,让“后真相”一度成为年度热词。浅显的道理,却在大家盲目的争先恐后中被挤丢。大家理所当然地站在自己的惯性思维上考虑问题,却忘了那并不等于真相。
      那几个争相报道的大媒体公司要是早有人注意到这点基础性问题并稍加调查,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大乌龙了,真的不能小看任何一条小新闻。当然,也不能小看任何一位实习生。他们有着还未被成人社会所泯灭的东西,也能让久经职场的大人们找到自己刚启程时的影子,兴许还能捡回些被遗忘的初心。
      本是篇渐被新闻浪潮湮没的小事件,却因它的反转而引来不小反响。硚长晨公司因认真调查并还原事件真相而赢得诸多网民的拥护和信任,不少人开始关注底层残疾人民这一弱势群体,韩啸天所在建筑公司的经理被停止调查,在众呼应声中偿还了韩啸天应有的补助金。
      所以,这篇新闻的真正教育意义不在于尊老,而在于关注身边不起眼的弱势群体。且这个事件也正应证了硚长晨面试时回答的想成为记者的原因——一时的恶念背后定有难言的苦衷,人们要做的并非只有惩结果的恶,更重要的是从恶念的因上解决问题,替其发出心底的怨声,这才是消灭恶意的根本所在。
      当时面试硚长晨的面试官看了这篇文章后感触颇深,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当时硚长晨空口无凭的诺言而把她赶出门外,庆幸自己选择了相信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孩的真诚。

      大四这年的秋冬似乎在每个人孤身奋战的路途中显得格外悲凉,大学里最后的这个寒冷的季节犹如黎明前黑夜一样漫长而深沉。还好,世间万物始终是运动的,一如季节的轮回永无停息地运转着,他们终究还是从寒冬挺过来了。
      在冬天里,他们曾无数次期盼春天的到来,甚至为春想象了许多仪式般隆重的开场,代表着他们以不可抵挡之势威风凛凛地驱逐一切严寒。然而,真正的春来自于心中对寒冬中艰难苦恨的释然。不知不觉中,他们已渐渐习惯于应对愈发多变的挑战,习惯于适应周身的压力并能自如地从彼此间的自我和应对生活的武装中随意切换。这个过程中,他们已告别过去懦弱胆怯的自己,焕发新生一般,迎接着未来新的轮回。
      由他们代替心中的春天,结束过去的过去,预备迎接未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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