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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十六夜·蝶梦(上) ...

  •   整个长留殿,沉静若死。

      卓君武站在主殿寒冰床前,默默看着不知何时已然沉睡过去的夜歌,再看看前方那个愈发凝实的幻影,许久,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忽然想起了夜歌入睡前低声对他说的话,心中总有种不知名的怪异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长留殿门被一阵巨大的气劲轰开。

      一个一身黑衣的魔族大步走进长留殿,对于周围精致的大殿全然未在意,直奔长留殿中的卧室而去。

      “什么人?”长留殿中静静守护的侍烛使们很快便发现了不对,连忙拿起各自的武器攻将过来,试图集合众力暂且将这闯入者拦截殿外。

      “取你们命的人。”黑衣魔族出手毫不留情面,一阵罡风扫过,十二侍烛使便各自跌倒在地,重伤不继。

      侍烛使们无力的趴卧在地,轻轻喘息着,那黑衣魔族却似完全不在意出手伤人一般,大踏步的继续向内殿走去。

      “什么人,胆敢打扰主君者死!”掌灯使闻声,匆匆带着雪狼小呆跑出来,却没想到那魔族力量极强,便是掌灯使与雪狼联手,也不曾接下他的一击,勉强施为之后,便双双委顿在地。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掌灯使心脉重伤,却依旧咬紧牙关爬过去,死死抓住那魔族的衣袍下摆。

      “又一个孱弱的雌性,滚开!”男魔全无怜香惜玉之意,一脚便踢到了掌灯使心口处。掌灯使惨呼一声,便被这强劲的力道踢到一边柱子上,猛然喷出一口血来,整个昏死过去。
      一把推开内殿之门,男魔毫不迟疑的直接奔着那正在抚琴的绿衣女子走去,一手便将她拎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你要做甚么?”卓君武脸色一变,刚要出手,便听见孩子冰冷的声音响起:“放开她!”

      绿衣女子不停的流着泪,求救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夜歌和卓君武,却不料不多时便有一把长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让她只能全身颤抖着,却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一个毫无力量的小鬼,哪里配跟我谈条件!”男魔冷笑一声,拎着泪流满面的绿衣女子,转身便走:“想要换到她,就自己去天台。”

      “敢伤我冰心堂弟子,你哪里来的胆子!”卓君武冷喝出声,长剑出鞘,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向男魔的方向:“想绑她走,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那男魔却仿佛全然不惧一般,手中剑微微下压,女子脖颈间便是多了一丝血迹,这也令得她更加惧怕,就连哭泣都忘了,眼神木然仿佛完全放弃了生的希望。

      “卓叔!”夜歌从榻上爬起来,急声唤道。

      “小歌且放心,我便将这魔族杀了又能如何!”卓君武哈哈一笑,眼看着那黑衣男魔已然使了轻功冲到长留殿门口处,当下便足尖一点,也跟着那男魔冲了出去。

      长留殿外,卓君武与那黑衣男魔几番过招,却是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便宜,可见这黑衣男魔修为之深已臻化境。

      “你是谁?”卓君武提剑攻过,却不料对方仿佛能够猜到他的攻击路数一般,将他接连刺出的几剑都接了下来。

      眼看着他手中提着的女子已然失去了意识,卓君武面上闪过一丝焦急之意,极为忌惮那女子似的,就连攻击的时候都因分神而心不在焉。

      对方自然察觉到了卓君武的忌惮,几次三番将手中那昏迷的女子推出去当挡箭牌,逼迫着卓君武中途变招。

      “原来你就是那个暗中帮助君朔的人!”卓君武一击不成,反而不小心在“陆梦”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当即便换了方式,一边出剑一边跟这魔族说着话。

      “是又如何,怀光侯早已不为幽都王所容,还不如献出这城池来。”

      “怀光侯的废立只有幽都王才能做得准,怎么你难不成还有能力请出幽都王不成?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无名之辈,也不知幽都王有没有那个闲心去见你!”卓君武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说着。

      “哼,我荧惑侯本为北溟九大魔侯之首,自然是幽都王身边的得力之将。怎奈何一时不查,竟是被一个孱弱的雌性捡了漏子偷袭成功,如今之所做,不过是为了休养生息,重塑□□罢了。夜明城的一切,以及永夜城的一切,我可是眼红了许久了,至于这个女人,怀光侯舍不得的话,就让她去那边跟他做个伴罢。”

      说罢,那黑影便仿佛提着个玩具一般将“陆梦”丢到一边。

      “你要是真的能杀了他,便是你的本事,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卓君武二话不说便攻将过去,没有了“陆梦”这个碍事的人肉盾牌,他的手脚也放开了不少,只一门心思的与那黑影打斗,却不曾看到,有一道影子倏然冲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地上依旧未醒的“陆梦”,又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长留殿主殿之中。

      长留殿主殿,夜歌亦走出了卧室,眼看着大殿之中的一片狼狈,脸色便是微微一变,尤其是,在看到那个一脸胜利的狞笑站在自己面前的魔族时。

      那是君朔,手中提着一把短刀,架在“陆梦”的脖子上,桀桀冷笑着。

      “交出你的力量,否则,这女人可是性命堪忧呐!”君朔冷笑着一步步走近,随着他的走近,绿衣女子的脖颈上渐渐有血滴落。

      夜歌只脸色阴冷的看着君朔,半晌方道:“本侯最恨的便是他人威胁,君朔,你好大的胆子!”

      “大胆又如何,至少我手中有绝对的力量,而你,”君朔冷笑着扫视周围已然失去了战斗力的掌灯使与侍烛使们:“就凭着这群不入流的狗,就想打败我么?当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哼,你想从我这里拿去造梦之力,不就是为了伺候那个名叫玉心的女魔?别人的手下败将而已,竟还敢在我永夜城撒野,真不知道,不自量力的是谁!”夜歌冷声说道:“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包括你想要造梦之力的目的我会不知道么?”

      “知道了又如何,谁让你啊,除了那点儿造梦的能力还值得忌惮之外,只是一个孱弱得可笑的小小魔物!”君朔却仿佛有了万全的把握一般,心中兴起了将眼前这小魔头逗弄一番的想法。

      “只是这点造梦能力,便足够了!”夜歌冷冷说道,低头便要念咒。

      却不料君朔的匕首忽然向下一挪,毫不犹豫的刺入了“陆梦”的左肩。

      绿衣女子惨叫一声醒了过来,与此同时,夜歌的脸色亦是微微苍白,方才的那一刀倒是来得恰好,直接阻断了他念咒。

      “想要造梦骗我是么?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造梦的时候你总要念咒的,大不了,你一念咒我便在她身上扎一刀,看是你的咒语念得快,还是我手里的刀子捅得快!”君朔的声音中带着些邪魅,挑衅的看向夜歌方向。

      “你……!!!”夜歌嘴唇抿紧,似是在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我再说一次,如今我杀了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识相的话就乖乖把造梦的力量给我,我还让你在这儿当着你的傀儡怀光侯,要是你不从的话……”君朔冷冷一笑,忽然反手在“陆梦”身上又划了一道刀伤:“大不了,我将你们两个一块儿送到那边去好了!”

      “你敢!”夜歌愤怒道:“放了她!”

      “放了她?呵呵,我才不是傻瓜,这样看来,你对你这只狗,倒是还真不错啊!只可惜啊,狗就是狗,如此孱弱,如此没用!”

      说罢,君朔甚至还将“陆梦”全身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也不过如此嘛,果然你是因为你自己毫无力量,才总在身边找些这般脆弱不经打的狗来讨好你!”

      “闭嘴!”夜歌忽的冷喝出声,说到一半,语气却又带了几分虚弱的无奈:“我……考虑考虑。”

      “那你可要快些了,”君朔掂了掂手里的“陆梦”,邪笑道:“想好了,就自己去天台!”
      ***
      另一边,陆梦和云横二人默默守着一间偏殿,一整天,却是难得的相对无言。陆梦只是静静地抱着自己的琴望向殿门,出神的不知在想着些什么,云横不愿打扰,亦是沉默的闭眼,费力消化着怀光侯那些几乎填鸭一样塞进他脑海中的咒文。

      接近黄昏时分,二人才听见了从天台传来的嘈杂声音。

      陆梦微微一颤,站起身来倚门静听。

      听了半晌,她忽然推了殿门便想出去,云横见状,下意识的便拉住了她的衣袖,轻声道:“怀光侯不是不让我们今天出去么?”

      云横不会武功,外面的声音自是听不大清晰,陆梦却早已将所有声音全部听进了耳中。

      似乎是有打斗的声音传来,金铁交击。如果没猜错的话,似乎是卓君武出手了。

      难道,夜歌这个计策不过就是为了引出君朔背后那个人吗?

      陆梦蹙眉沉思着,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打斗的声音不知持续了多久,接着,似是朝着长留殿外雪地的方向愈发远去。

      这是卓君武将那幕后人引走了么?不过,听着这交手的声音,陆梦能够猜得到这幕后人的实力似乎和卓君武仿佛,谁也暂且奈何不了谁。

      既如此,她的这点儿武功估计去了也是拖后腿的命,陆梦不由得有些理解了夜歌将她和云横关在偏殿的想法。

      实在是他们两个的力量弱了点儿,即使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然而,下一刻,她便突然感觉到了一阵造梦之力运转,紧接着,她便这样又被扯进了夜歌编织的梦境之中。

      梦中的永夜城戒备森严,数万大军兵临哀冷山下,所过之处,村庄城镇尽数毁灭。

      大军正前方骑着鬼族之马步景的盔甲男魔只静静勒住缰绳不动声色,看这场面,却有些像史书中所谓的兵谏。

      “怀光侯,交出你属地中所有青壮年魔族入伍,否则,我的大军将踏平你的哀冷山。”冷漠的声音从那统率之人口中传出,却似一股巨大的浪潮一般,震撼得四野皆响:“幽都王老儿不过尔尔,有我数万大军,何足为惧!”

      画面一转,切入长留殿中。

      梦境里竟有夜歌的身影,依旧穿着厚重的黑裘站在殿门口,面对着一个身着华贵黑衣的魔族。

      “做个交易吧,”黑衣魔族开口说道:“我荧惑侯帮你退了这逼谏,而你,将这造梦之力传授与我。”

      “不必,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希望看到你的另一个样子。”夜歌嘴角忽然闪过一丝冷笑,紧接着,微微抬手,一串咒文快速从口中念出。

      荧惑侯似是惨叫一声,陷入梦境之中,昏死得人事不知。

      “别以为我不知道,夜安城那里早有针对于这次逼谏的大阵,至于你嘛,将你丢进永生永世的噩梦中,似乎是太便宜你了呢,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去夜安城的大阵中当个阵眼吧!”夜歌抚摸着下颌,似是有些好笑地挑起眉头,看向荧惑侯,手指一点,男魔的身体便消失在虚空之中:“去吧,去做夜安城大阵的阵眼,从此以后,力量尽失,永生永世,身处于噩梦之中,夜安城大阵不破,你也别想获得解脱。”

      “阿梦,阿梦,你怎么了?”云横的呼唤声忽然在陆梦耳边响起。

      陆梦听见云横的低声呼唤,忙勉强运转自己的力量强行从梦中挣脱出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昏倒在地上,云横正跪坐在自己身边,担忧地扶着她。

      陆梦笑了笑,刚想说一句不妨事,却不料天台之上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吼叫声:“怀光侯夜歌,你这样伤我父亲,三百年来,令得我父亲深陷梦魇,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灵魂力量,你倒是做了不错的打算啊!难怪玉心那孱弱的雌性如此轻易地便赢了父亲,原来,竟是你在搞鬼!”

      陆梦和云横俱是一怔,同时看向那扇紧闭的殿门。

      “是我做的又如何,”夜歌的声音紧随其后幽幽传来:“你的父亲是我间接杀的,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还妄想与我,九大魔侯之一的怀光侯作对,真是好算计!”

      “我,你信不信我杀了她!”君朔的声音中带上了粗重的喘息,显然是心智已乱。

      “你杀啊,可笑你连真的假的都分不清,你没有发现你手里那个不过是一个小小幻影么?”

      “你说什么?”君朔怒吼道:“你,你敢骗我?”

      “我有什么不敢?”夜歌淡淡道:“当了怀光侯之后,我骗过的人太多了,多你一个不多。”

      “你……”君朔的声音忽然一滞。

      陆梦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祥,她猛然站起身来,狠狠推上侧殿大门。

      果不其然,殿门已然从外面锁得死死的,完全打不开。

      她只觉得头顶上有冷汗细细流下,忽然一咬牙,集中全身法力再度推向大门。

      “轰隆”一声,侧殿的大门在她全力一推下猛然倒塌,陆梦疾步跑上天台。

      然而,已经晚了。

      天空中,彩色光带将整个长留殿天台映得透亮,仿佛神明的华裳迤逦而过。

      她只能无力的,眼睁睁的看着君朔手中短匕,深深刺入毫无防备的夜歌心口,与此同时,夜歌的法术也准确砸在了君朔头顶,巨大的法力波动令得整个长留殿都发出暗沉呜咽。

      “不要!!!”陆梦来不及阻止,只能惊叫一声,加快了脚步向前冲去。

      君朔无力地跌倒在地,似是沉入了梦乡之中,夜歌踉跄着跪倒,狠狠拔出了那把插在自己心口的匕首。

      远处忽然有一道黑影迅速掠过来,冲向夜歌的方向,手中染了血的剑毫不迟疑的便要刺下去。

      陆梦想都不想,便用出了本门派最强的一个攻击技能。

      “觉醒·葬花!”

      仿佛在这一刻,整个长留殿外的树木都焕发了生机一般,由雪白变为湖绿,一点一点,旋转缠绕成一片流沙之海。

      粗大的藤蔓猛然缠向那掠过来的黑影,即使只是灵体状态,那黑影也依旧被她的全力一击缠了个正着,随后而来的卓君武,亦是稳稳地一剑击中了那黑影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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