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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三夜·伴梦（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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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时间，转瞬便过。
白日里，陆梦随着甘草掌门学医，夜晚时噩梦依旧不停。
夜歌有时也会入她的梦中，然而，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她的个子都长高了不少，夜歌却依旧是三年前的样子，几乎没有一丁点改变。
夜歌说话不多，即使是梦境之中，他也依旧只披着自己那件厚重的黑袍，站在那座寂寞高台上遥望远处群山。
陆梦想办法逗他笑，他却只是不动声色的静静看着她，最多，也就是僵硬地扯一扯唇角。
他，是个不会笑的人呢。
……
陆小梦十二岁生辰那一天，陆枫来探视她的时候，便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小梦儿，哥哥要成亲了，以后你就要有个嫂子了！”身形已然长成的陆枫，就像小时候那样抱起妹妹转了一圈：“哟，这不过半月没见，你倒是重了些，看起来也开心多了。看样子，哥哥决定在冰心堂给你找个嫂子这决定也还是不错的。”
陆梦缩在陆枫的怀里翻了个大白眼：“谁都知道，弈剑听雨阁弟子总愿意往我们冰心堂跑。甘草姐姐对我说啊，他们都是来这儿找媳妇的，没准有一天就找到我的头上来！”
陆枫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心道不愧是冰心堂的姑娘，从甘草代掌门开始，都对自家学医的姑娘看得死紧，他为了追媳妇简直是绞尽脑汁就差挠墙了！
“甘，甘草掌门她还说什么了？”陆枫看见陆梦认真的样子，有点儿后怕地问道。
“唔，甘草姐姐还说，以后我要嫁人，绝对不能被那些弈剑听雨阁的弟子们给骗了。他们都会踩着剑耍帅，而且，说不定就不喜欢女孩子！”陆梦掰着手指头慢慢回答道，一边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哥哥那个吃瘪的表情，一边在心里把这个还将自己当孩子的坑哥吐槽无数次。
听说，就连陆掌门都是不喜欢女孩子的，你瞧，哥哥的名字就是证明！
想到甘草告诫自己时那副语重心长的表情，陆梦抖了三抖，暗暗决定以后绝对要小心弈剑听雨阁的弟子。
嗯，哥哥除外！
……
晚间临睡，甘草前来指导陆梦琴艺。
时隔数年，甘草的模样却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那个十三四岁，垂髫少女的发髻衣衫。而如今，陆梦站在她身边，看上去都能够勉强称得上与她同龄了。
陆梦在自己的卧房中抱琴坐在地上，呆呆的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哟，阿梦也听说你哥哥的事情了吧？”甘草走上前来，在陆梦旁边的琴凳上坐下来。
“掌门姐姐，你说，如果哥哥成亲了，他会不会只看嫂嫂不看我啊？”陆梦回过神来，苦着脸放下了古琴：“哎，那样我岂不是很无聊了！”
“呵呵，你哥哥啊，才不会呢！”甘草好笑的摇了摇头：“喏，你萍絮师姐难道没和你说过吗？你哥哥向她提到最多的人就是你，你过了考试，得了表扬，他可是比你本人还高兴的，为了这个你萍絮师姐还吃过好几次飞醋，说是你哥哥在乎你比在乎她还要多呢！”
“可是……”陆梦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被她重新咽了下去：“唉，说到底，我其实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
“这是人之常情，你哥哥成亲也意味着你们家里面不只有你们两个人了，”甘草理解的点了点头：“不过，你也应该往好的方面想想啊，你哥哥成亲之后，就又多了一个人可以照顾你了，即使你将来的嫂嫂细心程度比不上你哥哥，那也是你赚到了不是吗？”
陆梦偏头想了想，觉得这话似乎也有点道理，只好说服自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看见她这幅依旧懵懂的样子，甘草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小梦儿过年也有十三了吧，再过几年，你也长大到能嫁人的年岁了，一直这么依赖着哥哥可不好呀！”
“嫁人啊……”陆梦眨眨眼，只觉得这个词语对她来说，貌似很遥远的样子。
比起所谓的嫁人，陆小梦表示，还是每天醒了欺负哥哥，做梦了跟夜歌抬杠这样的生活更加有意思。
***
当天晚上，陆梦又在梦中见到了夜歌。
依旧是那座恍若死寂的城，身披黑裘的孩子静静站在天台上，听到陆梦渐响的足音，他回过头来看得她一眼。
“呀，夜歌，你又出现了？”陆梦向夜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得不说，这么多次过眼的梦境之中，她真正记住的并不算多，也只有他，就仿佛同她约好了一般，总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在她的梦里。
“不过，你怎么还没有长高啊？”
陆梦偏过头，好奇的看着夜歌，直看得他脸色有点难看。
夜歌垂目，看了看自己万年不变的短小四肢，又伸手抚上自己那张一成不变的孩子样貌。
他发誓，他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憎恨自己的外貌。
——人类，都是会长大的吧？或许再过几年，他就要抬起头看她了。
这个想法让夜歌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对了，夜小歌，今天是我的生辰哟，说好的礼物呢？”陆梦看到夜歌又一次进入究极发呆状态，有些不满的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我们魔族的生长速度和你们人类不一样。”夜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陆梦的话直接含糊过去。
不过说到生辰，夜歌才反应过来他编制这场梦境的缘由所在。
“跟我来。”他看了陆梦一眼，就这么飘然转身，一步步走下高台。
“诶？去哪里啊？”陆梦莫名其妙的跟上去，却不料夜歌走下高台之后，竟是一路走到了哀冷山半山腰的雪地之中。
哀冷山中的动物，无论财狼虎豹，皮毛都是洁白的颜色。夜歌带着陆梦走过一群四处乱跑的雪豹进入哀冷雪山深处，不多时，便来到了一片略为茂密的雪松林间。
无数雪狼优雅地在雪松间踱步，这场景，却是与陆梦记忆中的丹坪寨有些相似。
只不过，那些白白的雪狼看到夜歌的时候，都会亲切地走过来蹭一蹭他的手。
夜歌本来以为陆梦这个女孩子总会对猛兽有些惧怕，却不料，陆梦看到那些高傲中不乏优雅的雪狼，便彻底移不开眼了，一脸兴奋地盯着那群雪狼。
“呀，是雪狼吗？它们好漂亮，我能不能去摸摸它们啊？”她期待的看了看雪狼，又看看夜歌。
“以你的修为，应该不怕他们，”夜歌回过头，淡淡说道：“不过，我在这里，它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真的啊！”陆梦开心的欢呼一声，一头钻进雪狼群里，摸摸这个又蹭蹭那个：“我决定了，我要在这些雪狼里面找一只当坐骑！”
夜歌眼中慢慢升起一丝温和。
“那我就把这个当成生辰礼物了。”他轻声说道。
“啊，小歌你真好！”陆梦正在雪狼群里玩得不亦乐乎，听到夜歌这句随风飘来的话，开心得连连点头。
然而，不一会儿陆梦便又沮丧了。
她看看这一只又看看那一只，只觉得哪一只都挺好看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才好。
到了后来，还是夜歌看不下去了，踱步进入雪狼群中，左右看看，忽的，俯身抱起其中一只雪狼幼崽。
“这个。”他不容拒绝的将小雪狼塞进陆梦怀里。
陆梦一怔，低头看了看那只明显才出生没几个月的小狼。
看了一会儿她便明白了夜歌挑选它的原因何在——这只小狼长得确实和其他雪狼不同，它的皮毛比雪还白，眼睛却是澄净的银色。略微不同于其他皮毛中带着些许灰色的雪狼。
感觉到陆梦怀抱的温暖，小雪狼忽然低低的叫了一声，后背上的软毛抖了抖，缓缓伸出两只小翅膀来。
“咦，这是……翅膀？”陆梦有些诧异：“怎么还有长翅膀的狼啊？”
“这是云狼，”夜歌简短的解释道：“出生在雪狼群里，只不过，极少出现而已，成年之后，力大无穷，可在天空飞行。”
“这么说的话，它长大了之后可能会飞吗？”陆梦的眼睛一亮，将小雪狼拎到自己眼前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
“不是可能，是一定。”夜歌头痛的按上了太阳穴。
“哦，那就它了！”陆梦握拳点头，又转向那只依旧在自己怀里蹭个不停的小雪狼，将它放到地上：“以后啊，你就是我的灵兽了。现在我要给你起个名字……嗯，该叫你什么好呢？”
夜歌将头扭到一边，已经不忍直视了。
“唔，就叫小歌好了！”眼看着那只小狼也和夜歌神同步，把头扭到了一边，陆梦双手一拍，灵感立刻就来。
“你敢！”夜歌转过头，用杀人般的眼神看向陆梦。
“啊……呃，你说不叫就不叫吧！”陆梦被夜歌盯得发毛，又一次蹲在地上，绞尽脑汁地起着名字。
“对了，叫你旺财怎么样？”
这一回，就连小狼都闷闷的耷拉了脑袋。
“那，阿花？”陆梦又试探着说道。
夜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已经完全言语不能。
“唉，我是真不会起名啊！”陆梦又说了几个名字，遭到一魔一狼共同鄙视之后，彻底宣告失败：“还是你想名字吧，我真想不到了。”
“只要你不想一些这么……奇怪的名字！”夜歌咬牙切齿的说到，低下头，又看了看那只已经蔫头耷脑趴在地上的小雪狼，突然觉得它那呆呆的样子有点像某个人：“就这么决定了，你叫小呆吧！”
陆梦盯着小雪狼看了一会儿，眼看着这一只委委屈屈却又不敢反抗的样子，就忍不住皱着眉头看向夜歌：“我说，你这起名字的水平跟我也差不多嘛，哼，好像自己有多厉害似的。”
“总比你想的那些好一点吧。”夜歌抬头望天：“主人很呆，宠物当然就要叫小呆。”
“你你你……”陆梦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夜歌在拐弯抹角损自己。
她就这么，被一个别扭小孩给损了么？
陆梦心里一群拓拓横冲直撞，她就被这一群拓拓撞来撞去的，直接撞到了夜歌面前，两只魔爪闪电般伸出，再度扯住了夜歌的脸颊。
“你又来这招！”夜歌口齿不清的努力挣脱陆梦的魔爪，无奈自己还是个小孩身体，陆梦又长大了几岁，练了针灸，手头准确度惊人的好，他挣扎半天竟然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你你你，你是不是又把我的穴道封了！”夜歌咬牙切齿地死盯着陆梦。
“其实我真的很想说，对付你用不着封你穴道就行了，”陆梦气哼哼的继续蹂躏夜歌的脸颊：“夜小歌，谁叫你这么矮的，矮的我找穴道都不好找！”
——要是他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眼睁睁的任她折磨了？
夜歌心里一股闷气发作不得，恶狠狠地决定下回见到她绝对要给自己弄出一副长大的样子欺负回去。
哼，人类这种生物，简直是讨厌透了！
夜歌自我纠结着，却又有点儿不舍得真的下手欺负陆梦，只有继续不停地跟自己较劲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忘记造梦的。
醒来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去问同为人类的卓君武，可是，想到卓君武可能会背地里忍笑忍到脸抽筋，他就只能默默地，无比郁闷的压下了这个想法。
于是，卓君武走进长留殿之后，看到的就是一个顶着熊猫眼，恹恹趴在冰床上的小鬼头，抬头看到他的时候，尚且忘记了收起那满脸阶级斗争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