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欢》蔺月笙

130、第一百三十章

　　回到席间，小宝察觉到蜀蜀的失落，自责道：“蜀蜀，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说完，又替自己辩解：“可是是你先骗我的。”
　　王焯殷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小宝没做错，是蜀蜀做得不对。”
　　小宝还有心虚，却又强装镇定，挺直了胸膛，道：“就是你不对，你不丢下我，我也不会追过去找你，你不能生我的气。”
　　王焯殷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小宝担心蜀蜀，蜀蜀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小宝在他柔声细语中软了下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种被蜀蜀看透自己其实在意他的懊恼，小声道：“我生你的气才对。”
　　王焯殷捏了捏他的脸，颇是无奈地说：“别生气了行不行？本来还想换了金书铁劵，好让你消气，现在人也没抓到，还惹得小宝不高兴，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我不要铁劵了。”小宝闷闷道，“没有铁劵不行吗？我想回苏州了，蜀蜀，我们回去吧。”
　　“回去了你愿意同我好吗？”王焯殷笑着问，“不生我气，同我做夫妻。”
　　小宝恼羞成怒，“你！”
　　王焯殷喜欢逗他，但又知道分寸，适可而止道：“你可以不要铁劵，但我不能不去求，这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也是我为朝堂出得最后一次力，算是还了太子保我回苏州的恩情。”
　　见小宝听得迷茫，王焯殷不再多解释，只道：“你不用懂这些，小宝，你只用好好地待在我身边就够了。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再离开你，以后都永远在一起。”

　　盐商宴从早热闹到了天黑，终于等到了晚宴。
　　宾客们在仆人的侍候下，移步后堂。戏楼前设好的宴席，乔万林起身致辞，宣布开席后，各种珍馐美味便如流水一般呈上，宴席正面对的戏台上一声锣响，乔万林点的开锣戏也粉墨登场。
　　小宝吃着糕点，同蜀蜀一道看着台上的戏子表演，心里还回荡着方才蜀蜀的告白，双颊微红，分不清是冻的还是烧的。
　　沈府家仆拿着戏单一桌桌走过，请宾客点戏，走到小宝这一桌时，小宝不懂戏曲，王焯殷便替他随便点了一曲。
　　吃着喝着，戏台上不知唱了几出，王焯殷忽然招手唤过一个家仆，问道：“方才那位伶人唱得不错，我家少爷很是喜欢，不知可否代为送朵簪花。”
　　家仆于是问了戏名，又翻了一下点戏单子，果然是沈家少爷点的那出，便道：“自是可以的。”
　　王焯殷掏了银票，家仆接了去了，片刻后回禀道：“芳官公子让小的谢过少爷捧场，少爷如果方便，芳官公子请少爷移步厢房，当面答谢。”
　　戏子面谢恩客，是乐坊一贯的规矩。然而小宝却不知，茫然地望了蜀蜀，不知道他演得是哪一出。
　　“自是方便。”王焯殷替他答道，“请小哥带路。”

　　家仆将人带到戏楼厢房，里头早站着一个清秀的男子，戏装还没卸去，恭恭敬敬地候着，见人来了，便朝面前一身富贵打扮的男子微微福了一福，“见过沈少爷。”
　　小宝一头雾水，却也只能应了一声。
　　芳官谈吐有礼，先谢过小宝的打赏，又亲手给他沏茶，俨然对此类事务非常熟练。许是看出对方发窘迫，芳官主动道：“沈少爷是第一回送人簪花吧，若是不了解这里头的事宜，芳官可以替少爷介绍。”
　　小宝刚想问什么事宜，王焯殷却已经出声打断道：“不必，我家少爷只是喜欢你戏唱得好，不必拿乐坊里头的规矩接待我家少爷。”
　　芳官听了也没有恼，笑了笑，转问道：“那少爷想玩些什么呢，芳官可以替少爷安排。”
　　小宝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焯殷提醒道：“你从前不是很想看看戏班后台吗？”
　　小宝这才想起，那年在边境的劳军宴，他替乐坊的婢女东贞搬东西，本想好奇看看戏班后台是什么模样，却被一群歌姬戏弄得落荒而逃，到最后都没有机会一窥究竟。
　　没想到蜀蜀还记得这么久之前的事——
　　小宝心里荡过一丝暖意，“嗯。”
　　芳官也没见过恩客不要他伺候，反而只要他带着参观戏班，一时哭笑不得。
　　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事，芳官于是起身带他们往后台去。
　　戏班的后台并不是适合闲情逸致的地方，充斥着忙碌与斥责，下台了的忙着换装，出了差错的正在挨教头骂。但鉴于来的是个富贵少爷，再忙都得停下片刻问个好。
　　不大的房间更显得拥挤了，王焯殷便让沈安与阿蛮去外头候着，自己留下陪这个小少爷满足他的好奇心。
　　芳官十分有耐心地同小宝展示各种道具与首饰，看得小宝着了迷。
　　王焯殷看了他一会儿，目光移开，缓缓扫视了一圈屋内，依旧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此时屋外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乔老爷赏的红糖汤圆到，哪位受累，出来接一下。”
　　戏班众人本就忙得不可开交，谁都腾不出手出去取吃食，还是一个不那么忙的乐师放下手里的乐器，起身出去帮忙。
　　然而片刻后，那乐师还没回来，却见沈安先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地凑到王焯殷耳边悄声道：“那乐师与小厮有鬼！阿蛮听到他们说西域胡话！”
　　“去通知乔老爷！”王焯殷来不及叫上小宝，指挥沈安去搬救兵，自己拔腿便先去堵人。
　　屋外，借交接吃食正在交换信息的乐师与小厮被突然跑过来的王焯殷与阿蛮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信物掉落。
　　王焯殷目不他错，立刻认出那是吐谷浑的图腾。
　　那二人还想编借口，却不料自己身份已被识破，只见王焯殷一声令下，他身边那个黝黑的壮汉便杀了过来。
　　顷刻之间，阿蛮已同二人缠斗起来。
　　“抢信物！”王焯殷喝道。
　　阿蛮闻言，舍弃继续打斗的念头，转而袭向那小厮袖中的印有吐谷浑的图腾羊皮纸。
　　乐师与小厮便是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王焯殷的目的和身份，必是大唐派来调查吐谷浑密谋起事的密探，若是信物被他拿到，大唐便有了借口出兵！
　　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灭口！
　　小厮一个猛攻，直直冲向阿蛮，而乐师则从腰间抽出一把倭国软刀，飞身只扑王焯殷。
　　此时，听到屋外动静的戏班众人也赶了出来，小宝刚跑赶到，看到的便是一人持刀飞奔蜀蜀而去，尽管蜀蜀闪身回躲，那把软刀还是直直插进了蜀蜀的肩膀。
　　一瞬间，所有声音都从他耳边消失，他瞪大了眼睛——
　　“蜀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