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欢》蔺月笙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王焯殷人虽然不能天天过来，但总会叫人送些小宝喜欢的东西过来，逗他高兴。
　　小宝嘴上说不想见他，可每每收到蜀蜀送来的小礼物，脸上的欢喜便是连下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他举着手里的兔子糖人，舍不得吃，只是一个劲儿地傻乐。
　　阿尔斯兰不屑道：“一个糖人也值得高兴成这样？”
　　小宝点头道：“嗯，蜀蜀送的。”
　　“你这样喜欢他，何必又躲着他。”阿尔斯兰道，“之前还演戏气他，如今连戏都不演，索性嫁给他算了。”
　　那天王焯殷走后，小宝着实又认真生了几天气，后来蜀蜀再来时，他故意拉上阿尔斯兰，想要蜀蜀吃醋。可是一次二次，蜀蜀都不为所动，还夸小宝长大了，知道主动交朋友了。
　　小宝无奈了，为什么蜀蜀一点都不在乎，是不是根本不在意自己要跟谁成亲，哪里知道蜀蜀早就从爹娘那里得知了真相。
　　“他都不生气，我再跟你演戏也是白费功夫呀。”小宝说。
　　“哦，”阿尔斯兰闲闲道，“那你就打算抛弃我了？”
　　“嗯？”
　　“你不娶我啦？”
　　小宝当即站起身，义正严词道：“我从来都不要娶你啊！”
　　阿尔斯兰本来想装一番委屈，看到他正义凌然的模样，实在装不下去了，笑得前仰后伏，“亏得我是你朋友，换做别人，怕是气得就要一巴掌呼上来了。”
　　他笑完了，难得正经地问小宝：“苏晚晴没有同你说我的坏话么？”
　　“啊……”小宝纠结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说了……”
　　“说我什么了？”
　　“……说你想嫁给我是为了我家的钱，不是真心喜欢我。”
　　阿尔斯兰心道这位苏家三小姐倒真是一如既往的耿直，但他也不恼，冲小宝抬了抬下巴，“那你不生我气？”
　　“有一点……”小宝说，“你是我朋友，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呀，不用嫁给我我也会给你的。”
　　阿尔斯兰不由怔住。
　　这真是个实打实的傻子——
　　但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在冬日凌冽的朔风中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酸涩的鼻子，缓缓道：“嗯，以后不会这样了。”

　　蜀蜀隔三差五地来沈府拜访，小宝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总是能被他逮住。爹娘是指望不上了，甚至还帮着蜀蜀捉自己。小宝想要找阿尔斯兰或者苏晚晴帮忙掩护自己，这两位朋友却不知为何突然间都没有了空，丢下他抱团自己玩去了。
　　小宝躲在小时候为了躲打经常藏身的柴房里，还不到一盏茶的时辰，柴木就被人一一挪走，投进来的光线映出蜀蜀的身影。
　　小宝气馁地撅起了嘴，索性耍赖，坐在里头就是不出来。
　　王焯殷十分好脾气，也随地坐在了柴堆外头，哄他：“就这样生气，天天都躲我？”
　　小宝转过身去，拿后背对着他，“你不答应我，我就不理你。”
　　任性得仿佛还是从前那个十多岁的小孩子。
　　“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我还需要一些时日。”王焯殷说，“我没有不答应你，等我安定了，便会亲自来沈府提亲，这样也不行吗？”
　　小宝“哼”了一声，坚决不相信他的话。
　　总是说以后，以后究竟是什么时候呢？他实在等得太累了。
　　蜀蜀坐在柴房里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被下人叫走，回去处理公务。
　　他走后，小宝在心里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叫他总不肯答应自己的愿望。
　　于是在又一次接到蜀蜀的拜帖时，小宝直接溜出来家门，躲到了阿白的书店里。
　　阿白对于他近来的行径十分无语，张口就想把他赶回去，看不惯这人口是心非的矫情做派。
　　阮玉京却笑着拦住了他，道：“你懂什么，这是他二人的情趣。吃了这么些年的苦，他想撒撒娇，另一个又愿意纵容，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阿白只翻白眼，实在不能理解这样新奇的打情骂俏的方式。
　　小宝于是便如愿留了下来，甚至因为早起困顿，在后院厢房睡下了。
　　然而等他一觉醒来，床边又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王焯殷笑着看着他：“醒了？”
　　小宝一愣，顿时气恼地又把自己裹进了被子。
　　怎么连阿白和阮哥哥都出卖自己！
　　王焯殷好笑地看他发脾气，“你看，你躲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所以以后不要再躲我了，好吗？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又不是要来吃了你。这样怕见我做什么？”
　　小宝反驳道：“我不怕你！我是生你的气！”
　　“生我气便好好同我撒上一通，打我，骂我，都可以，自己憋着，还躲我，哪里是生气的样子。”
　　小宝半信半疑，自己生气的方式不对吗？
　　王焯殷看他似乎有些动摇，继续道：“你怕我才要躲我呢，真生我气，就坐起来，凶狠地指着我鼻子骂我一通。”
　　小宝总是这样容易被他说服，当即就掀了被子坐直了，“我才不是怕你！我生气，我现在就骂你！”
　　王焯殷好整以暇等着他开骂。
　　小宝瞪着他，努力做出愤怒的样子来，“你——”
　　“你”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骂不出来了。
　　莫说骂人他不会了，便是会，他也舍不得骂蜀蜀。
　　“你就知道欺负我。”小宝郁闷地说。
　　王焯殷揽了他的肩，把他带到自己怀里，温声道：“我家小宝是个善良的孩子，舍不得骂人。你不会骂，我替你骂。”
　　说完，他当真数落起自己来，“蜀蜀大坏蛋，让小宝伤心，该打。小宝吃了好多苦，蜀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让小宝等了这么久才回来找他，真是该死。”
　　小宝听得红了眼睛，许久才喃喃道：“我自己愿意的。”
　　“愿意的，也不该让你受委屈。”
　　小宝被这久违的温暖怀抱迷晕了头脑，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要继续生气还是享受蜀蜀的照顾。
　　他心里生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几年不见，蜀蜀比之前更会哄人了，几句话就让自己丢盔弃甲，气也生不下去了。
　　他偎在蜀蜀怀里许久，才终于想起自己是在躲他的，立马又要推开他。
　　王焯殷却不让他得逞，重新把人拉回怀中，好笑道：“现在又是哪般？不好意思，还是气没消？”
　　小宝斗不过他，不满道：“你比我聪明，总是可以欺负我。”
　　王焯殷哭笑不得，“我哪里欺负你了，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他低头望了小宝，眼眸含着深情，“又是好几年没见了，我看看我的小宝，又长大了。”
　　小宝自豪地说：“我二十了！”
　　“是，都是及冠的年纪了。”
　　小宝也不禁打量蜀蜀，第一次认真端详这张一别经年叫他朝思暮想的脸，“你也变了好多呢，蜀蜀。”
　　“变老了吗？”
　　“嗯。”小宝伸手摸过他眼角的细纹，那是从前没有的东西，“你很辛苦吗？”
　　王焯殷摇摇头，“不辛苦，心里想着你便不辛苦了。”
　　小宝于是又晃了心神，连蜀蜀吻下来都忘了要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