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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


  •   说是不管了,但一些礼节是避不过的。
      王焯殷初上任,自是好一番忙碌,等到终于厘清了事务,拜帖便也随之送到了沈府。
      沈絮是他的老师,久别重逢,总是要来拜会道谢的。
      王焯殷极为重视这位启蒙老师,从前不曾拜访,只因未做出功绩,自觉无颜面对沈絮一番教导,如今在官场滚过一遭,不说功成名就,也算问心无愧了。一切尘埃落定,他终于有勇气登门拜访,表达谢意。
      提来的礼物自不必说,甫见到沈絮,他便郑重行了跪拜礼,颤声道:“学生不孝,久疏问候,有愧于夫子苦心栽培。”
      沈絮也是感慨万千,扶了他起来,安慰道:“我知你一身傲骨,不做出番成就是不敢见我的,夫子没有怪过你。”
      王焯殷千恩万谢,又看向临清,“师娘。”
      沈絮之前在苏府已经见过王焯殷,心绪已平复了许多,但临清却是久别多年后第一次见面,免不得热泪盈眶,过来握了他的手,感慨万千:“都长这样大了……走的那年才十六呢……”
      几人围着桌子坐了,说了好一会儿话,王焯殷将这七年多来的起起落落同师父师娘一一交代,众人自是好一阵唏嘘。
      得知他是因为被上官仪一事连累,贬官到苏州,沈絮安慰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你尚能保全归乡,已是万幸了。”
      王焯殷知道夫子是怕自己失意不振而出言开解,他笑了笑,道:“夫子放心,明诚心里明白,断不会自怨自艾。”
      “那便好,你从小便是豁达的性格,处事有分寸,从不叫我们忧心。”
      临清听得心酸,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哽咽道:“你在长安的日子那样苦,也不写封信回来告诉我与你师父,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至于叫你住在那样破旧的地方好几年。”
      这说的是他初到长安时,寓居安仁坊,捉襟见肘的那段寒碜岁月了。
      王焯殷不在意地笑笑,安慰临清:“我那时也有十七了,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早就自力更生,帮衬家中生计。我帮不上家里便罢了,再往家里伸手,就更说不过去了。”
      “真是吃苦了。”临清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毕竟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不可能不心疼。
      说了许久,几人终于平缓了情绪,沈絮便叫下人开始上菜。
      王焯殷已在沈府坐了快一个时辰,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忍不住问道:“敢问夫子,小宝呢?”
      沈絮一怔,提到这个名字就来气,“唉,这孩子实在不懂事,我知道你和他之间怕是有误会,特意跟他说你要来府上,若是有误会便当面说开了,不要自己窝在一处发犟。他却说什么都不听,今天一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叫都不出来,你师娘去都不管用。”
      说着,重重叹气,为这个傻儿子发愁。
      王焯殷愧疚道:“是我有负于他,夫子师娘该责罚我才是。”
      临清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谁对谁错,我和你夫子都不会说什么。只是身为爹娘,我出于私心,想拜托你一件事。无论你如今还喜不喜欢他,都同他说明白了,别叫他再傻等下去。”
      王焯殷立刻道:“我心中自是一直有他,此次回苏州也是我自己求的,便是想要回来找他。”
      临清闻言,心头的石头落了地,舒了口气道:“那便再好不过了,我还担心这傻小子盼不到,如今你回来了,又还在意他,我这个做娘的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王焯殷脸上却浮上一丝哀伤,颇是无奈地说:“只是——他同我说,已经心仪他人了,不日便要成亲。我虽然心中有他,但他如今另得良人,我也只能道声恭喜。”
      临清于是瞪了沈絮一言,那意思是看你整出来的好事,沈絮被瞪得心虚,如今明诚表明心意,他才后知后觉自己险些拆散了一桩姻缘。
      “这——”沈絮勉强开口道,“这着实是一桩误会。”
      王焯殷不解:“误会?”
      沈絮实在说不出口,幸而临清到底看不下去他丢脸,替他解释道:“这件事前因后果有些复杂,不提也罢,师娘只跟你说一点,小宝说要成亲的话,是故意气你的,他自己回来后也后悔了,发誓赌咒说谁都不娶,只要你一个。”
      王焯殷全然怔住了。
      沈絮也道:“他住的还是从前那间,你若想见他,吃完饭后便去罢。”
      王焯殷感激地谢过二人,匆匆吃了几口,便放了筷子,顾不上失礼,急急往后院去了。
      沈絮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轻声问临清:“你不怪他叫小宝受委屈了?”
      临清微微叹气,“怪,也不怪,总归是他二人的事,我做娘的又能如何呢?再说,他是真心待小宝好,只要小宝高兴,我怎么都愿意。”
      沈絮不禁伸手揽了他,“但愿这一回不要再有波折了。”

      小宝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爹娘卖了个精光,还躲在房里生闷气。
      爹说蜀蜀今天要来家里吃饭,他就偏不出去见他。
      他趴在床上玩自己的小老虎,枕头旁还躺着一个香囊,都是跟了他许久的物什,颜色都黯淡了,他却舍不得扔。
      有人敲了敲房门,小宝以为是来送晚饭的下人,随口道:“进来吧,怎么才来呀,我肚子都饿扁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上,进来的人走到床前,开口道:“既然肚子饿了,怎么不出来吃饭呢?”
      小宝诧异地抬起头,怎么是蜀蜀?
      他趴在床上,甚至都忘了起来,就这样呆呆看着眼前的人。
      王焯殷心里还回荡着夫子与师娘方才说的话,伸出去的手都有些颤抖,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宝的脸颊,仿佛面前是一样失而复得的珍宝,叫他不敢用力,怕轻易就碎了。
      “小宝。”王焯殷眼眶微红,“叫你等了这样久,对不起。”
      小宝原本震惊他为何会突然跑进自己房里,此时却也慢慢生出一股委屈,久别重逢的心潮汹涌这一刻才迟来一般爬上心头。
      他别过脑袋,扯过枕头,将自己埋到下面躲了起来。
      王焯殷只好坐到床边,好言好语哄道:“生我气,不想见我,躲起来了么?”
      他的话提醒了小宝,他的声音从枕头下瓮瓮传出来:“嗯,生你气,不喜欢你了。”
      “不喜欢我,那喜欢谁?”
      “——喜欢阿尔斯兰,我要同他成亲。”
      幸而已经知道了这只是他的气话,不然王焯殷一定又会因此伤心。他有些好笑小宝这稍显幼稚的报复,但更多是觉得心酸。
      受了多少委屈,才叫他说出这样口不对心的话来。
      “嗯,你要同他成亲,不要我了么?”王焯殷问。
      “……”小宝说不出话来了,他怎么可能不要蜀蜀呢。
      王焯殷却还是温柔地说道:“你不要我了,我却还是想要你。你不喜欢我,我也还喜欢你。你来日娶了宋家公子,我虽然伤心,但也只能求你爹娘,允我做个小妾,同宋公子一道陪伴你左右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小宝听得都恍惚了,喃喃道:“不要你做小妾。”
      “小妾也不让做么?”王焯殷露出难过的样子来,“那我只能日日来你府上,站在外头等着,你何时出来,我便看上一眼,也算一解相思了。只是夜里想到你要同别人睡在一块,我只能自己偷偷流泪了”
      小宝再傻,也逐渐听明白了蜀蜀是在故意逗他,恼怒道:“你戏弄我,讨厌你!”
      王焯殷忍不住笑了,又伸手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背,“蜀蜀不对,不该逗你。”
      小宝扭动身子,不让他碰,还在同他生气。
      “但我说的全是真心话。”王焯殷认真道,“小宝,我这次回来便是想补偿你受的委屈,想对你好,想一辈子都同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小宝便又不动了,脑袋埋在枕头下面,静静听他说话。
      “我从前有许多事情必须要做,所以辜负了你。如今那些事情都做完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叫你等我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叫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还愿意喜欢我。”
      这样的话叫人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夹杂着酸涩,让人禁不住想流泪。
      许久,小宝闷闷地说:“可是你要娶别人。”
      这是始终横在小宝心里的一根刺,他可以为王焯殷风餐露宿,可以苦等多年,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要和别人分享蜀蜀这件事
      王焯殷道:“我不会娶别人,从前我没有娶戴采薇,如今也不会娶苏晚晴,以后也不会娶任何一个女子。我要娶的,只有你一个。”
      小宝摇摇头,“可是苏老爷就想把女儿嫁给你。”
      “我已经同他说清楚了,你不必再担心他。”
      小宝还是不放心,他吃过一次教训后,便记住了曾经的痛,“那以后总会有别人要把女儿嫁给你。”
      王焯殷耐心地问他:“那我要怎样做,小宝才愿意相信我呢?”
      小宝想了想,从枕头下钻出头来,“除非你告诉所有人,你只娶我一个,叫别人都不要把女儿送给你。”
      王焯殷顿了一下。
      他不是不愿意这样做,只是他新官上任,便要放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实在有恐吓坏一众上级下属。
      他的犹豫在小宝眼里,便又成了不愿意的意思,他失望地重新埋进枕头里,低低道:“哼,就知道你是在哄我,你还是要娶别人。”
      王焯殷不想对小宝撒谎,只能同他讲道理,“我没有哄你,我只会娶你一个。只是如今我初来乍到,尚未安定,突然这样做会叫别人惶恐。等过段时间熟稔了,我便会和大家坦明一切。”
      他的考量并非没有道理,他是下放来地方的京官,在还没有与当地的官员打好关系前,总归是要谨慎一些的。万一被人参上一本,捅到京城,便是辜负了太子护他周全的初衷。
      他非贪生怕死,只是如今添了牵挂,私心还是想与小宝相伴到老的。
      小宝却不懂这些,只觉得蜀蜀嘴上说喜欢他,却又不愿意为自己许诺,心里更加难过了,踢着双腿要他走,不想听他说话。
      王焯殷却拾起他枕边的那个香囊,轻轻摇了摇,里头传来很轻的丁玲声。
      “你还留着我送你的铃铛,小宝。”王焯殷说,“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多久都愿意等,直到你消气,愿意接受我的那一日。”
      他说完,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小宝的耳尖。
      小宝便把人缩得更小了,便是一声也不吭了。
      王焯殷知道二人之间的曲折不是一日两日能够说开的,只得站起身,暂时回去思索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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