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神隐纪事·前夜谈》兰右

34、第三十四章：生存之所

　　沢田家光与XANXUS对峙着，针锋相对的压迫感令仅仅是在一旁观望的少年们感到喘不过气来。

　　终于，XANXUS手中的火光熄灭。千重脑海中得到沢田纲吉已经平安无事的信息，一时间陷入了迷怔，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意识被一片迷雾朦胧的她依循着本能，抓着沢田纲吉的衣角呆呆地挨着他站着。

　　直到切尔贝罗出现，拿出盖着彭格列九世的死炎印的信件，跳跃的火光倒映在她视网膜上，她方才清醒过来。

　　虽然有诸如“门外顾问”之类的不明白其含义的词语，她还是听出了个大概——沢田纲吉以及他的同伴们，将与这群危险的杀手战斗。

　　约定了战斗时间，散发着不详杀机的巴利安离去，河堤重新被并盛町特有的安宁祥和笼罩。狱寺等人散去，千重与沢田纲吉、婴儿杀手还有怀抱着睡着了的蓝波和一平的风太走在通往沢田家的路上。

　　夕阳沉入地平线，天幕灰蓝，整个世界失去了明亮的色彩，倦怠地铺展在沢田纲吉眼前。

　　“小纲，绝对不要与那个人战斗。”千重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他不是你能打败的对手。”

　　虽然他也认为千重说的是实情，可却平白生出自尊心受到伤害的心情。“说……说得也是呢……哈哈，不过我总觉得没有实感啊。”

　　他若无其事地打着哈哈，希望能掩饰此时的怯懦。可他所有的不安，尽数落入了千重那双从内心深处注视着他的眼中。

　　*
　　这是一个噩梦缠身的夜晚。在梦中的世界里，沢田纲吉在找不到边际的大海中沉浮，无情的狂风巨浪在头顶肆虐……还好，千重在一个几层楼高的浪头袭过来之前唤醒了他。

　　他冷汗淋漓地醒来，睡意全无。千重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和她一起离开房间。床头的闹钟时间为5:30

　　Reborn正在吊床上熟睡，吵醒了他绝对会给自己带来一场灾难，他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丝声音。走在他身前的千重姿态随意，可别说脚步声，就连衣服或头发的摩擦声也没发出。他一开始惊奇，可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心中为她苦痛不已。

　　一家人正在熟睡，他和千重轻手轻脚地打开落地窗，来到庭院外。

　　天还没大亮，藏蓝的天幕俯视着大地，朝阳还躲在地平线之下，它赤红的光芒却从天边探出头来来，向还未苏醒的世界打招呼。红蓝相濡之中，零星地散落着几颗星子。

　　在澄澈的微风中，千重对他说：“我们逃走吧，小纲。”

　　沢田纲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诶……逃走？”

　　千重微微睁大了眼，沢田纲吉的态度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随意。“我在说晚上的事。你不想战斗吧，所以，和我一起逃走吧。”

　　“什么啊……”他恐惧着晚上的战斗这件事“还是被你发现了啊……”这种并不帅气的想法偏偏被千重看穿了，他又是沮丧又是尴尬，最难堪的是，他的手在颤抖。这是关乎生命的战斗，现在的他毫无疑问地站在了生或死的岔路口。

　　他唉声叹气地坐在檐廊上，“我果然就这么逃跑吧……”千重自然而然地挨着他坐下，“我会和你一起。”

　　沢田纲吉闻言垂下头来，似乎在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半晌，他说：“还是算了……总觉得我会后悔。”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千重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看着他，她感觉到了，现在的沢田纲吉与风太到来的那一天、被黑手党围堵家门时的他相比，有了变化。虽然只是再微小不过的改变，沢田纲吉的确在她所注视着的时间里有了成长，变得比那时沉稳了少许。

　　她的目光让沢田纲吉心中一软，“我说……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说起来我也是满头的问号状态。”抱怨的洪水一旦决堤就无法收势。

　　“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黑手党首领，也不想要指环，擅自塞给我，又擅自来抢，那个XANXUS不是一般的可怕，就算是我也很想这么任性一回啊！”

　　千重受宠若惊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她本以为沢田纲吉会一直对她避而不谈黑手党的事，没想到他愿意说这么多。难道他的心境起了变化？

　　沢田纲吉滔滔不绝地说着，将心中一直以来蓄积的苦水全都倾倒了个够。说道最后，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次的梦境温软安宁，还有熟悉的清甜气息缭绕在鼻尖。他一觉醒过来才知道，他原来是在千重腿上睡着了。

　　“对……对不起！”他满面通红，窘迫得快要哭出来了，说话的途中好几次咬到舌头。“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是我把你的头搬到腿上的。”

　　“诶——！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傻事？不可能让你的头枕在地板上吧。”

　　“不是这个问题！”

　　“太吵了，废柴纲。”两人回头，这才发现西装小婴儿早已来到庭院。“已经是上学的时间了。”

　　“上学……今天还要去上学？”在夜晚就要展开指环争夺战的今天，比上学更重要的事像山一样多不是吗？

　　“就算你在这里困扰也什么都不能解决吧，那就去上学吧。”

　　沢田纲吉想了想，点头答应。千重拽住他的衣袖。“纲吉，我今天和你一起去上学吧。我想去你们的学校看看。”

　　沢田纲吉抓了抓满头棕发，“为什么是今天？”

　　“今天不行吗？”

　　“我得上课，不能一直陪着你呢。”

　　千重看到了希望，生怕他改变主意，连忙说：“你上课的时间我会待在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

　　“可以啊。”沢田纲吉意料之外的爽快答应了。她还来不及开心，耳边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你今天就留在家里怎么样。”

　　千重蹙眉，看向reborn，只见小婴儿乌亮的眼中似乎别有深意。她想了想，暂且点头。

　　*
　　二楼的窗边，千重目送着沢田纲吉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对坐在书桌上的reborn说道：“纲吉无法战胜那个人，他会被杀的。”

　　reborn嘴角勾起一个无敌的微笑。“不，阿纲会赢。他可是我教出来的学生。”稍事停顿，他继续说：“你知道阿纲为什么不愿逃走吗？知道阿纲的强大之处在于什么地方吗？”

　　千重心中升腾起如同被羞辱的怒火，对现在的沢田纲吉不够了解是她的痛处，触之见血。

　　“没事的话我要出去了。”

　　“去阿纲那里？”

　　沢田纲吉在不安，在害怕，想要逃避却无路可逃，看着这样强自打起精神的他，千重心痛不已。

　　她喃喃道：“不能让他独自待着。”

　　“这就更不用担心了。”小婴儿抬起头来，脸上带着难以形容的奇妙微笑，“阿纲是去学校，他的家族成员们都在那。”

　　怅然若失的无力感让千重说不出话来，也没有了追随着沢田纲吉而去的力气。

　　放学归家的沢田纲吉的眼神果然变了，早上出门前那惶恐怯懦的神情简直就像是千重记忆中的错觉。他的眉眼间沉淀着安宁，仿佛怎样的风浪吹打都无法撼动——那是一种无所畏惧的神色。

　　给他带来变化的，毫无疑问是reborn口中的他的“家族成员”们，他的同伴们、挚友们。不是对他不了解的本庄千重，不是连他在干什么都不知道的本庄千重。

　　窒息感压迫着她的胸腔，让她呼吸不畅。直到沢田纲吉叫她的名字，她才回到现实之中。

　　“千重和我一起去吧。”

　　“去哪？”她像是在做梦一样，迷茫地问道。

　　“指环争夺战就要开始了，在我们学校。和我一起去吧。”沢田纲吉清亮的目光和早上答应她带她去学校时如出一辙。

　　这句话让千重眼中的迷雾越发深重，“是我听错了吧，纲吉明明什么都不愿对我说的……”

　　千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让沢田纲吉瞬间被歉意和负罪感吞没。

　　“对不起！”他双手相击，高举过猛然低下的头顶。“果然我不该瞒着你的。是我的错，原谅我吧！”

　　千重的双眼中逐渐燃起光彩，她体内流动的血液重新有了温度，她绽开晴朗的笑容，用力点头。“好，原谅你！”

　　*
　　通往学校的道路夜深人静。想起来，自千重这次神隐归来，是第一次和她一起在暗淡的星空下走夜路。

　　他怀中的蓝波吵闹不休，让他疲惫得耸拉着五官，即使这样，他的心里还是因为身边的存在感到满足和欣喜。

　　他作为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平凡人之一活了十四年，在reborn出现之后，他的人生轨迹硬是被引导向了从未想过的方向去。

　　炸弹与子弹齐飞、每一天都是激烈的战场。本来以为他身边只是变得热闹了，可reborn总是不留痕迹地提醒他，黑手党的事已经与他脱不开干系。他清醒地知道，稍不留神就会要他送命的可怕人物会接二连三、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边。

　　他不希望千重被牵扯进这些可怕的事件中。

　　可是千重一定在神隐的时间里，经历了许多更可怕的事。

　　她与斯库瓦罗那场另一个次元的战斗让他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他所不知道的时间里，千重身上发生的一切都烙印在了她的身上，千重变成了他所不了解的千重，她明明就在身边，却让他觉得她已经被谁夺走了，怅然若失的他心中不禁苦痛不已。

　　他这时想到，千重是不是也一样？他独断专行的隐瞒是不是让她难过了。

　　“告诉我吧，小千。”心中升腾起了莫名的冲动，沢田纲吉向身边的千重柔声说道：“你神隐的时间里都发生过什么，全部详细地告诉我吧。”

　　“不。”千重斩钉截铁地拒绝。

　　他仿佛被当头敲了一棍，痛呼出声：“拒绝得好干脆！”

　　缓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那就用我的事来交换吧。”

　　千重抬起头来，明亮的双目温柔地注视着他，不知怎的，他感到脸颊开始发热。

　　“千重也不知道你不在的期间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吧？我都告诉你，作为交换，千重也告诉我所有我不知道的事吧……虽然我本来就打算全都告诉你的。”他抓着头发，青涩地笑了起来。

　　“对对方什么都不了解真的很孤独呢，有种被抛下的感觉。因为我们之后也要一直在一起，有所隐瞒果然是不对的……我这么认为。”

　　千重与他交换了同样的笑容，肯定地说。“是啊，要一直在一起，所以不能隐瞒。”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生存的场所就在你身边，离开了你的我、失去了你的我……一定会枯萎而死的。

　　——可是你生存的场所却在你重要的同伴们的身边。即使我不存在，你也……

　　——好遗憾啊……

　　“所以，一起面对吧！”

　　“好。”

　　沢田纲吉开心得几乎笑出声来，“那就说定了！指环战结束之后我们就把对方不知道的事全部都说出来，一点都不能隐瞒。”

　　“嗯，说定了。”

　　沢田纲吉只觉得连心脏的鼓动都变得欢快起来。无论分开多久、无论对方变成什么样，只要了解了站在眼前的彼此，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不会改变。

　　他近乎迫切地想要接受千重的一切，并且同样地希望千重也毫无保留的接受他。

　　“对了——”这是十分重要的事，沢田纲吉特地换了严肃的语气，认真地说：“你再也不能去战斗了，只要在一边看着我就好。”

　　千重蹙眉，“这是要看情况决定的吧。”

　　“不行，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行！”

　　对于沢田纲吉来说，这是决不能退让的。不希望她战斗，不希望她受伤，是从头至尾都不会改变的事。

　　千重绝不会将他留在危险中独自离去，反而会奋不顾身地向他的敌人扑去。那倒不如让她从一开始就待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遭遇六道骸时，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备受折磨；斯库瓦罗发动袭击时，他无法插手她的战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刀锋剑影之中险象迭生；巴利安全体出动时，他甚至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是否遇险。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只有让千重待在他触手可及之处，才是最好的保护她的方式。这样一来，他也能安心战斗了。

　　本庄千重是属于沢田纲吉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